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歲月的童話
歲月的童話
關于求婚這件事,許廷川策劃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方式,但始終覺得不滿意。
他知道她臉皮薄,情情愛愛的事其實很羞于在別人面前展示,所以一些很熱鬧,人流量很多的地方肯定不合适。最後找來找去,倒不如在蓮倉巷的院子裏。
周婉華被兩人哄着去外面旅游散心,阿姨也跟着陪同一起去了。剛好,院子清清靜靜,夏末天氣也不算太熱,這幾日沒有雨,剛好可以好好收拾下。
許廷川還記得最初他回國時,和她坐在臺階上一起仰頭看星空,也是在這個院子。
那時他們還是不能靠近的兄妹關系,他只能在心裏偷偷期待,期待他們也會在南湖有一個家。
現在,她親口告訴他,想和他有一個家。
從前想都不敢想的願望,就這樣實現了。許廷川總覺得美好得像個夢一樣,不太真實,但又确切地發生着。
院子裏要布置,許廷川特意提前問了姜可瑜的工作行程,知道她要去北川找主編面聊稿子的事,剛好趁着這幾天好好地布置下院子。
還沒有到秋天,所以院子裏的桂花樹并沒有開花,整個院子郁郁蔥蔥,正是一片翠綠。
并不想假手于人,所有的布置都是許廷川一個人完成的,從鮮花到大屏幕,再到挑選戒指。甚至在她回來的前一天,一夜未睡,一直在思考站在那,要怎麽和姜可瑜把想說的表達出來。
姜可瑜從北川回來,許廷川去接,看着她一出航站樓就朝着自己奔過來。他自然地敞開雙臂穩穩地把她抱在懷裏。
“累不累?”許廷川順手抹了一下她有些微汗的額頭。
“好累。” 姜可瑜順勢撒嬌,抱着許廷川的腰不撒手。
“想吃什麽?帶你去吃。”
“回家吧,想吃哥哥親手做的。”
許廷川沒說話只是笑着默許,開車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心裏默默想着回家求婚的事。
“奶奶和宋姐回來了嗎?”
“還沒呢,還要幾天,到時候我去接她們。”
“我和你一起!”
從機場開回蓮倉巷,路有些遠,姜可瑜忙了好幾天,累得很,在車上就睡着了,一到巷子口又耍賴着不想走。
許廷川很自覺地背着她,就像小時候一樣,一遍又一遍,帶她走過悠長的巷子。
天色已經暗了,七八點鐘的仲夏夜晚,穿堂過巷帶過了絲絲涼意。巷子兩邊的草叢裏有蛐蛐在唱曲兒,空無一人的石板路,兩個人的身影就掉落在地上,靠在一起,沒有縫隙。
姜可瑜還有些困意,環抱着許廷川的脖子,鼻息落在她身上,溫溫熱熱。
她的聲音很小,貼着他耳邊,一聲又一聲叫着哥哥,叫得他心很亂。
直到走到家門口,許廷川才把她放下來,姜可瑜本來還不滿,怎麽不帶她直接到樓上,院子門的被推開,她扭頭看過去的瞬間,愣在了原地。
整個院子,從門口到秋千架,鋪滿了鮮豔的紅玫瑰,在靠近桂花樹的地方還放了很大的投屏。
許廷川輕輕地關上了院子門,轉身面對着她,朝她伸出手,帶着她走過了玫瑰花鋪就的路。
他的掌心很暖,一如當年站在巷子口第一次帶她回家時一樣。
“阿瑜,那天,你和我說,給你一個家,我答應了。但其實,我還想說,能和你一個家,是我一直以來,最想要實現且唯一的願望。”許廷川的口氣一如既往的溫柔,看向姜可瑜的目光滾燙有熱烈。
姜可瑜站在原地,甚至還有些恍惚,她沒有想過許廷川真的會給她一場求婚儀式,她以為她們的關系已經塵埃落定,不再需要儀式來證明。但他還是精心為她準備這一切,無論有沒有觀衆,無論有沒有人見證,他都要完整地給她所有美好的,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眼圈很燙,姜可瑜抿了下唇,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也一直都想告訴你,謝謝你拼湊了一個完整鮮活的我,讓我冰冷沒有希望的世界慢慢變得有溫度。”
幼時不得父母疼愛,最風華恣意的少年時又飽經病痛折磨,他曾是那麽痛苦,那麽掙紮,卻因為在這偌大的世間與她相逢,才真正地得到了救贖,重新看到希望。
他是都那麽渴求關注和在意,卻從來不敢說出口,直到獲得了她全部的愛意。她好不吝惜地表達着在意,總是在他身邊,始終會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阿瑜,謝謝你可以來到我身邊。”
投屏上緩緩地放着許多張照片,姜可瑜站在他身邊,看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畫面。
她們還穿着校服,初中畢業,高中畢業,他帶着她去放風筝,奔跑在四月的巷子口,一起種下桂花樹那天,在院子裏埋下的那幾壇酒......
