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高跟鞋
高跟鞋
公寓附近有一家環境比較好的酒店，價格稍微高點，但畢竟離得近。
即便夏詩崇尚極簡，走時也進行了斷舍離，但仍舊拎着一大箱行禮出了門。
背着包，提着行禮，一手拿傘，傘外的風雨依舊喧嚣，夏詩進酒店大廳的時候半個身子已經濕透了。
黑色針織開衫被雨淋濕，貼在她瘦削的肩側，薄薄的一層，襯得她肌膚瓷肌如雪，她站在門口，才收了傘，大堂經理就迎了下來。
“還有房間嗎？”夏詩接過經理遞過來的毛巾，擦身上沾的雨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點頭說，“幫我開一間大床房就好。”
“好的，小姐，請您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證信息，”服務生将文件擺在夏詩面前，“這是入房須知，另外勞煩您填一下最底下的個人信息。”
夏詩點點頭，一眼掃過去，提起筆，伏在大堂前的櫃子上填寫個人信息。
那邊服務生正要錄入夏詩的身份證信息，只見大堂經理走了過來，“小鄒，你來下。”
夏詩聽見聲音，落筆一頓，服務生手上遞過來她的身份證，“夏小姐，您稍等。”
雨水拍打在寬敞高級的大堂玻璃落地窗上，天邊濃雲翻滾，天色為之一暗。
擡眼看去，不知何時，雨簾裏出現了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大堂前的草坪上，還未熄火。
車窗遙遙落了半個下來，駕駛座門側撐着兩把傘，傘下是兩人藍色的西裝褲，兩人站在車旁。
她認得出來，這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一個是大堂經理，一個是剛剛招待她的服務生。
夏詩眉覺得有點不對勁，停下了筆，捏了捏手心，沒等一會兒，那條藍色西裝褲下的皮鞋就出現在了她面前。
服務員走了過來，将東西都還給夏詩，朝她抱歉地笑了笑，“夏小姐，不好意思，剛剛出去和經理核實了一下，酒店裏的房間已經全部預定完了，是我工作失誤，給您造成了不便，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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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詩捏着身份證，聲音有些冷，“剛剛，你給我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我看見了，還有很多空置的房間。”
“夏小姐您看看，”服務員将電腦離的酒店入住系統打開給夏詩看，“确實是沒有的了。”
夏詩輕掃一眼，點開大衆點評。
确實沒有剩下的，但她出發前就确定了這兒房源充足，否則不會在下雨點提着大包小包的行禮到這來。
但天下沒有這麽巧合的事。
顯而易見，是有人不想讓她住下去而已。
她微不可聞地朝服務員笑了笑，“是本來就沒有剩的，還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服務員臉上的笑意也有些尴尬，他抱歉地說：“實在抱歉夏小姐，我這就把房費退給你，這樣吧，我們再免費送您一把傘。”
夏詩沒再說話，這意思也就是絕不會再有房間給她住了。
她咬咬牙，提着行禮跟沉重的電腦包，走出了大堂，站在檐下。
手機已然沒什麽電了，夏詩站在檐下，冷眼盯着不遠處的那輛黑色賓利看。
後座的窗不知何時落了下來，重重雨簾裏，夏詩瞥見了落拓淩厲的側臉，挺拔冷峻，低垂着眉眼，修長骨感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車座。
隔着一只開滿薔薇的園圃，疾風吹得花瓣堆積，也晃動着大樹的枝條搖曳，視線阻隔，擋住了車窗內之景。
夏詩的耐心耗盡在手機沒了電，徹底關了機的時候。
她脫了腳上的高跟鞋，一雙瑩白小巧的腳踩在水坑裏，也沒顧及腳下鵝卵石有多紮腳，徑直走進了雨簾裏。
沒拿行禮，也沒拿傘，雨水飄搖，拍在她瘦弱纖細的身上，噼裏啪啦出了水星子。
見夏詩攜帶滿身風雨走了進來，丁磊看着愣神，立即翻身下車，搶在夏詩前把後座車門打開了。
這會兒她身上的衣服已然是薄薄的一層了，淋了雨，貼在身上，曲線玲珑，丁磊根本不敢亂看。
只瞥見靳漸微微蹙起的眉頭，便連忙錯開了眼睛，神游太空，只聽夏詩輕聲道了句：“多謝。”
緊接着就是車窗阖上的響聲，丁磊坐回駕駛座，卻仍舊做如針氈。
上午小靳總接了個電話就到兒來了。
這座酒店也是靳氏名下的，他當初還以為有什麽公事。
但他開車來了這兒到現在，小靳總一句話也沒說，除了見了個酒店負責人，就在這車內幹坐着。
不說走，也沒有不走，丁磊能感受到小靳總蹙着眉，像是心情不太好的樣子，也就沒敢問。
下定決心要問去哪的時候，話還未問出口，他就吃驚地看見了淋着雨跑過來的夏詩。
車內沒人再說一句話，丁磊深呼出一口氣，開始放空自己。
車內的溫度比外面涼一些，夏詩渾身濕透，剛剛一路跑來，雨水也拍進她的眼睛，夏詩拿紙擦眼睛，沒想到的事，越擦反而眼眶越紅了。
夏詩深吸一口氣，這副狼狽的樣子壓根不敢看靳漸，抵着頭，輕聲叫了他的名字，“靳漸。”
靳漸垂眸，拇指把玩着金屬打火機，沒回應夏詩，神情淡淡。
如果當初不明白，現在也該明白了。
靳漸應該是厭惡她的，所以才會跟她做對。
所以…..項目談不成，是不是是因為她？
“我知道的，你反感我。”夏詩抵着頭，豆大的淚水砸下來與雨珠混在一起，她聲音略帶哀求。
“如果你不喜歡我，沒關系的，我可以離你遠遠的。但是華老師的項目不該受我牽連，歷史文物的發掘與保護，是有學術意義的，能不能不要因為我.....”
