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可能
不可能
第二天早上，宋昭和看到通了一晚上電話的手機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遲緩的眨了眨眼，依舊還有點困，于是轉了個身扯起被子蓋住腦袋又繼續睡了半個小時。
等她起床洗漱好，恰好房門鈴聲響起。
是酒店機器人送來了早餐。
她好像沒有叫過早餐吧，宋昭和納悶的想。
忽而，又響起枕頭上的手機。
果然還在通話中。
那就能解釋通了。
這人估計是聽到她起床的動靜了。
宋昭和從枕頭上拿起手機，整個機身都是燙的。
持續十多個小時的通話不燙才怪。
不等她自己去挂斷，下一秒手機就因為電量耗盡自動關機了。
宋昭和坐在客廳地毯上吃早餐，南瓜粥、鮮蝦蟹籽小籠包還有一份鮮牛奶，清湯寡水、十足的養胃套餐。
她吃早餐并不規律，餓了才想得起吃，要不是已經送來，估計今早她是不打算吃早餐的。
退避也在一邊吃早餐，房間裏一時很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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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不過兩秒，手機又響起來。
那剛充上百分之十五電量的手機承受了它不該承受的愛情苦。
宋昭和接起來，吐槽道：“你現在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打得太頻繁了一點？”
“有嗎？”
“沒有嗎？”宋昭和嘀咕，“手機電量都被你打幹了。”
他大言不慚，“再充就行了。”
“……”宋昭和：“你一直占我線，其他人給我發消息打電話我都不知道。”
“你想誰給你發消息打電話？”
宋昭和咬着包子的嘴巴一頓，瞥眼看向手機，宕機了一早上的腦子逐漸被刺激到神經末梢，心髒跳動的速度也加快了些許，記憶緩緩地倒帶到了昨晚。
他昨晚好像跟她告白了。
一開始，她就只是小小關心了下他的身體，然後體諒地說：“你去休息吧，不用陪我一晚上，我一點不怕。”
他不聽，于是宋昭和就強硬了點：“哪有陌生人打一晚上電話的，我挂了。”
于是他開始了。
他慢條斯理的強詞奪理地告知她：“宋昭和，本來就沒想跟你做網友，也不想做朋友。”
宋昭和啞然。
他卻更加直白，輕輕咳嗽了一聲後聲音更加低沉沙啞，“想你是我女人。”
害得宋昭和一頭紮進了被子裏，腦袋深深的埋進去柔軟棉布裏，直至快窒息才揚起一張通紅的小臉。
她揪着被子一角嘀咕，“可是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四年前的我了，你确定嗎？”
“那見面嗎？”彼時紀懷瑜的車子已經開到了酒店樓下。
他說過的，他會到她身邊。
然而意外的，紀懷瑜的手機裏乒鈴乓啷一頓響。
“怎麽了？”
宋昭和剛沖進浴室面對着鏡子。
她剛才洗漱一時忘記自己的手被踩過一道，發力要撐開浴室的玻璃門時忽然手軟，被反彈回來的門狠狠撞了下腦袋。
紅腫起了個包，宋昭和覺得醜，緊張道：“不要。”
她緊張到聲線都有些顫抖，“現在不能見面。”
“為什麽？”
“因為我……”現在很狼狽很糟糕很醜！
宋昭和不是沒想過跟他面基的那一天，在她的預想中，她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小姑娘別扭道：“反正你要是敢來我就不跟你了。”
男人低笑，“不跟我什麽？”
宋昭和羞惱，“你好煩。”
他偏繼續問，嗓音低沉暗啞，“嗯？不跟我什麽？”
宋昭和糯糯道：“不做你女朋友。”
“那現在是我女朋友了？”
“你閱讀理解怎麽那麽差。”
對面低笑，“嗯，想聽你親口說。”
宋昭和：“……”無恥。
時間回到此刻。
宋昭和慢吞吞的咽下所有東西，輕飄飄道：“給我打電話發消息的人多了去了。”
恰好，有個電話進來，宋昭和洋洋得意道：“我有電話進來啦，先不跟你說了。”
“您好，宋昭和女士，我是**航空公司……”
宋昭和：“……”
