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辭呈
辭呈
瞪着信封，她知道，單語誤會了什麽，只是沒想到單語走得如此沒交代，這完全不像單語的風格。
想到這裏，秦悕浵伸手拿起信封看了看，封口被貼死了。
捏了捏，有大半的信封是空的。拿出裁紙刀将封口小心裁開，裏面是另外一個小小的白色信封。
為什麽有一種單語在捉弄她的感覺？打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張簡單的卡片，卡片上寫着：【對不起，就讓我做回任性的那個自己吧。】
其它什麽也沒寫……
翻過卡片，背面是個壓花燙印的銀色二維碼。
皺皺眉，秦悕浵終于還是忍不住将手重重捶在了桌上，這個悶悶的‘砰’聲回蕩在秦悕浵的辦公室，久久不散。
深吸一口氣，她最後還是點開手機，掃了這個二維碼。
于是，單語柔軟的聲線回到了秦悕浵的世界。
【也學着別人偶爾翻開看看從前，才發現眼淚早已經比笑容耀眼。原來現在，總有一篇，結局留着懸念的昨天。
那些平淡無奇的竟讓人驚了豔；那些比金堅的說碎就成了碎片；那些過去，像已凋謝，卻有芬芳向未來蔓延。
看那些酸的苦的鹹的如何變成甜，看時間如何被修剪成了歲月。
終于能和回憶~随意地聊聊天，像聊着某個別人的情節。
等那些酸的苦的鹹的真的變成甜，才懂得如何對過去說聲謝謝。
以為感動的卻再也沒能紅了眼，以為不屑的卻一遍又一遍懷念。
以為過去過不去了，眨眼又是嶄新的一天。
和每一個自己終于能夠和解。
和每個親愛路人笑着說再見。
單語幹淨的聲音帶着一絲生澀和堅定唱完了整首歌時，秦悕浵感到眼眶刺痛得發熱。
單語這是什麽意思？她說的是自己還是辛洛萍？誰要和她是親愛的路人？
就她這種扭捏的個性！哼！
從桌上抽了張餐巾紙，秦悕浵擦着眼角，心想，‘單語，你等着！’。
拿起電話，秦悕浵找到某個號碼撥了出去，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方便麽？……嗯，對，有事……不管用什麽方法，我要你的人在兩天內找到單語……她跑了，我打算把她抓回來，然後綁起來！”說着挂了電話。
然後從包裏翻出單語沒用上的護照，“啪”地甩在桌上單語留下的卡片旁。
眯起眼，秦悕浵重新拿起卡片端詳，細思極恐：這是有謀劃的，絕對！這三天裏，單語做了些什麽？這樣細節到位，連卡片的材質做工都無可挑剔，那首歌的确不是手機錄音的，是棚錄的……這的确是單語的風格，只是有什麽東西秦悕浵抓不住。
此刻，她一點也不擔心找不到單語。秦騰是什麽樣的公司？要找個人，只要在國內，就沒有找不到的，而且……看了一眼單語的護照，——她目前也只能在國內。
最後，秦悕浵還是将那張卡片和單語的護照一起鎖進保險櫃，才邁出了這間略顯冷清的辦公室，拎着包離開了。
路過單語似乎什麽都沒有改變的辦公桌，秦悕浵的目光銳利如刀。
“秦總。”剛剛走到電梯間，有個秘書室的文員追過來叫住了她，遞來了一個包裹，“這是您的快遞。”
秦悕浵接過看了看，對着手下人禮貌地微笑說，“謝謝。”
到了地下車庫，把包裹往副駕駛位一丢，看了看表，還不到十點半，今天沒有工作行程，因為今天的工作行程已經做完了，連帶着明天的、後天的……整個星期的。
冬日的陽光照耀着這個繁華的城市，她很少有時間這樣看着它。這個時間段，走在路上的路人看上去很悠閑，有些漫無目的，就像她現在的心情，有點空落落的。
不想再看着這些，秦悕浵将車掉頭，駛向自家住宅，在找到單語前，她要好好休息休息，養足精神。
回到家，秦悕浵才感覺到自己是真的累了。
一抹粉色躍入她的眼，環視周圍，她在門上找到了一張便利貼。
上面寫着：【物業電話：60798266 電力保修：95598 燃氣保修：962777 供水保修：962740】，是單語有力的筆跡。
一把将便利貼撕下來，在手中揉成一團，秦悕浵的心漾起了圈圈漣漪。
将手機和包還有包裹放在茶幾上，卻又看見了茶幾上多出了單語打印好的電視臺編號，還是塑封的。
起身，走到廚房，冰箱上貼着的是食物放入的時間和該在什麽時候清理掉的信息。
秦悕浵吸了口氣，幹脆在家裏上上下下走了一圈。
等她一圈走完，回到客廳沙發的時候，眼圈已然是通紅的，手裏攥着一大把粉紅色的便利貼。
這些內容顯得有些啰嗦的小紙片，有的貼在零食櫃上，上面說不要泡太多袋裝咖啡，有的貼在藥箱上，詳細說明了每一種藥治療什麽病，建議不管什麽病都還是要去醫院看看，有的貼在洗衣機，說明要怎麽操作等等等。
