第17章 蝴蝶酥
蝴蝶酥
夏詩抱着蝴蝶酥從學校一路走回小區,路過靳漸住的兩層小樓房的時候,腳步微緩,猶豫片刻,還是推開了麻将館隔壁小賣部的門。
将近傍晚,夕陽餘晖将天地燒成了赤色,耳旁傳來隔壁麻将館推倒麻将的噼裏啪啦聲與洗麻将的吆喝聲。
與之相比,隔簾另一邊的小賣部顯得略微冷清了點,昏黃的光線灑進收銀臺的玻璃茶幾上。
夏詩看着日影西斜好一會兒,也沒聽見樓上傳來什麽動靜,寂寥地令人心裏發慌。
手機響了,是夏進圍打進來的微信視頻。
因為是運動會,學校平時的管理就松散點,夏詩也帶了手機和許晴晴采風。
夏詩将手機掏出來,摁了接聽鍵,往外走,“喂,爸爸。”
“什麽時候回來啊?爸爸今天同事請吃飯,你一塊來啊。”夏進圍在鏡前整理領帶。
夏詩拿着手機剛照到臉,想起什麽,立即将視屏切成了語音電話,滿口答應,“再過會兒就要回來了。”
“噢,好,要爸爸去接你嗎?”
“不用了,我自己回來,很快就到家了。”夏詩站在小賣部門口,盯着自己腳尖看。
“好,你注意安全。”夏進圍挂掉電話,繼續忙着手上的事。
夏詩将手機收起來,将裝着剩下幾塊蝴蝶酥的透明盒子放在櫃臺前。
靳漸送到早飯裏的糖她考物理前有點緊張就吃了,很甜,她物理雖然考的沒有那樣好,對她而言也談不上差了。
她不是個喜歡欠着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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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蝴蝶酥,夏詩準備回家的時候,樓上傳來了腳步聲。
李成軍頂着一頭綠毛從樓上走下來,手蹭了蹭嘴唇的底下淌血的地方,上下掃視夏詩一眼。
夏詩穿着整潔的藍白校服,馬尾辮高高地紮在身後,面上不着粉脂,白皙瑩潤,眼睛很亮,幹淨的跟玻璃珠子一樣,長得又純又欲。
“買什麽?”李成軍走下來,問她。
夏詩停住腳步,擺手說:“沒有要買的。”
“哎。”李成軍薅了把綠毛掃把頭,叫住夏詩,掏出手機,走到夏詩面前,“沒有要買的,那加個微信呗?”
夏詩正斟酌着拒絕,王霸天從臺階上跳下來,使勁地拍了把李成軍,“創口貼呢,漸哥還在樓上等着呢!”
話正說着,眼神往李成軍手上一瞥,“這時候還不忘把妹呢——”邊說邊往李成軍身後瞟,看見夏詩時,一下子噎住了。
“夏詩!!!”王霸天把着夏詩的雙肩,高聲叫道,“你也是來看漸哥的?”
“不是,我給他帶了點心,上次他說要吃的,你要是方便幫我帶上去吧,我還有事,我就先——”
夏詩正要推開王霸天搭在她肩上的手時,王霸天率先快準狠地把手抽了回去,眼睛抽了一樣使勁地往上撇。
夏詩順着王霸天的目光看向樓梯拐角處,樓上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推開了,房間裏開了扇燈。
靳漸懶洋洋地靠在門口,逆着光,卻能看得清楚下颔處蹭破了塊皮,殷紅傷口猙獰地咬在少年羸白臉,顯然沒處理過。
“上來。”靳漸掐了手上的煙,聲音很低沉。
下面站着王霸天,李成軍跟夏詩三個人,也不知這句話是對誰說的。
王霸天腦子活,連忙拽着李成軍往外走,“哎,不是,外邊李阿姨炸串吃過沒?走啊,我剛在手機上下單。”
“我他媽去幹什麽,你自己不能拿?”離開小賣部後,李成軍甩掉王霸天的手,“我微信還沒要到。”
王霸天頭也不回,“你有本事回去要啊,不過我提醒你,她微信漸哥還沒要到呢。”
“漸哥跟她認識?”李成軍後知後覺,“那漸哥打架就是因為的她?”
王霸天踹了腳李成軍,“你他媽才知道啊?!傻叉!”
靳漸本來就有點不爽。
他不喜歡突如其來的冷淡,夏詩生悶氣,他也氣,氣沒地撒,去找謝逾麻煩的時候,就聽見謝逾跟張莉莉說話。
謝逾質問張莉莉,“你那晚為什麽帶着兩個男的堵夏詩,什麽意思?”