紀懷瑜本來還搞不明白那姑娘為什麽不想見面，看到她一張臉蛋時所有不解頓時有了答案。
額頭上的腫包沒辦法遮住，倒是掩耳盜鈴的戴了副墨鏡。
還真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
司機替她放好行李，她抱着那傻狗站在酒店門口四處張望了眼。
紀懷瑜倒也信守承諾，只是跟着把她送進了機場。
飛機下午三點落地。
南城是不下雪的。
從車窗灌進來的風也是暖的。
宋昭和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心情意外的平靜。
就像林箐說的，她在南城遍地樹敵，随便一腳下去都能踩中兩個，要不是宋氏破産，她都不知道自己有那麽招人恨。
以至于初初一段時間她都不敢出門也不敢碰任何電子産品，那些忽如其來的挖苦嘲諷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蓋了下來，壓得她匆匆逃離這座城市。
她怕刀鋒似的語言，怕涼薄的目光，然而意外的，這次再回來，似乎不再像當初那麽畏懼和敏感，再看人生大起大落，多了幾分坦然的松弛感。
要說完全不在意自然也做不到，只是從當初的躲起來藏起來勇敢的變成了一只迎頭而上帶刺的刺猬，就像對季珠真，她總是要在言語上占上風的。
把手淺淺伸到車窗外，這一次感受到的是風的溫度，而不是從指縫中溜走抓不住的東西，還有腿上那一束散發着淺淡芳香的茉莉花。
是老爸送的。
還有一份怕她餓着特意準備好的奶昔和肉卷。
宋昭和從小到大衣食無憂從不缺什麽，包括父母給予她的愛從某一方面來說甚至填補了她對愛情的渴望。
浪漫驚喜、理解認可、贊美欣賞、包容寬宥，父母都給予她，她從沒有過需要渴求其他的愛來救贖自己的時刻。
當然，這一切都是因為很愛很愛她的爸爸媽媽。
破産後的老宋換了輛二手本田跑出租，穿幾十塊錢的襯衫T恤，宋昭和從沒見過老爸失意消沉的模樣，他看起來對當下也是滿足的。
她老爸是有經驗有能力的人，頭兩年倒也有人要投資老爸助他東山再起，只是那些人開出來的條件裏都有一條陪嫁要求。
不是要宋昭和嫁給四十歲的老頭就是嫁給花天酒地沒出息的富二代。
在上層圈，聯姻才是最常見的，大部分人享受着來自家族的饋贈，也明白婚不由己。
然而她老爸呢，她老爸身材魁梧高大、大棒子把那些人打出家門，要他們有多遠滾多遠。
曾經的生活包裹了一層又一層的虛假美好，但她又是幸運的，還剩下最真摯的一份愛。
南城的天氣是真好，太陽烤得大地像個暖爐。
退避已經恢複活力，在後車廂有限的空間裏上蹿下跳，宋昭和抱起它抓着它的兩條爪子讨好似的往前拜了拜，“兒子，來給爺爺問個好。”
老宋從後視鏡往後看來一眼，“還真是比視頻裏看到的更傻。”
宋昭和：“……”
“狗爹是誰？”
“……”宋昭和：“它沒爹。”
“單親狗，真可憐。”
宋昭和：“……”
車子先是停在藥店門口，老宋司機說：“囡囡，你先等爸兩分鐘。”
老宋很快去而複返，将藥袋子放到副駕，和另一束玫瑰花放在一起。
宋昭和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包，“也不是很痛，你還非要去買個藥，早知道就不讓你去了。”
老宋：“你在自言自語什麽？”
“？？？”宋昭和指着副駕的藥袋子，“不是買給我的？”
“不是啊，哎喲，你額頭怎麽了？”
宋昭和：“……”
“所以你這藥？”
“給咱一家三口準備的。”老宋從後視鏡朝她眨眼，“你媽下廚。”
宋昭和：“……”
“那個…爸，”宋昭和傾身向前，語氣商量道：“反正離機場也不遠，不然你送我回去？”
“你媽會殺了我。”
宋昭和：“……”
你絕對是在秀恩愛。
以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宋女士要給父女兩做飯，無疑是上刑。
一頓大刑上完，父女兩借遛狗的名義蹲小區樓下扣嗓子眼。
退避蹲坐在一旁歪着腦袋，大眼睛透着清澈的愚蠢。
現在住的小區自然比不上以前環境優美的大別墅，但也足夠溫馨有煙火氣。
這小區裏路過父女兩的人都要多看宋昭和兩眼，小姑娘生得白白嫩嫩，漂亮俏麗極了。
老宋又胖又高，宋昭和跟老宋站在一起就像綠巨人和小不點。
進出一趟小區小賣部，老宋給寶貝女兒拎了兩大袋零食回家。
