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可能
不可能
宋昭和在商場裏逛了一天，回到家在沙發上刷了會兒手機，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恍惚間聽到手機的消息提示音，以為是南妮發來的捷報。
睡眼惺忪地撈過被退避壓在屁股下的手機——
“退避！！！”
小退避眨了眨大眼睛，咻地一下從沙發上蹬着小短腿連滾帶爬躲進了狗窩裏。
宋昭和看着對方發過來的問號，想把這狗崽子給剁了。
吃過晚飯後，紀懷瑜陪老爺子在露臺上喝茶，隔壁姑娘還在客廳跟奶奶聊天，電視機裏放着一首老歌—《往事只能回首》
爺孫兩都是悶葫蘆，不說話也能坐半天。
想起孫子飯桌上說的那一句混賬話，老爺子先開了口，“有喜歡的姑娘了？”
畢竟以他的了解，這孫子從小就穩重早熟，不是個會開玩笑的人。
“有了。”
老爺子仔細打量他，“別不是扯謊來搪塞我跟你奶奶的。”
紀懷瑜的半截襯衫袖子卷在小臂上，肌理線條勻稱結實，手裏熟練的洗茶醒茶，低垂着眉眼淡然一笑，“我有那麽閑嗎？”
“那改天帶回來給你奶奶我兩看看？”老爺子試探着道。
“恐怕不行，”紀懷瑜将煮好的一杯茶遞過去給老人，接着補了後半句，“還沒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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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紀懷瑜下巴朝客廳沙發腳邊堆着的幾個袋子點了點，“但那幾樣禮物倒是她給你們挑的。”
“那你可要加把勁了。”
“嗯。”
老兩口作息規律，晚上九點就準時睡覺。
聽說紀懷瑜拎回來的禮物是他中意的那個小姑娘挑的，老婦人高興地坐在床邊拆袋子。
老爺子：“既然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你以後就別再亂撮合懷瑜跟隔壁那姑娘了，沒譜的事傳出去對那姑娘的名聲也不好。”
“那肯定的，懷瑜從小就是個悶葫蘆，打小就沒見他跟女孩子玩過，就他上學那會兒，讓他掰着手指頭說出五個他們班女同學的名字比讓他考年級第一難多了，我還真是好奇他喜歡的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子。”
“哎喲，這姑娘眼光還真好。”老婦人将一件盤扣的刺繡加絨外套比到身上，回頭展示給老頭子看，“這姑娘有心了，給咱兩一人挑了一套，那可真是比以前懷瑜挑的好看多了。”
念起孫子，老頭子皺眉道：“這小子估計是回來有一段時間了，他怕是已經知道我兩去看過崇明。”
老婦人高興的神色一愣，擡頭看向老頭子道：“不會吧。”
“他打小就不愛跟我們交流，紀家那頭估計更是生疏得很，就算知不知道他都不會說的。”
老頭子嘆口氣，“好在啊，他現在是有了喜歡的姑娘，以後也能有個自己的歸宿。”
紀懷瑜今晚留在這過夜。
這幾年他常在國外學習歷練，只有遇到節假日才得以抽空回來看一看。
兩個老人總是不願意給他添麻煩，有個病痛或者什麽事都不張口。
每次回來紀懷瑜都會趁兩個老人睡後仔細檢查一遍家裏的一切。
地下室裏都有工具，哪裏的燈壞了就修一下，哪裏的下水管老舊了就趁手換了，藏污納垢的角落也清理一遍。