夏詩說話停了下來，聲音不知何時染上了鼻音。
目光下移，只見靳漸輕輕撥開了她攥着他的白襯衫的手指。
攥着他衣服的動作是不自覺的，但是落空的那一瞬感覺是真實的。
夏詩再也說不話了，靜默的瞬間，夏詩想了很多事情。
她的目光從靳漸交叉疊在腿上的手上挪到了自己濕透的半身裙上。
過了會兒，像是下了決心，低聲說：“我回去立即申請退出華老師的項目，不會給你帶來困擾的，到時候我聯系學姐與您對接.....”
說着，便沉默地去拉車門，準備出去。
車門才打開，腳還沒落在地上，夏詩的手腕就被人驀然攥住，腰上一重，一個失控——
一聲巨響。
随着車門阖上之聲，夏詩被人重重地扔在車上。
原本拎在手裏的高跟鞋也甩了出去，一只斜在車座上，一只在兩人中間的座位底下。
靳漸一身黑色西裝合身斯文，此刻端正地坐在車座上。
視線下移，片刻後，锃亮的男士皮鞋精準地地踩在了夏詩那只高跟鞋的鞋尖上，微微蹭了蹭。
面上雲淡風輕，“沒說要你退出。”
夏詩被摔回來，因為車座是皮革軟座，算不上多疼，但她此時腦袋還很懵，沒反應出靳漸話裏的意思。
靳漸說：“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夏詩反應了過來，立即擡頭，朝靳漸看了過去。
靳漸扔給夏詩紙，語氣說不上多溫柔，“擦幹眼淚。”
夏詩接過靳漸遞過來的紙，認認真真地把臉上的雨水跟淚水擦幹淨，絲毫不敢怠慢。
沉悶的情緒一掃而空，夏詩擡頭看着靳漸，即便眼眶仍舊紅着，瞳孔卻亮亮的。
她輕聲将她的推斷與修改後的方案跟靳漸說了一遍，話語簡潔，重點突出，條理清晰。
靳漸沒什麽好說的，他說：“陳莊那兒的壁畫被風侵蝕，已然有剝落斷裂的跡象了。”
夏詩心細，專業知識過硬，并不比專業人士查，且她在西北待過一段時間，對于風力，石質，地形的考究也是有了解的。
“好，我會着手準備下去。”夏詩輕輕點點頭。
現在就是合作甲乙方關系了。
靳漸等了會兒，看向車窗外，“沒地方住了？”
其實夏詩剛剛就在思考這事，至少得讓手機充上電，“嗯，房東通知的突然......手機沒電了，沒法把文件傳給您。我下午給您送過去吧。”
靳漸眼睛往下瞥，皮鞋離開那雙泛着點點珠光的高跟鞋上，他笑了聲，“手機都沒電了，你能去哪。下午真能按時送給我？”
“可以。”夏詩說。
靳漸挑挑眉，不置可否。
“既然偶然遇上，其實還有件事情，要托你去辦，”靳漸聲音很緩，手卻毫不含糊，精準地扣住了夏詩纖細的腳踝，将她沾着雨水，且腳底并不那樣幹淨的腳塞進高跟鞋裏。
動作流暢，指腹粗糙，摁在她的腳面上，并不溫柔。
夏詩微微蹙起眉頭，落下去的那一瞬間，沒忍住，輕輕嘶了聲。
靳漸置若罔聞，不帶任何感情地拎起她另一只腳踝，緩緩說：“明天家裏有個聚會，你跟我一起出席。”
高跟鞋鞋緣蹭的她腳後跟一陣刺痛，夏詩沒忍住，輕輕叫了聲，她摁住自己的腳，看着坐在一邊波瀾不驚的靳漸，輕聲問：“什麽聚會？”
“家裏的。”
夏詩想起靳漸的母親，鞋裏的腳趾微微蜷縮，“我去？......不太合适吧。”
“你當然可以不去。”靳漸靠在車坐上，嘴角扯上抹譏諷的笑意。
夏詩打量着靳漸的神色，搖頭輕聲道：“我還是不去了。”
車窗外劈開一道雷，在耳邊炸開。
靳漸指尖靠在一起，指腹不自覺地相互摩挲，像在回味，“項目的事情，那就再看吧。”
“當然，如果你同意出席，作為報酬，我可以給你提供住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