晚上，一家三口和一狗坐在一起看電視，老宋洗了水果來放在茶幾上，伺候完左邊的媳婦，又伺候右邊的女兒。
老宋剝了個荔枝喂進女兒嘴裏，一邊問，“囡囡，你昨天說有朋友接你，你C市有什麽朋友？”
宋昭和一頓，她當然是怕爸媽擔心亂編的，此刻不得不繼續圓謊道：“就一同事。”
宋母：“男的女的？”
宋昭和亂吹：“女的。”
宋母：“那就好。”
宋昭和：“……”
宋昭和悄悄摸出手機，噼裏啪啦打字：“你別給我打電話，你千萬不要給我打電話，一定別給我打電話。”
下一秒，這狗男人的電話就進來了。
宋昭和：“……”聾子。
她咬牙惡狠狠挂斷，一擡頭，爸媽和一個狗腦袋齊刷刷都望着她。
老宋：“誰給你打電話？”
宋女士：“你怎麽給挂了？”
兩人齊聲：“談戀愛了？”
退避：汪！
宋昭和：“……”
宋女士：“爸媽不反對你談戀愛，等你覺得合适了願意了，就給爸媽看看。”
老宋：“你媽說的對，我們只是怕你又遇到像四年前那宋什麽的那樣的人，不想你再受一次情傷。”
宋昭和知道爸媽關心她，只是她跟紀明睿昨天才剛交往，如果現在就攤牌那也太快了。
宋昭和只好道：“沒有沒有，就是一個推銷電話，煩人的很，昨天就一直給我打電話。”
宋昭和還沒反應過來手裏的手機就空了，接着響起老爸那渾厚威武的嗓音，“我說你幹推銷的有沒有素質，打過一次兩次就行了，非一直打，信不信我找人揍你！”
宋昭和：“……”
對面：？？？
回家的日子無疑是舒坦的，然而回家的日子也變成了小情侶感情升溫的抑制劑，宋昭和只能見縫插針的偶爾跟他聊兩句。
大年三十那天，宋昭和跟對面約定好十二點鐘打視頻電話，結果宋昭和都沒得及看清對方的臉，媽媽忽然推開她的房門，“囡囡，今年浪灘有煙火會，你爸說帶我兩去看。”
宋昭和吓得她立馬把手機塞到了退避的屁股下。
對面：“？”
紀懷瑜看着手機屏幕被雪絨絨一團占滿，緊接着聽到了女人的聲音。
他沒再開口，并善解人意先挂了電話。
回到微信，紀懷瑜給她發了句，“新年快樂。”
又忍不住多叨叨了一句，“多穿點衣服，走路小心，注意安全，回來說一聲。”
紀家老宅今晚夠熱鬧，旁支親戚來了不少，小孩們在院子裏鬧。
紀懷瑜收了手機回到客廳，剛坐下，就有叔伯道：“懷瑜今年二十六七了吧？還不打算考慮個人終身大事？”
緊接着，各位叔伯都提了幾個人家的女孩，這些話都是對着紀父說的，紀父聽着不錯的兩個女孩子，轉頭跟紀懷瑜說：“趁着過年休假，可以去見見。”
紀懷瑜懶散的靠在沙發裏，輕輕淡淡道：“見不了。”
“我有女朋友。”
過完年，宋昭和只跟林箐去溫泉山莊放縱了一天，之後便開始關注公司裏的裁員動靜，更是提前兩天回去了。
她一個行李箱一條狗攜帶回去，回來卻是拖家帶口的，就差把家裏廚房那口鍋也帶着來。
宋昭和這個假地主帶着爸媽四處去玩了兩天。
送他們走那天，爸媽不要她送到機場，于是宋昭和給他們打了車到樓下。
爸媽坐着出租車離開，宋昭和回到樓上，看着空蕩的家心裏也空落落的。
退避蹲在客廳正中央望着她。
宋昭和刻意給自己找了點事做，最後收拾出一大袋垃圾，她不想閑下來，索性拎着垃圾到樓下去丢。
結果剛到樓下，就看到一輛眼熟的出租車駛過來。
老宋的頭從車窗裏探出來，雙目猩紅，“囡囡，跟爸回去，爸養你。”
宋昭和：“？？？”
老宋被宋女士摁回車裏，“囡囡，別理你爸，我們先走了啊。”
“囡囡，爸有錢，爸沒破産，爸騙你的，跟爸回去。”這次老宋直接被宋女士捂了嘴。
宋昭和：“……”
回到家，宋昭和找了一段自己在NC慈善晚宴上主持的視頻發進一家三口的群裏。
老宋和宋女士正在去機場的路上。
收到這段視頻後，緊接着又進來一條消息。
寶貝女兒：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可厲害了，年前領導還給我發獎金了呢，厲害吧。
“別沖動，再給她點時間。” 宋女士拍了拍老宋的背，“她也是我的女兒，我當然也心疼啊，可是我們都陪不了她一輩子。”
宋女士握住老宋的手，輕噎着重複，“我們陪不了她一輩子，陪不了。”
宋昭和：我一次又一次跟真相擦肩而過。
預告：下一章掉馬，紀總發現自己是小醜後要開始發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