以及,她不在身邊,他掙紮的六年,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他也想讓她看到,想讓她完整參與他的人生。
看到他唯一一張穿着病號服,扶着牆艱難恢複的照片時,姜可瑜深深皺眉,心疼不已。緊接着是他穿着學士服,微微彎腰接受校長撥穗......
好多好多的記憶,就像是膠卷慢放一樣,重新在眼前展開時,總是難免動容。
本以為照片快要放到盡頭,沒想到最後幾張,竟然是她大學時的。
姜可瑜疑惑地看着他,好久才反應過來,那是他偷偷來看過她的痕跡。
“你入學,還有畢業,我都回北川看過你。但是那時我不能确認我是真的好起來,所以我也不敢打擾你,只是在角落偷偷看着你。還有每年的生日禮物,我都有按時寄給你。我還想和你親口說句抱歉,對不起,當年一聲不吭地離開,是我太自以為是,讓你也跟着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說到這,許廷川無比自責,蹙着眉,難過又低落。
姜可瑜回想着,自許廷川離開,那六年,每一年生日她都能收到匿名的快遞,裏面是用心準備的禮物,和精美的一張沒有字跡的明信片。只有許廷川自己知道,每一張明信片,都有他努力擦掉的鉛筆筆跡,張張都寫着重複的一句話。
“阿瑜,好想你。”
她有想過,這是許廷川送的,但從不敢确認,生怕自己起了不該有的念頭。
原來,在不為人知的角落,在她并不知情的時間線裏,他默默地打聽有關她的一切,陪着她度過所有寶貴值得紀念的瞬間。
“不要對不起,沒有對不起,以後,我們會好好的。”
姜可瑜覺得心悶悶得難受,她努力踮起腳,摸了摸許廷川的臉,心疼不已又說不出一句話。
許廷川回握住她的手,只覺得甘心。
沒有唱歌,也沒有其他複雜的表達形式,只是一字一句,訴說着他最陳肯的心裏話。他真的想和她有個家,很想很想。
往後冗長歲月,只要想到将會是和她一起度過,就那樣值得期待。
“去過戰場,也奔忙了這麽久。很幸運,我們都活着回來。我想,我們現在應該可以真正的擁有一個家,以後,都再也不要分開。”許廷川說着,緩緩地單膝跪在地上,掏出戒指,舉到了她的面前。
“阿瑜,嫁給我吧。”
月光好溫柔,夜色降臨後,擺放在院子裏的小夜燈更亮了幾分,映襯着還帶着露水的新鮮玫瑰,美得不像話。
那枚戒指,被他虔誠得捏在手中,微微地顫抖,他目光炙熱,像個忠誠,一心只想保護公主的騎士。
姜可瑜怔在原地,足足有十幾秒,隐忍着的淚水最終還是掉了下來,狠狠地砸落,連同睫毛都在輕顫。
這一路,如此艱難,可結局,又是如此圓滿。
幸福,好像從來只是一種感受,可她卻在許廷川的身上,得到了無數具象化的瞬間。
這一生,雨雪風霜,痛苦難挨,都因為這場盛大的遇見和相愛,得到了拯救。
“嫁給你,我願意。”姜可瑜擦幹眼淚,溫柔地笑了笑,伸出手,應下。
戒指滑入指間,尺寸剛剛好。
她緊緊抱住了那個給過她希望,也給過她他痛苦的少年。這一刻,世界好安靜,安靜得好像只剩下彼此。
交纏的身影,濕潤的唇舌。
她感受到了他極強的攻略性,又心甘情願的承受,沉溺在他無盡的溫柔裏。
“哥......”她下意識的呼喊,被他否定。
“寶貝,不該叫哥哥了。”
“老公......”她乖乖地喊着,聲音小到快聽不到。
這麽多年,稱呼從沒變過,像是一種習慣。驟然改變,不太習慣,卻很一下子就上瘾。
她那樣嬌軟,細微地輕喘,許廷川緊緊地抱住她,緩緩閉上眼,仍不滿足。
“大一點聲兒,聽不見,乖,再叫一次。”
“老公......”
終于,又一起看了一次星空。
安靜的院落,她戴着戒指,擁抱着他,吻得忘情。
沒有觀衆,沒有歡呼,就像從始至終,也只是在他們的世界裏,用盡全力,酣暢淋漓地愛了一場。
穿過無數光年的星光落在他們的肩頭,這一次,浪漫得無可比拟的,是他們,是他們真摯無比的愛意。
疾病,戰争,家族百年......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足以将他們分開。
蓮倉巷的少年和少女,歷經千辛萬苦,終于走回了終點,長相厮守,歲歲年年,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