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陳母一聽這話立馬炸了,也不哭了,爬起來,沒等陳父和一直縮着頭不吭聲的王桂香反應過來,啪啪啪給了王桂香兩巴掌,邊打邊說:“賤人,你還想上我家門,帶着你那野種有多遠滾多遠!”
陳玉蓉翻過小姑娘的記憶,河邊打豬草的時候,時常見王桂香和不同的男人往破廟走,心中就猜測王桂香勾勾搭搭這麽多男人倒是沒失過手,還是有一定的手段,這會兒就驗證了她的猜想。
王桂香先是被陳母打蒙了,等反應過來,先是伸手捂了臉,又眼裏閃着淚光委委屈屈地看着陳父,仿佛捏着嗓子似的嬌嬌柔柔地喊了一句:“餘糧哥”
“我和兒子不給你添麻煩,我們這就走,這就走,外面就算餓死街頭也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說着就要往外走,但腳下去半點兒沒動。
陳玉蓉聽這做作的聲音,連原先相府的妾室十分之一的溫軟都沒有,惡心得身上汗毛都繃緊了,但陳父顯然吃這套,當即伸手抓住了說着要走的王桂香,還十分男子氣概地說:“這是老陳家,我說了算,我看誰敢攆你走!”
接下來就是當家主母鬥受寵小妾的戲碼了,無論誰輸誰贏,都和自己這個不親的女兒無關了。于是陳玉蓉趁着王桂香的去留争論的時候悄悄出了門。
她出門直奔老隊長家,老隊長父子倆剛到家坐定,就見陳玉蓉上了門,疑心是陳餘糧後悔了,派陳玉蓉把錢要回來,陳建華“霍”的一聲,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粗聲粗氣地對陳玉蓉說:“是你爹讓來要錢的?回去告訴他,讓他自己過來。”
老隊長從進門就在打量陳玉蓉,真真切切地覺得陳玉蓉變了,長相還是那個長相,但撲面而來的壓迫感,仿佛那次在縣裏辦公室碰巧遇到領導來巡查的感覺,讓人不自覺得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
她任老隊長打量,只平平淡淡看了陳建華一眼,陳建華看到陳玉蓉的眼神不自覺地住了口,她在相府做大小姐十幾年,雖說是住偏院的小可憐,可高門貴女應有的氣勢也是足足的,這會兒見拿氣勢鎮住了這父子倆,她不急不緩地說:“今天來老陳家鬧這麽一場,把老陳家得罪死了,不怕陳餘糧告狀姜家來報複嗎?”
在鄉下,尤其是像陳家村這樣并不發達的鄉下,大隊長就是村裏的頭兒,能在全村的競選者中脫穎而出并且連任隊長的老隊長不傻,反而很精明,聽到她說老陳家而非我家,陳餘糧而非我爹,就明白了陳玉蓉的立場。
老隊長并未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反而和和氣氣地說了句:“玉蓉,恭喜你考上大學,過兩天讓你爹過來,我給你爹開個介紹信,好送你去上學。”
陳玉蓉還沒說話,陳建華火了:“開什麽介紹信,他們家沒一個好東西,想開介紹信,做夢!”
老隊長聽見這傻兒子的話,額頭抽了抽,擺擺手把陳建華打發出去,陳建華還想說話,被老隊長瞪了一眼,才不情不願的出去了。
陳建華不情不願地出了門,老隊長也放棄了繞彎子,直說:“玉蓉,你來是有什麽事?”
陳玉蓉見老隊長不兜圈子,也開門見山:“我能讓你丢不了大隊長的職位,而且也許還能更升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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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隊長雖然覺得陳玉蓉的精氣神跟從前大有不同,但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說這樣的話簡直像開玩笑,畢竟,老隊長已經在這個位置上快到卸任都沒有更進一步,保住這個位置就不錯了。
她也知道空口白牙的話,老隊長未必相信,于是在老隊長猶疑的時候加了一味猛藥:“隊長爺爺,您說,如果有個村裏的老隊長兢兢業業工作之下,普通村民裏出了一個高考開放首屆考上京華大學的大學生,這件事宣揚出去,這樣的老隊長,不應該被表彰被嘉獎?更何況老隊長的領導面上也有光。”
老隊長聽到這話,眼睛亮了亮,激動地上前一步,帶了幾分求證:“這,可行嗎?”
