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南湖舊事

南湖舊事

夏天,是在南湖完整過的,沒有工作,沒有複雜的人際關系,只是簡簡單單,日複一日。

一轉眼就是中秋,許廷川和姜可瑜商量好,等着過完節,再離開南湖。

許廷川的手在這邊也一直要定期去看醫生,複健的效果還可以,姜可瑜也算是松開了口氣。

在她不知道的某些時刻,許廷川也一直有在按時吃藥,偶爾會難受那麽一會,但不嚴重。

中秋越來越近,奶奶已經答應,那天早上全家人一起做月餅,晚上在院子裏吃涮羊肉,

已經很久沒有一家人一起團聚過過中秋了,所以姜可瑜一直都很期待今年的中秋,老早就和許廷川一起買好了做月餅的食材,數着日子。

但這樣高興的心情就在中秋的前夕被打破,那晚本來姜可瑜早早去洗了澡,準備睡下了,聽到院子外面有人敲門,就和爺爺奶奶一起下去看。

門打開的那一刻,姜可瑜愣在原地。

是許嘉悅和許嘉航兄妹倆,不知道是不是受許聖炎的授意,從小到大連春節除夕都難得回來的,這次居然會在中秋回來。

到底也都是二老的孫子孫女,客氣疼愛還是有的,周婉華一樣熱情地迎進來。

姜可瑜有見過幾次這兄妹倆,許嘉航脾氣很臭,也一直都是趾高氣揚的,許嘉悅倒還好,但之前都是随許家父母來,從不過夜就會走,這次倒是新奇。

許廷川臉色沒變,但是看起來應該也不是很高興,轉身和姜可瑜一起回了屋子。

因為家裏只有一間客房了,留給許嘉航,許嘉悅只能和姜可瑜湊合一晚。

臨睡前,許廷川想着去找姜可瑜說,要不要去外面找酒店讓他們出去住,免得她會不自在。姜可瑜拒絕了,不過一個晚上,其實也沒什問題。

從樓梯拐角回到房間,許嘉悅已經洗完了澡,坐在梳妝臺前,看着姜可瑜推門進來,回頭看了她一眼,嘗試着喊了一句:“可瑜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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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可瑜笑了下應了聲,從櫃子裏找了新的被子給她,洗漱過後就躺下了。

快要睡着的時候,許嘉悅忽然問了她一句:“可瑜姐姐,我大哥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啊?你知道是誰嗎?”

姜可瑜聽到這句話,心咯噔一下,屏住呼吸,生怕露怯,試探着回了一句:“應該沒有吧,我不知道。”

“既然沒有,他為什麽不答應娶恩寧姐啊,恩寧姐姐長得又漂亮家世又好,學業優秀還有品味。”許嘉悅想不通,到底許廷川哪裏不滿意,“就為這個,他和我爸媽大吵一架,那天回家的時候發了好大脾氣。”

發脾氣......

姜可瑜想起那個雨夜許廷川失魂落魄的樣子,确實看起來好像剛吵過。

別說許嘉悅了,姜可瑜和他一起長大這麽多年看,她都幾乎沒有見過許廷川發脾氣,因為和黃恩寧的婚事,他居然會發脾氣。

姜可瑜心裏很不是滋味。她在心裏仔細地回想,卻怎麽也沒搜到許嘉悅口中說的可能喜歡的人。

“爸媽就是提了一下你遷出許家戶口的事,他就特別生氣。”許嘉悅不懂這些彎彎繞繞,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了。

“可瑜姐姐,哥哥好像和你很親近,你也幫我們勸勸他嘛,恩寧姐真的很好!”

“哦......好。”

心裏略微苦澀,姜可瑜磕磕絆絆地答應,難過失落到了極點。她當然知道許家父母是什麽意思,無非就是想告訴許廷川,自己已經和許家沒有任何關系。

而這位黃恩寧小姐,看得出來,已經得到了除了許廷川之外,許家所有人的認可和喜歡,着實是良配。

可她又在難過什麽呢?不是已經......早就接受事實和命運的察覺了嗎?

姜可瑜蒙上被子,閉上眼,這一晚睡得不踏實。

第二天一大早,周婉華和許兆義就開始準備做月餅了。許嘉航習慣了起晚,在客房沒出來,其他人都圍在了桌前。

“做月餅的模子在樓上的儲物間裏,之前被收起來了,阿瑜幫奶奶拿過來。”

“好。”姜可瑜點點頭,轉身上樓去。

許廷川看了看她的背影,放下手裏的活,“我也去看看吧,萬一放到高,怕阿瑜夠不到。”

儲物室堆了不少的東西,長久沒什麽人來,燈不知道什麽時候壞了,背陰的屋子照不進來陽光,沒有窗子,姜可瑜打開手電筒小心地邁進去,還沒找一會,許廷川也跟着進來了。

“你出來吧,我來找,小心一點,別摔了。”

狹小的儲物間,在雜物之間行動很不方便,兩個人退讓的過程中,姜可瑜被腳邊不知道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下意識抓着邊上站着的許廷川,緩了好久才站定。

這是她第二次,貼上他的胸口,他最敏感的地方,不同于上次,這次是側臉直接靠了上去。

手電筒的光一小束,打在天花板上,儲物間的灰塵在飛舞,空氣凝滞,黑暗裏,心跳猛烈。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嗅到了灰塵,姜可瑜打了個噴嚏,舉着手機,輕輕吸了下鼻子,仰頭有點淚眼汪汪地看着許廷川,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許廷川緊張到大氣都不敢喘,這顆心髒好像就是對她格外的敏感,輕而易舉就亂了節奏。明明也沒怎麽樣,但他就是會莫名的手足無措。

