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宴
家宴
秦國太師府內，鑼鼓喧天。因三房五少爺不過總角之齡，便以前幾名得中秀才。老太師甚喜，令三房齊聚家宴慶祝。
“五弟，恭喜！等過兩年，咱們一起下場，一門雙舉人讓祖父開心開心！”二房二少爺祁淮碩舉着酒杯表示祝賀。
“謝二哥。”祁淮柯滿臉喜色，他這一輩最先是庶房的二哥考中秀才，而大房長兄卻屢試不第。這次他以前三得中，總算是為嫡脈争了口氣。
祁淮碩看着春風得意的五弟，心裏不痛快，便轉頭望向大哥淮瑜，“大哥，你今年又沒考上，哎，別灰心，明年還能考。要是咱們兄弟三人一起參加會試，這可是一段佳話。”
祁淮瑜是長房嫡長孫，從小便被家族寄予厚望，可他已經考了五年了，兩個弟弟都考上了秀才，他卻還沒有……他低着頭小聲說着：“我怕是要讓祖父失望了……”
“你們快別逼大哥了，他就不是讀書的料。我看不如讓祖父跟陛下讨個蔭官給大哥做做，不然大伯在外頭也沒有臉面。”祁淩薇掩着嘴笑着，沒有比看大房的笑話更讓人高興的事情了。
親哥被輪番嘲諷，祁淩玥憋着的火氣再也按捺不住。“四姐這是什麽意思？讓祖父讨個蔭官給我大哥？你是真怕我爹沒有臉面，還是生怕我爹不夠丢臉？”
祁淩薇臉色一沉，“六妹這是什麽話？我這不是為了大哥和大伯好嗎？大哥什麽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咱們祁家祖祖輩輩都是書香門第，狀元都出了多少個，什麽時候有過大哥這樣的？”
“我大哥要做什麽，輪不到你一個二房的妹妹說三道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不就是看着五哥考上了，又有機會笑話我大哥了嗎？”二房的嘴臉，祁淩玥早就看透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回吵架了，今天她就不讓了！
然而祁淮瑜卻拉了拉祁淩玥的手，“玥兒，算了，四妹說的也沒錯，我确實不是讀書的料……”
祁淩玥恨鐵不成鋼，她哥就是因為性子太軟，所以才總是被這些混賬東西欺負。
見祁淮瑜想息事寧人，祁淩薇倒是來勁了，“看看，大哥多有自知之明啊！也不知道大伯造了什麽孽，明明自己這麽有本事，大哥和六妹卻都是不堪大用的。瞧瞧五弟，他雖說是嫡房庶出的，可不也考出來了嗎？”
祁淩薇這番話，讓三房的臉色也開始不好，三房雖然有兩個兒子，可都是庶出，再怎麽争氣也是低人一等了。
“四姐這是看不起五哥是庶出的？可我記得，二叔就是姨娘生的吧？”既然敢提嫡庶，就不怪她祁淩玥說話難聽了。
“你這小賤人說什麽？”果然祁淩薇聽到這個就頓時變了臉色，拿起手裏的碗就朝着祁淩玥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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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淩玥躲了一下，瓷碗摔在了地上，争吵聲和摔碎東西的聲音把隔壁間的長輩們也引來了。
“大喜的日子，都在吵什麽？”祁老太師領着老夫人和兒子兒媳們過來，就看到了面前的一片狼藉。
祁淩薇見人來了，立刻撲倒了她母親二夫人白氏的懷裏告狀。“娘，六妹，六妹她說爹是庶出的，我這才生氣摔了碗。我不過是好心給大哥出出主意，她就說這種話！”
祁老太師一向不喜歡家裏掰扯嫡庶之分，聽到祁淩薇這番話，立馬臉色不悅了。“玥兒，你四姐說的可是真的？”
祁淩玥呵呵一聲，“四姐可真是倒打一耙。祖父，你不如問問四姐，是誰起的頭？”
祁老太師看着六丫頭這副樣子，真不像是有錯在先，但是平日裏這丫頭胡鬧慣了，他也拿不定主意。“欣兒，你是長姐，你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三房本就憋着氣，眼下被點了名，祁淩欣便一五一十都說了。“祖父，這事不怪六妹，明明是四妹先提的五弟是庶出什麽的，六妹才說了二伯也是庶出。最開始也是四妹先挑釁，故意說些難聽的笑話大哥的！四妹還罵了六妹小賤人呢……”
祁老太師一下子就明白了，祁淩玥一向是個護短的，這席間發生了什麽不仔細說也能猜到了。“就為這點小事就吵起來，大家閨秀成何體統？四丫頭，你身為姐姐，一點也不知謙讓，還口出污言穢語！有你這麽說妹妹的嗎？還有六丫頭，你這火爆脾氣也要改改，別人說一句你就非要頂回去，就不能忍一忍嗎？兩個丫頭也不用吃飯了，自己去祠堂跪着。”
一聽要跪祠堂，祁淩薇又開始抱着白氏嘤嘤嘤地哭，而祁淩玥卻是別過頭，滿臉寫着不服氣。“我沒錯，我不去跪祠堂！”
