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Chapter.10
類:“先換上吧,濕鞋襪穿着很容易着涼。”
說着,他将白毛巾遞給我,低下頭自然地準備替我脫鞋。
我被吓了一大跳,連忙制止他的手。
開什麽玩笑,讓花澤類給我脫鞋?明天我就得上學校頭條。
眼下的我渾然忘了,由于各種轟炸式新聞,我已經在學校熱榜連挂一周。榮登本月校內bbs最熱門,讨論度最高的人物,流量甚至蓋過了F4。
他拿出來的只是一雙式樣簡單的帆布鞋。
但即使是我這種對奢侈品不甚了解的人,也認得鞋盒上的D家logo。這一雙鞋恐怕就要抵我家一個多月的收入了。
我自然不能收。
“類學長,謝謝你。”我按住他的手,“不過我不能收。”
我接過他遞的毛巾,“有這個就夠了。”
濕鞋襪穿着确實難受啊,我想着,将鞋帶解開了。
類難得異常堅持:“就當是我向你道歉。請接受我的道歉吧。”
他明亮的眼眸裏映出我的面容,眸光異常堅定。
我不由得一滞。
印象中的類學長總是一副懶散悠閑的樣子,無論何時看上去都不急不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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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知道,他從容閑雅的表象內裏,隐藏的是游離于此世之外的冷淡疏離。甚至和F4在一起的時候,他也總是漫不經心的。
好像沒什麽值得他較真的事情一樣。
說到這裏,我其實也知道——他是有較真的事情的,我已經見過了。只是那個時間點還沒來。巴黎的飛機還沒有在曼谷降落。
我被他過分認真的眼色所攝,以至于發了半晌呆才反應過來。
我指着自己:“你向我道歉?你有什麽需要向我道歉的事情嗎?”
類方才還堅定不容拒絕的眼神馬上移開了,顯露出躲閃的樣子。
半晌,他才輕輕松氣:“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好像虧欠了你什麽。也不全是……”
“哈?”我不理解但我大為震撼,這話可就嚴重了。我輕輕捏起類上臂的衣袖,“你絕對不能這樣想。這是什麽讨好型人格嗎?類,你絕對不能總是抱着對別人愧疚的态度生活。”
類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跟“讨好型人格”這樣的形容聯系在一起。他直接撲哧一下笑出來。
“好吧,我只是随便說說。吓到你了。”
“那就好。”我長松一口氣。
随着時間過去,太陽的方位發生了變化。有一束陽光打到了我們這個角落,類主動移了移位置,好讓陽光不會直射我的眼睛。
類似乎陷入思索中。好一會兒,他才擡起眼與我對視:“有的。”他突然說。
我:“什麽?”
我沒反應過來,話出口後才意識到他指的是“需要向我道歉的事情。”
哈?
我當然知道花澤類肯定不是什麽讨好型人格,但他顯然思維方式也有些異于常人。
截止目前為止,我的記憶裏只有他幫助我的片段。也就是說,從我們認識起,他對我唯一的影響就是在呼吸困難的海底遞上能夠喘息的氧氣。即使如此,他仍然覺得虧欠我嗎?
我反而對他的想法生出了好奇:“好吧,那你說說是什麽。”
“其實我一直欠你一個道歉,Gorya。”
類微微揚起頭,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他利落的下颌線和修長的脖頸線條,還有說話時起伏的喉結……抱歉,我又走神了。
沒辦法,誰讓上帝把他生成這樣。
我毫無負擔地甩鍋。
類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內心活動,繼續說:“給你發紅牌的人雖然是Thyme,但是——給你紅牌的,其實是F4。”
他眼裏露出真摯的光芒,但又含着十足的不安——那是一種等待審判的,随時準備向後退的眼神。
類好像一直處在那種随時能後退的位置。
“所以,我想向你道歉。對不起啊。”他笑了笑,表情異常脆弱。
“我接受,我原諒。”我也改了态度,開始用認真的表情和語氣回應他,“你也幫了我,所以,你沒有虧欠我。類。你一定要知道這一點,我很高興和你做朋友。”
“當然,你跟我說這些說明你信任我,這讓我更高興了。”
類眼神裏終于沒有後退的想法了。
他聽了我的話,當即露出笑容。雖然是點到即止的,非常花澤類的溫和笑容,但我就是看得出他很開心。內心的開心。
相比這些,我更擔心他本人,愧疚是一種擴散得極快的情緒。一旦産生,便如一滴墨水滴進了整缸清水,迅速地将一切染上這種顏色。
如果沒有很好地引導,也許會出現意想不到的,糟糕的後果也說不定。
“如果真想做點什麽的話,勸Thyme取消紅牌吧。”
類聽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果然,相比花澤類這種“隐身游魂”,還是道明寺這個大禍害來得更讓人頭疼。我總覺得我跟他的事還沒完,但我又不想讓自己這樣想——仿佛盼着和他有什麽交際一樣,這太痛苦了。
思及此,我驟然想起另一件事。
“對了,類學長,你能不能幫我調查一個人。”
類看着我突然來勁的神色,點了點頭。
我見他答應下來,從手機裏翻出先前存下的視頻。
“他叫Phupha,就是那個因為想要曝光學校的事結果被Thyme盯上的人。從那以後我就沒聽到和他有關的消息了。”
類看着視頻,起初還有些疑惑。随着我的解釋,他也從記憶裏慢慢翻出了一個影子。
他略一沉思,“我答應幫你。不過,杉菜——你為什麽會這麽在意這個人?”甚至把視頻存了下來。
要知道,被發紅牌的人雖然不算多,但也絕對稱不上少。唯獨是這個叫Phupha的人,讓她這麽上心嗎?
我聽到他的問題,也嘆了口氣。有點無奈地回答:“因為我也覺得虧欠。”
“就像類學長你因為和我說話,和我見面,接觸到了我,所以想向我道歉一樣。我因為親眼見到他那天的樣子,因為我全程袖手旁觀的樣子,所以我也想道歉。”
我要反抗霸淩,不單單是因為我自己是受害者啊。
“如果有罪,那我也是共犯。”
類很不贊同地,緩慢而又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額心都微微皺起,看上去異常可愛——不知道為什麽。
我一下子笑出聲:“不用擔心啦,我的意思是,不要覺得虧欠我。”
“你很好,真的。”我認真地說。
類看着我,半晌沒說話。
良久,他的眼睛裏才終于又綻放了笑意。
漸漸的,就像延時攝影裏花瓣慢慢張開一樣美不勝收。
我聽到了自己心跳如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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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還是收下了類的禮物。
這會兒我才發現,原來我是犟不過類的。
果然,平素好說話的人認真起來更不好反駁。
類學長和我并肩走在廢棄體育館的外圍。
我甚至饒有興趣地欣賞了好一會兒自己的影子。直到路走到盡頭了,才猛地回憶起正事來。
“對了,類學長,你今天一直沒來學校嗎?”
我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錯過一絲變化。
類歪着頭思索。
好一會兒,才回答道:“沒有,今天我本來不打算來學校的。”
他語氣十分放松:“還好來了,不然豈不是要放你一個人。”
我再次問:“真的嗎?你仔細回憶一下,有沒有覺得忘掉了什麽?比如……”我狠着心說出上一周目的臺詞,“對不起,我來晚了……什麽的。”
類真的停下來認真回憶了。
半晌,他确信自己完全沒見過或者聽過這句話,搖了搖頭。
我的心情一下子猛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