過一遍下來已經快十點半。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床品都是整潔鋪平好的。
估計是老兩口知道他這周末要回來，早早收拾好的。
洗完澡出來，紀懷瑜只穿着一條黑褲子，氤氲的水珠順着胸膛滑下沒入褲腰，高強度的工作讓他常年保持健身的習慣。
衣櫥上的穿衣鏡裏倒影着男人高大美好的背影，身上的肌肉群不像體育生那樣彪悍，卻薄而堅硬極具美感，倒三角的腰身性感而誘惑。
紀懷瑜站在床邊低頭看着手裏的手機，水珠順着額發滴落在屏幕上，洇開。
點開對面發來的照片，放大再放大。
照片裏，上次見過的那只蠢萌小狗臊眉耷眼的趴在地上，兩條前爪匍匐着，耳朵也耷拉着，黝黑明亮的兩個大眼珠顫顫巍巍往上看着什麽人。
一看就是被教訓過一頓的委屈樣。
剛準備縮回照片，目光一瞥卻看見角落裏不小心入鏡的半截小腿和淡粉色的睡裙。
纖細白皙的小腿肚，細膩的腳踝，以及踩在粉色毛拖鞋裏圓潤粉嫩的腳指頭。
紀懷瑜眼神暗了幾分，仿佛照片下跟着的兩條消息都變得栩栩如生，就好像宋昭頂着那張漂亮的臉蛋笑眯眯地左一句‘紀總，不關我的事哦，是它闖的禍’，右一句‘抱歉，打擾您啦’。
紀懷瑜點開二十六鍵，卻瞥見手機左上角顯示已經快十一點，只好作罷。
宋昭和睡到早上十點才醒，昨天逛了一整天的街體力透支，昨晚很早就睡着了。
她剛醒不到兩分鐘，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一聲。
撈過來看，吓得宋昭和從床上坐起來。
沒事。
……沒事？
想起林箐的話，宋昭和皺了皺眉，對面是不是起太早人設沒跟上？
不過似乎也沒什麽可聊的了，于是宋昭和退出聊天框，轉進了朋友圈去刷。
她的新號加的人不多，很快，宋昭和就看到了南妮的朋友圈。
南妮：你是我遇見的所有美好裏的剛剛好。
配圖是一張兩只交握在一起的手。
宋昭和眨了眨眼，她沒理解錯吧，這是官宣吧。
戀愛官宣。
昨天他們是十一點零八分跟對方見面的。
這離24小時滿打滿算還差五十二分鐘
南妮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宋昭和一直憋到了第二天上班才當面質問南妮。
南妮的朋友圈好些公司同事都看到了，黃堅今天早上進辦公室也順帶祝福了南妮一句，“恭喜啊，又換男朋友了。”
南妮滿面春光擺擺手，“別急，再過兩個月就讓你交份子錢。”
宋昭和：“？？？”
她扯了扯南妮的裙擺，“你這會不會太沖動了。”
南妮：“你不知道，現在結婚借梁靜茹的勇氣根本不夠，趁現在頭昏腦熱的勁頭還在，我先結了。”
宋昭和：“……”
閑聊八卦完，劉總來到辦公區将一群人拎到會議室開會。
接下來尤其重要的一個項目就是NC娛樂的慈善晚宴，最近網絡上已經有不小熱度，網友們都很關注。
劉總道：“策劃部的方案已經通過上級領導的審批，這幾天就會傳到會務組來，宋昭和到時候你跟策劃部對接，把方案理出來後給範哲。”
到中午，宋昭和跟南妮一起到樓下買咖啡。
排隊的人多，兩人拉在隊伍末，宋昭和手機響起時趕忙拿出來看，以為是策劃部的對接人來加她了，然而卻是訂閱推送。
旁邊的南妮在打游戲，宋昭和一顆小腦袋湊過去。
小朋友。
監護人。
宋昭和看着這對情侶昵稱，發出了遲疑的問號，“你在跟那個醫生打游戲？”
“對呀。”
“他不忙嗎？不是醫生都很忙嗎？”
“他今天調休。”
“哦。”
宋昭和覺得南妮的每段感情都像……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宋昭和還沒記清她前一任的全名南妮就又換了。