本來在一旁沒吱聲的大房夫婦，見女兒這副模樣頭都大了，祁大老爺直接指着祁淩玥的鼻子罵。“你這丫頭能不能讓我們省點心？現在連祖父的話都不聽了是嗎？”
祁淩玥不吭聲，祁淮瑜倒是出來替妹妹求饒了。“祖父，妹妹是為了我才跟四妹起争執的，今天的事皆因我而起，就讓我替妹妹們受罰好了。”
“哥，你能不能有點氣性啊？四姐跟二哥一唱一和，不就是為了嘲笑你沒考上秀才嗎？他們不只是在侮辱你，也是侮辱爹，侮辱我們大房，你不生氣就算了，還要替她跪祠堂！”祁淩玥簡直快被氣死了。
祁淩薇見狀又不哭了，在旁邊嘟囔了一句。“我不就說了句讓祖父給大哥求個蔭官嗎？五年了也沒考上，這不是丢我們太師府的臉嗎？”
鬧成這樣，大老爺也很沒有臉面護着兒女。“你大哥考不上是事實，還不讓人說了是嗎？他要是争口氣，誰能說他？我知道你護着你大哥，可你和你四姐吵架就是不對！”
祖父要一碗水端平，可連父親也不幫自己的孩子，祁淩玥表示忍不了了。“你不就是覺得大哥考不上給你丢人嗎？你覺得被二叔三叔比下去了，你心裏不舒服，你就非逼着大哥讀書考科舉。你若是覺得我們這房非得有人給你長臉面，那就我去替大哥考這個科舉！”
大老爺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他怎麽也想不到女兒會當着全家這麽多人的面這麽跟自己說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大夫人姜氏也趕緊跑到女兒身邊，拉着祁淩玥的袖子，“玥兒，娘知道你心疼你大哥，但是你就不能少說幾句嗎？都說胡話了……”
祁淩玥此刻異常的冷靜，雖然剛才開口的瞬間确實有賭氣的成分，但是眼下她突然覺得，其實也沒什麽不好。她上輩子好歹也是個高考省狀元，還怕一個古代科舉？“爹，娘，我沒說胡話。”
扒拉開母親的手，祁淩玥走到老太師面前，認真地說道：“祖父，我朝近幾年已經允許女子科舉入仕了，雖說人不多，可也不是沒有。我知道以前我總是偷懶，不好好讀書，但是我既然今天開口說了會替哥哥考科舉，那我就一定不會食言！明年，孫女一定會考上秀才！不僅如此，五年後的新科狀元，孫女也會也替祖父拿回來！”
老太師看出祁淩玥不是說笑的，但是他卻不認為這孩子真有這本事。“六丫頭，祖父知道你孝順，但是你也太小瞧科舉了。”
祁淩玥卻沒有讓祖父接着質疑自己，“成或不成，祖父且看着，只是有兩件事，孫女想請祖父答應。”
老太師嘆了口氣，“你說吧。”
“第一，既然要備考科舉，孫女想進國子監，需要祖父幫忙安排。第二，如果孫女真的考上了狀元，祖父請答應不要再逼大哥念書了，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老太師并不覺得自家不學無術的孫女能給自己考個狀元回來，不過如果這樣能刺激一下大孫子，倒也是不錯的。
“明日我便替你去安排進國子監的事，不過，在你考上狀元之前，你大哥還是得去念書。到時候你們就一起去進學吧！”
“謝祖父。”祁淩玥知道祖父多半是不信的，但是答應了就行！“那祖父……孫女還要跪祠堂嗎？”
老夫人瞪了老太師一眼，“跪什麽祠堂？這大喜的日子，孩子們磕磕絆絆總是有的，做什麽動不動就要跪祠堂？”
祁淩玥朝老夫人笑了笑，“謝謝祖母。”
這飯也是吃不下去了，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老爺在屋子裏發着火，雖然父親不說什麽了，可是這丫頭說了那些話，被笑話的只會是自己！
第二天一早，京城傳遍了太師府的廢柴六小姐要替哥哥考狀元的事，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二房的人說出去的。
“這六小姐怕不是瘋了吧？她一個女子居然妄言要考狀元？”
“考什麽狀元啊，怕是大字都不認識幾個，你瞧京城裏的詩會她什麽時候出現過？”
“聽說是琴棋書畫也都只會個皮毛，一點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戶部尚書可真可憐，兒子沒出息，女兒還是個傻子。”
國子監的學子們也都聽聞了這事，紛紛來嘲笑祁淮瑜。“你妹妹可對你真好啊，知道你考不上，就說替你去考。就是不知道，會不會鬧更大的笑話啊？哈哈哈哈哈……”
老實人祁淮瑜準則：說他可以，說她妹妹不行！
于是國子監派人去了戶部，找到了尚書祁政業：“你家兒子跟人打架，請跟我們去一趟國子監吧。”
被偷摸笑話了一天的祁尚書怒不可遏，回家提溜上了自家逆女，一起帶去了國子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