“沒事,出去吧。”

姜可瑜把手機塞在許廷川手裏,小心地退到門口。

手機還殘留着她手上的餘溫,許廷川翻了幾處,才勉強平複心跳,然後在最上面的架子找到了模具,帶到樓下廚房洗幹淨遞給了周婉華。

許嘉悅在家做大小姐做慣了,也不怎麽會弄這些東西,最後也就是看着她們來。

許廷川和姜可瑜輕車熟路,因為這是她們小時候每年都會在一起做的事,默契得很,一個人包,一個人放進模子裏壓好,最後連周婉華都插不上手。剛好許廷川的手也好得差不多了,使用起模具速度雖然慢一些,但也算是複健的一種方式。

月餅弄得很小巧漂亮,做了黑芝麻和蛋黃肉松的,每個模具都不大一樣,姜可瑜最喜歡那對花好月圓字樣的。

月餅弄好,就開始準備晚飯,這個除了周婉華,其他人就只能打打下手了,正巧這會許嘉航起來了,說是有生意上的事和許廷川談,兩人就一起上了書房,留姜可瑜和許嘉悅在院子裏乘涼,摸摸貓咪。

本來只是閑聊了一些有的沒的,姜可瑜已經有點心不在焉了,許嘉悅忽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她一下子緊張起來,吓了一跳。

“可瑜姐姐,你知道的,我爸媽對我大哥期望很高,我大哥以後就算不是和恩寧姐在一起,也會和其他北川世家的姐姐在一起。”

“嗯,挺好的。”姜可瑜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太明白許嘉悅說這話的意思。

“你......是不喜歡我大哥的吧?”見姜可瑜沒什麽太大反應,許嘉悅一口氣問出口。

剛才飯桌上,她們有說有笑,許廷川的眼睛都快長到姜可瑜的身上去了。她記憶裏的大哥,疏離,不愛說話,甚至冰冷,并不願意和父母,哥哥還有她多接觸交流。她以為這是天性使然,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溫柔,細膩,笑起來好像春天的暖風。

好像,姜可瑜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比她們這些親人重要一萬倍的那種。

如果說她們倆互相喜歡......也不是,說不通。

姜可瑜吓壞了,慌亂之餘不小心碰了懷裏貍花貓的肚子,被貓咪應激反應抓了下,在手背上抓破了幾道痕跡。

“沒有,他是我哥哥啊,和有血緣一樣的。”姜可瑜故作鎮定地解釋,話音落下,心裏百般不是滋味,違心地否認,看着手上的痕跡,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被貓抓了,快去打疫苗。”許嘉悅跳過了這個話題,注意力被轉移。

“春分打過動物疫苗了,應該....沒事。”姜可瑜轉身去屋子,想着用水沖一下,卻被許廷川看見了傷口。

“走,我帶你去打疫苗。”

許廷川剛和許嘉航談完,說是生意上的事,其實就是許嘉航變着法地耍威風,意思無非就是家裏的生意以後還是全都歸他,話裏話外擠兌許廷川不過是爸媽找來的幫手。

“不用,奶奶之前就說過,春分打過疫苗。”

“不行,我在門口等你,你沖幹淨。”許廷川很嚴肅,也沒給姜可瑜選擇的機會。

一路上,許廷川都說話,狂犬病被家貓轉染的概率極低,但是再低也不行,他不能拿姜可瑜的命賭。

“許醫生,知道你專業,我聽話,我打針。”姜可瑜小心地哄了一下。

“聽話就好。”

醫院人很多,排隊打疫苗的前面至少還有二十幾個人,姜可瑜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垂着頭,滿腦子都還是許嘉悅剛才說的話。

難道,是她太放肆了,居然被人瞧出這些心思?

要是,許家的人都都知道,會不會她就再也沒有機會和許廷川像現在這般親近了。

姜可瑜的腦子裏浮現了一些電視劇裏男主角媽媽拿着支票買女主角離開男主角的狗血橋段,此刻竟然覺得莫名真實可信。

狂犬疫苗真的很疼,姜可瑜打完,整個手臂都酸疼的舉不起來,回去的路上心裏生理雙重折磨,悶悶不樂,心事重重。

南湖也要到金秋了,連同梧桐樹的葉子尖兒也有些微微泛黃了,空氣裏再也尋不到什麽燥熱的痕跡,才不到兩個月,已經和他們當初回來時的盛夏不一樣了。

姜可瑜憂郁,不開心,失落,但又覺得理所當然,頗有些及時止損的悲壯感。

他是許廷川,當年南湖市的高考狀元,許家的長子,不能和她在一起,不是和晝夜不能重合,只能交替是一個道理嘛,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從小因為先心病,失去的東西已經太多太多了。現在他重新得到父母的器重,說不定以後還會是許家的掌門人,有良人與之相配,她應該是替他感到高興才對。

他本身就是應該是閃閃發光,前途坦蕩的人,六年前她們就走了不一樣的路,如今繼續行進,沒什麽問題。

“哥。”

微熱的空氣裏,幹巴巴地響起這麽一句。

“我聽嘉悅說了,黃小姐挺好的,你要不要試着再和她相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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