哦，這一任到現在她也才知道個姓氏。
這麽一對比，宋昭和發現自己連一段正兒八經的戀愛經歷都沒有。
她很羨慕南妮這樣的性格，拿得起放得下，敢愛敢恨，雖然都不長久，但她的每一段戀愛經歷都看起來很甜蜜很快樂。
宋昭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一份怎樣的戀愛。
但她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沒有南妮這樣鋼鐵般的心。
雖然她已經記不得當初放棄宋懷瑜時的感受，但她記得自己用了好長一段時間的。
南妮打游戲入迷，只有宋昭和注意到裴秘書走進了咖啡店裏。
宋昭和偷偷往門外的大馬路看了眼，試探道：“裴秘書你來給紀總買咖啡？”
隔着一個人，裴秘書排在了兩個女孩身後，他點點頭道：“是。”
頓了頓，裴秘書又道：“紀總就在外面，等會兒要飛——”
“啊，我知道，裴秘書你是不是想說那首歌？”
裴秘書：“？？？”
“一只小飛蟲啊兩只小飛蟲，三只……”
裴秘書：“……”
宋小姐似乎聽到跟他老板有關的一切就恨不得退避三尺。
宋昭和轉回去，問南妮，“你快打完沒有？”
南妮：“快了，這幾天我一直在練中路，上次那個中單簡直太侮辱人了，哼。”
後面的裴秘書低下頭輕咳了兩聲，發完消息後收了手機。
兩人買了咖啡來到窗邊的吧臺。
南妮又開了一把游戲，宋昭和聽裴秘書說紀懷瑜就在外面，也不往外偷瞄，而是拽着凳子往角落裏縮。
剛放下凳子，卻聽見一陣響動。
順着一杯潑灑在地的咖啡視線往上移，宋昭和看到了正在道歉的一位女生和裴秘書。
顯然那杯咖啡是裴秘書剛買好的，卻被女生不小心撞翻了。
這時候正是大家午休的時間，這家咖啡館在這一片又是那麽出名，一直有進店的人。
眼下裴秘書要麽重新排長隊，要麽只能空手回去交差。
想想紀懷瑜那張黑心寡毒的臉，宋昭和有點同情裴秘書。
怎麽說人家之前在出差的時候也算照顧她，宋昭和看了眼自己還沒拆封的拿鐵。
裴秘書忽然看到一截白皙細膩的手腕，手指細長，指甲蓋圓潤粉嫩，沒有塗任何甲油。
“你先拿去交差吧裴秘書，我還沒開封。”
擡頭看向宋昭和，裴秘書一時沒反應過來。
宋昭和道：“加冰，無糖，沒加奶油。”
“你怎麽知道老……”話沒說完，裴秘書看到了站在宋昭和身後半米遠的老板，男人一手抄在西裝褲裏，垂着眸，忽然嘴角扯了抹淡笑。
宋昭和順着裴秘書怪異的神色回頭，下一秒想死。
男人眼眸深幽，緩緩走過來，在宋昭和聞到了他身上淡淡松木味的距離停下，低沉道：“還記得我口味？”
宋昭和：“……”
還真給你優越的。
宋昭和不甘示弱道：“紀總您想多了，我有收集癖，專門收集喜歡喝拿鐵加冰無糖不加奶油的前男友們。”
看到對方神色淡下去，宋昭和爽快了一把。
去機場的路上。
後座放着那杯拿鐵。
裴秘書見老板神色愉悅。
沒記錯，出咖啡館前老板一直是黑着臉的。
忽然老板的目光瞥過來，裴秘書趕緊收回自己的視線，心裏卻道完蛋。
果然——
“裴秘書。”
“是。”
“你談戀愛沒有？”
“…沒有。”
“嗯。”
裴秘書：“……”
紀懷瑜倒也不信宋昭和的話，不過要是不如她的意，那姑娘估計得一整天都不痛快。
中午飛機在北城落地。
紀家派了司機來接。
明天是紀老爺子的七十大壽。
北城已經熱鬧了一段時間，紀家也已經操辦了近半個月。
紀懷瑜回來得算晚，紀家旁支那些個親戚早就已經圍攏在老爺子身邊孝敬着，倒也沒人敢吹耳邊風說紀懷瑜的半句不是。
四年前被認領回來時許多人都好奇得湊上前瞧過兩眼，如今再見，只是更加嘆喂老爺子眼光毒辣，這接班人的氣質非凡脫俗，打一眼就能區別開來。