“你跟在她後面看着呢,那晚不是也問過我了?”張莉莉笑的花枝亂顫,“我不是什麽也沒有幹麽,吓吓她也不行啊,安啦,下次我注意。”
兩人話還沒說完,天臺的窗戶就被靳漸生生砸了。
汪勝跟張莉莉是青梅竹馬,當初張莉莉追靳漸大半年都沒有個結果的時候,他就看靳漸不爽了,幾番挑釁,都被張莉莉狠狠罵了。
這會兒兩人臉皮反正都已撕破了,汪勝趁着運動會就帶了幾個人就來砸靳漸的場子了。
靳漸也沒個好脾氣,汪勝跟那晚張莉莉帶着身後恐吓夏詩的人都被他揍得躺在地上哀嚎。
被王霸天攔下的時候,汪勝躺在地上連叫都不叫了。
人死沒死不知道,反正他手下沒留情過。
夏詩上了樓,靳漸跟在後面帶上門。
“打架了?”夏詩看着漸漸臉上的傷,眉毛微擰。
靳漸靠在茶幾上,身姿高挑,線條流暢,吊燈冷色調的光線打在他寬闊背上,将他帶着痞勁的臉照的有幾分清冷。
“啊,”靳漸擡眼看她,又厭倦地垂下眼簾,眼睫撲閃,“昂。”
“你上次說我媽媽做的蝴蝶酥好吃,這盒是我做的,你嘗嘗,”夏詩将蝴蝶酥放在茶幾上,抱着書包起身,“謝謝你的早飯跟糖。我就先走了。”
“吃我塊糖怎麽了?好歹也是同桌,至于這麽生疏?”靳漸扯了扯嘴角,笑不像笑。
夏詩站着,微仰着頭看他,“上次醫院裏吊水那次,欠你的錢也還沒給。”
“你不是有五百塊在我這?”
“嗯,所以你不要,我也沒執意給你,”夏詩點點頭,手上攥着書包,“但還是謝謝你的早飯。”
靳漸輕嗤聲,“至于麽,跟我分的那麽清幹什麽?分家呢,我們又沒離。”
“婚都沒結,離什麽?”夏詩連忙撇清幹系。
“好啊,我們先結個婚。”靳漸坐在茶幾上,腿微弓着,笑着睨她。
夏詩聽明白了裏面的揶揄,這才意識到自己會錯意,撣撣校服,“那我先走啦。”
靳漸沒應,反而問:“謝逾跳的怎麽樣?”
“什麽?”
“運動會你不是看他跳高去了?看來不是第一啊,”靳漸臉上嘲諷更深,“就這點出息。”
“我沒看見他。”
夏詩确實也就看了半場,她也才知道原來謝逾也報名了跳高。
大概是謝逾身上的學神光環太盛,說到他,夏詩也只會将他跟學習聯系到一起。
人身上只要有一件東西足夠耀眼,其他的即便能比肩也顯得黯淡無比。
比如靳漸,長得痞帥,即便算不上什麽好學生,看上去又薄涼,照樣有大把女生追在他身後。
想到這個,夏詩摸到了書包裏面的消毒水跟創口貼上,“我剛好帶了消毒水,我幫你處理下吧?”
靳漸沒說話,直勾勾盯着她,笑了,“行啊,你來。”
夏詩來到靳漸面前,用棉簽沾了消毒水輕柔地點在靳漸下巴上,聽見輕嘶聲,下意識吹吹,“很疼嗎?”
夏詩動作不經意,吹出來的氣帶着幾分香甜幾分溫熱,不疼,但癢。
“真沒看見謝逾?”靳漸煞有介事地問。
哦,對了。
去看和看見是兩個意思。
“沒,”夏詩處理好,給靳漸下巴處貼上創口貼,“你既然為了她打架,那之前又為什麽要把她氣走?”
靳漸盯着夏詩,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是誰,反問她:“你覺得呢?”
“我覺得,說你喜歡她吧,但你很別扭。”夏詩貼好創口貼,還在上面用拇指摁了摁邊沿。
“不用覺得了,我又不喜歡她。”靳漸盯着夏詩蔥白的指尖。
夏詩問:“那你為什麽要因為她打架?”
“我打架是因為她?”靳漸輕蔑道,“跟你說了,我喜歡的人不是她。”
夏詩低頭擺弄手機,擡頭,朝靳漸眨眨眼睛,“靳漸,你頭上有狼!”
“嗯?”
靳漸擡頭,掀眼詫異地看她,幾縷利落的發搭在額前,倏而笑了,不羁又張狂,“給爺拍的好看點啊。”
夏詩收回手機,點點屏幕,評價道:“哎,你居然有呆毛啊。”說着,把手機收起來,就打算離開。
“呆毛什麽意思啊?”靳漸擡起一條腿攔住她。
夏詩想了一會兒說:“就是看起來……呆呆傻傻的意思。”
靳漸笑了一聲:一把撈過夏詩的手,将她帶在懷裏。
香香暖暖,軟成一團。
靳漸啧了聲,眼裏染上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拍我照片還想走啊,我看看。”
“那你先松開我。”夏詩聞到了他身上有股冷淡的煙味,皺了皺眉。
見他不應,夏詩這才打開手機,将照片找給他,“就這一張。”
靳漸松了手,搶過手機,無暇看夏詩剛拍的照片,徑直将屏幕熄了,露出了鎖屏。鎖屏照片上站着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十一二歲。
認識夏詩的都能看出來,這是夏詩小時候,旁邊的男孩是謝逾。
早就認識了,手機鎖屏都用雙人的。
可以。
靳漸臉上的笑一下就消失了,将手機還給夏詩,語氣冷淡,“你走吧。”
“不是。這個照片是我小時候我爸照的那張,我……”夏詩下意識跟靳漸解釋。
靳漸雙眼一眯,“跟我有關?”
恰好這時夏進圍又打電話來催,夏詩接通電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抱着書包急匆匆下了樓,去小區門口找夏進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