秦悕浵還發現，家裏從藥，到洗衣粉，到飲用水，到零食，到咖啡等等所有她能想到去檢查的消耗品都被單語補得滿滿當當，夠她用上大半年了，連衛生棉她都給買齊了。
癱倒在沙發上，不讓眼眶裏面的眼淚流出。
她對單語的出身猶豫，讨厭單語的望而卻步，憤怒于單語的自以為是，更恨她這樣的無微不至。
她也讨厭自己。明明不該，卻又忍不住要貪戀，下不了決心去牽手，卻又忍不住要撩撥。
老祖宗說順其自然，她想，也許和單語這樣順其自然下去也不失為方法，結果她都沒來得及做什麽……
重新坐起身，秦悕浵拆開了快遞。裏面是一本midori橫線本，從絲滑柔韌的觸感就可以知道一定也是單語精心挑選的，本子的封面被保護得很好，仔細看還是可以看出一點歲月的痕跡。
秦悕浵翻開，一頁頁，越是往下看，秦悕浵的眼眶就越紅，但始終還是沒有落下淚來。
上面記錄着秦悕浵在什麽時候買了哪輛車，應該什麽時候送去保養。
還有她喜歡吃什麽，有大半本都是一日三餐的編排名錄和她喜歡吃的菜色的制作方法研究心得。
她喜歡什麽顏色，什麽風格，什麽衣服款式。
最後一頁內容好像是新添加上去的，寫着：【①她喝醉了就會斷片兒，這幾年喝醉的頻率高了許多。②她胃不算太好，晚上胃疼了會想喝粥。③請不要讓她喝太多咖啡，不然她晚上會睡不好。】如果說前面的是自言自語，這些明顯就是囑托了。
擡頭，望向天花板，過了一會兒，她才拿起了電話，撥給了辛洛萍。
電話很久才通，她說，“你的快遞我收到了，單語已經三天沒接我電話，她辭職了。”口氣很平穩，只有抓着那本子的指節所泛出的蒼白才會洩露她此刻的心情。
電話那端只有沉默，一片安靜。
“我會找到她的。”秦悕浵又道。
“但願吧。”辛洛萍的聲音帶着顫音，“也許，是我錯了。”
“不。”秦悕浵咬牙道，并不是誰的錯。
“……”電話那端再也沒有聲音，最後辛洛萍連招呼都沒打直接挂掉了電話。
秦悕浵心中原本壓制很好的慌張在她聽見辛洛萍挂掉電話的瞬間開始翻湧，轉眼間肆意在心頭，她感覺自己必須做些什麽來緩解。
于是，她從電腦中找到單語的地址，拿着車鑰匙出了門。
兩小時以後，她帶着一身喪氣重新回到家。
果然，單語的住地是沒人的。她敲了許久的門，又等了很久，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秦悕浵感覺家中格外冷，點開空調，發現空調遙控器上面貼着，【睡覺的時候記得關。】
說不清楚此刻的心情是怎麽樣的，生氣單語的一走了之，又期待這種破壞帶來的變化。如此折騰了一番，她也累了，時差感襲來，秦悕浵洗了澡，換了衣服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天擦黑，隐約中，秦悕浵好像聽見了單語在門外有節奏的敲門聲。
閉着眼睛，秦悕浵仍未清醒，她對着門輕輕說，“你來……”
話沒說完，馬上意識到是自己的錯覺，發現那是手機在震動的聲音。
接起電話，秦悕浵迫切地問：“人找到了？”
“老板，單助理的手機很奇怪，我們能知道她開着，但就是無法定位她在什麽地方，通訊也沒有中斷，非常特別。”電話那端說，帶着隐隐的興奮，這是挑戰。
秦悕浵心頭‘咯噔’一下，提高了音量，口氣帶着淩冽，“繼續找！我給你五天的時間，如果找不出她在什麽地方，我不建議派你們整個團隊去樂山開拓海外市場。”
護照挂失補辦大概需要十個工作日。
電話那頭聽了怪叫道，“哇噻，老板你沒必要這麽絕吧。是你沒看好你家小助理诶，關我們工作室什麽事？你上次要查她我就知道你們絕對有……”
秦悕浵直接挂掉了電話，再無睡意，一時間也理不出頭緒。
“啪”，手機被她不小心撸到了地上，在床上看了看，好像掉進了床底下。
從床上探出半個身子，伸手在床底下摸索無果，只能把身體再往前探了探，剛好可以看到床底的空間，伸手抓到了手機，感覺好像被一張紙刮過，秦悕浵眨眨眼，費力在剛剛位置的床側板內側摸到了一張……便利貼。
秦總冷着臉，躺回床上，才将這張妖孽的便利貼放到自己眼前。
上面寫着：【很遺憾，沒能陪你很久很久，如果有一天你能看到這張，希望你已經得到了幸福快樂。還有，謝謝你。——單語 2017.12.25。】
咽喉好像卡着什麽東西，一點點蔓延至鼻腔，讓鼻腔充滿酸澀，接着，酸澀的感覺擴散到淚腺，燒紅了整個眼眶，秦悕浵再也抑制不住眼淚強烈想要脫離眼眶的意願。
能品嘗到單語做下這一件件小事時的心情，仿佛能看到單語把這張紙貼在她床下時微苦的笑容。
注：①《笑着說再見》安又琪 （歌詞不是我寫的，所以先更後貼，不計費不算商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