她沒點頭也沒搖頭,反問說:“爺爺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等陳玉蓉回到陳家的時候,陳父臉添了幾道血印子,陳母臉上大大的巴掌印兒,王桂香臉上添了幾道抓痕,嗚嗚咽咽的正抱着兒子哭。
“陳餘糧,這個家今天有她沒我!”陳母頭發散開,蓋在臉上,亂糟糟的像個瘋婆子。
陳母一心覺得陳餘糧聽話聽了這麽些年,自己為老陳家操持這麽久,就算沒功勞還有苦勞,所以王桂香必定會被攆出家門,所以帶了幾分趾高氣昂的架勢看向王桂香。
陳父雖然被打,都老夫老妻了,這麽些年也從未起過和陳母分開的念頭,這會兒聽陳母這樣說一時之間茫然極了。
王桂香擡了擡頭,看了陳餘糧一眼,又轉轉頭看了看陳母,眼珠子轉了轉,抱着兒子往陳餘糧那邊挪了挪,心疼地說:“你,你怎麽敢打餘糧哥?”
“餘糧哥,你疼不疼?”
陳母見陳餘糧遲遲不說話,倒是惱了,怒氣沖沖地轉頭進了屋,收了包裹就往外走,看也不看站在門口的陳玉蓉,摔門就走。
陳父見陳母走了,也沒挽留只以為陳母回娘家呆不兩天,會自己跑回來的,轉頭順勢看到了門口站着的陳玉蓉。
這兩天陳家發生了雜七雜八的事情,陳父沒有仔細看過陳玉蓉,應該說原先陳玉蓉活得像個随叫随到的影子,這會兒看到門口脊背挺得直直的人有些恍惚,甚至心裏無端有些發怵,但又疑心是自己感覺錯了。
因為老隊長上家鬧和陳母不留面子積的火,在看到陳玉蓉之後都有了發洩的口子,陳父對着陳玉蓉像前天一樣怒喝:“剛剛去哪了,給我跪下。”
她擡了擡眼皮子漫不經心地看了陳父一眼仿佛在看汪汪叫的野狗,沒動。
陳父見陳玉蓉不動,怒了,也沒拿東西,走到陳玉蓉面前揚起巴掌還沒落下,卻嘭的一聲被踹倒在地 ,陳父掙紮着起身正想教訓這個不聽話的女兒,陳玉蓉冷冷淡淡地看了陳父一眼,陳父被這極有震懾力的一眼吓了退了退,被身後的凳子絆了個趔趄,陳父反應過來自己被一個眼神吓到,心裏又羞又怒,便還想去打陳玉蓉。
她計劃着明天就能差不多脫離陳家村,不想多生事端,于是沒等陳父再打,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小柴房。
陳父起先氣得跳腳,想按住陳玉蓉揍一頓,但又隐隐覺得,陳玉蓉仿佛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力氣也大了,眼神吓人得很,簡直就像......撞了邪!
早上陳母跟陳父說陳玉蓉撒謊挑事兒,陳父還不信,以為陳母找借口打陳玉蓉,又想起來中風的陳老爺子見到陳玉蓉總是瞪大了眼睛喊:給,這會兒一想可不就是:鬼,陳父越想越覺得這兩天的事情透着一股陰森森的涼意,陳玉蓉這是撞邪了!
于是陳玉蓉回了自己房間之後,陳餘糧也沒和王桂香多說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南省,邊界的道路上。
天邊剛剛泛白,太陽慢慢地升起來,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停在路邊。
“陸哥,都到這兒了,告訴我吧,什麽事兒還需要你親自去?”秦松原卸下陸臻讓司機拿過來的寫生用具,又看了看車裏因為坐了一晚上車而臉色有些發白的陸臻,好奇地問出了口。
“南省,新安縣,接人。”陸臻說完這句話,示意司機出發。
“新安縣?”秦松原見陸臻要走,扒着車窗不撒手繼續問:“是去陳家村嗎?”
陸臻聽見這個地名驚訝了一瞬,看向秦松原:“你知道陳家村?”
秦松原見車沒走,迅速搬着畫具爬上了車說:“我不去安山了,我也想去陳家村。”
秦松原眼角偷偷看了看陸臻,見陸臻沒什麽反應繼續說:“我去過陳家村,我小姑的女兒姜玉蓮就是在陳家村找到的。”
陸臻無奈地看抱着車窗不撒手的秦松原一眼,沒趕,只淡淡地應了聲:“嗯”随後示意司機繼續開。
秦松原見沒有被趕下車的風險了,聊天的興致就上來了,說:“陸哥,你要去接誰啊,還得親自接?”
“江爺爺的親女兒。”陸臻擡了擡眼皮。
“哪個江家的人,還要陸哥你親自......”秦松原沒說完就想起來一個人 ,然後卡了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