紀懷瑜穿得正式嚴謹，純黑色的正裝，渾身上下一絲不茍，領結口的領針更是把整個拘束得刻板理性不可親近，黑西褲下的一雙腿又長又直，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有一種英倫紳士的味道。
女眷們都盯着他那身材跟臉，無一不認為這紀家最好看的人就在這了。
比女人還讓人看着眼饞，都想看那一身嚴謹包裹在內的肉身，又好奇，這樣的人在床上失控起來會是個什麽樣子。
真的是越想越抓心撓肝的饞。
紀懷瑜進了老宅就上樓去了書房。
就爺孫兩，其餘人都得有眼力見的往邊靠，不得打擾。
紀老爺子倒是不焦他的工作能力，也跟宣城那兩位老人一樣，愁紀懷瑜的終身大事，畢竟紀老爺子還想活着見見自己的小重孫。
“金家那位姑娘，你晚上去見見，跟你年齡相仿，性格也溫婉，這次跟着他爺爺一起來給我賀壽，我瞧着是不錯的。”
老爺子大壽，紀懷瑜不掃他的興，應下來。
到傍晚，紀懷瑜只穿着一件黑絲綢襯衫，襟口敞開着兩顆紐扣，跟一衆叔伯們聚在一起，翹腿坐在沙發裏，搭在沙發扶手的手裏散散拎着一支煙，風流倜傥得不行。
紀家老宅的飯桌很有一套規矩。
男女分席。
男人們主桌。
女眷們統統在廳堂外開席。
紀懷瑜沒留家裏吃飯，去見老爺子說的那位金家姑娘了。
奢華有格調的西餐廳，女孩着實溫婉，刀叉下的牛排半分鐘才扯下一小口，時不時向他投來視線，似乎是想要尋求幫忙。
紀懷瑜無動于衷，自顧進食，卻想起四年前，他的對面坐着一個明豔嬌滴的小公主。
雙手撐着下巴看着他，嘴裏喳喳喳不停說，‘宋懷瑜這個超好吃’‘宋懷瑜這個你肯定沒吃過’‘宋懷瑜我教你吃這個’。
不過那一餐他似乎沒讓她吃得高興。
忽然覺得，坐在這挺沒意思。
他打電話讓裴秘書訂機票。
裴秘書猶豫，這下午才剛落地北城，還沒三個小時這就要飛回去，明天還是老爺子的大壽正宴，怎麽說都不妥。
老板卻還是要動身，讓他訂明早最早一班機回來。
裴秘書扶額，真真是能折騰。
紀懷瑜一個人回去，宣城裴秘書安排了司機來接。
紀懷瑜讓司機回去，一個人開車去了楓冧小區。
平平無奇的夜晚，宋昭和溜着退避來到小區樓下的便利店。
買了面包牛奶火腿腸，還有一份關東煮。
算是宵夜。
因為退避不能進店裏，她又不放心把退避獨自拴在門外，只好吹着夜風攏好外套坐在店門口的高腳椅上吃。
偶爾她也會懷念以前的生活。
叉起一塊魚豆腐送進嘴裏，宋昭和自我洗腦，“法蘭克福魚糕。”
一口海帶結，一口牛奶，“卡布奇諾蝸牛蘑菇海帶湯。”
一口藕片，一口蝦仁，“北極蝦塔塔。”
一口巧克力面包，一口牛奶，“黑色清晨慕斯。”
夜風吹來女孩的碎碎念，紀懷瑜嘴角無意識勾了勾，然後開門下車。
被黑影蓋住時，正在吃火腿腸的退避咻的豎起兩只耳朵，嘴裏卻停不下來。
而便利店的老板娘和女服務員忽然注意到黑夜裏款款走來一個身姿筆挺的英俊男人，四目發光。
宋昭和忽然感受不到了冰涼的夜風，雙頰被還沒來得及吞咽的食物撐得像小金魚。
她抓了抓臉擡起頭。
瞳孔驟然睜大。
你怎麽在這？！
紀懷瑜讀懂了她的眼神，淡淡道：“來看我前女友。”
密切關注着男人的老板娘和女服員眼睜睜看見，一口食物碎渣從女孩嘴裏爆發出來—
噴射到了對面男人一身昂貴的西裝上。
紀懷瑜僵硬的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又陰恻恻地擡起頭盯向對面的女孩。
宋昭和：“……”完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