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煙塵往事

煙塵往事

深深吸了口氣，單情把手放在門把上，徐徐擰開門，熟悉的檀香氣味撲面而來。

這種氣味對單語來說是全然陌生的，她站在房門口，迅速打量着整個場景和場景中的人。

這間病房被布置得很溫馨家常，顯然病人已經在這裏住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房間中的老人滿頭白發，卻顯得很精神，背後靠着兩個記憶枕，腿上搭着一塊手工鈎制的墊子，帶着老花鏡，正在看書，見她們兩人進來，原本慈祥的表情轉化成了驚喜。

單語只見過單雯兩面，對她的樣貌記得不是很清楚，只依稀能感覺到她比上次見面的時候蒼老了很多。

“ma……趙夫人。”單情最終還是改了口，她們已經有六七年沒見了，再次這樣喚她的聲線顯得有些呆板麻木。

“小晴，你一點都沒變。”這一聲帶着顫抖，随着單情稱呼的轉變，老人家原本驚喜的神色慢慢暗淡下來。

單語走進病房，将病房門關了起來。因為母親那聲‘趙夫人’，到口的那聲‘外婆’終是沒有機會叫出口。

單雯見到女兒身後的單語，又帶上了笑容，“小魚兒，你也來了呀，最近身體怎麽樣？”老人對着單語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單語聞言，看了眼母親，後者往旁邊挪了挪，給她讓出了一條路。

“挺好的，各項指标都很正常，謝謝您。”往前走了幾步，單語來到單雯身邊，“您的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還好麽？”

“沒什麽，沒什麽。”單雯拉過單語的手，“人老了，不中用了。就是地上有點水，滑了一下，只是最輕的一種骨裂，不用擔心。”

聽到這話，單情眼中的憂色一點也沒有減淡，“聽說，是去年九月的事情了？”她與趙家徹底斷絕來往，消息自然也會有些滞後，這消息還是好友黃愛芳告訴她的。

都說人老腿先老，周圍原本身體康健的老人因為一次腳傷而日漸衰弱的也不止一個。

“之前大家事情都多，我也沒怎麽在意，想着我也是醫生。沒想到啊，理論總是抵不過身體本身。”單雯重新變回慈祥的樣子，她曾經也是享譽國際的外科醫生，自有她的一份驕傲在。

“他們忙？還不是為了功名利祿。”單情覺得好笑，單雯還是幫着他們趙家人說話，若不是聽聞她有大半年沒人好好照顧，她也不會趕回國來想看看。

單雯握着單語的手，擡頭望向單情，“小晴，那麽多年了，你爸也知道當年他錯了，讓你們在外面受了很多苦。不如，今年過年，你們回趙家來看看吧，你爸口上不說，其實心裏一直惦記你的，說當年他不應該一時沖動……”

“那是在他們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以後吧？”單情冷冷打斷道，“我們今天是來看你的，當年的事情不用再提，都已經這樣了，如果當年不是趙先生執意登報和我脫離關系……”

單情想到當年一系列的事情，心中的痛和怨怎麽也難以平複。

猶記得當年她獨木難支，去A國懇求張巍老婆的畫面，那是她心中永遠的傷痕。

她更記得那年A國警方通知她單語被那女人蓄意設計發生車禍時的無助和絕望。那時，最後她還是沒有辦法，只能打了單雯的電話。

當時單雯二話沒說，聯系了A國醫學界的關系，才保下了單語的健康，這也是為什麽今天她站在這裏的理由。

單語沒有說話，她在去A國之前其實都不知道這些事情。小時候，只知道單情和趙家有遠親關系，而且關系很差，她從沒有問過。

直到在A國車禍後醒來時，單情倉皇失措的憔悴模樣，和眼前這個老人動用醫學界的勢力後，自己受到的特殊照顧，才讓她品出來一絲不尋常。

後來她才知道，單情原來是趙家的女兒，因為未婚先孕卻執意要生下孩子，被重視政界聲譽的家族趕了出來。

“舒晴……”老人呼了口氣，“那等等再說這個。”

單雯将視線轉回單語這邊，“小魚兒，現在在什麽地方工作，做什麽呀？”

這個問題讓單語想起了秦悕浵，心中難免有些感傷，也不想說太多自己的事情，便恭恭敬敬說，“在秦騰集團做助理。”

聽到助理兩個字時，單雯的眼底顯得頗有微詞，笑着說，“秦家啊，沒事，我和秦家是舊識，改天我給你說說，換個好位置，那裏還是不錯的，要是受欺負了告訴我，外婆幫你出頭。”

“她月底準備去A國工作了。”單情打斷道，看不慣單雯話裏話外對單語工作的嫌棄。

單語面對單雯詢問的目光，只能答道，“前幾天剛辭職。”

想到秦悕浵，單語的心像是被人穿過胸腔捏了一下。

“去A國……”單雯撇開眼，臉上的神色有些暗淡，又問單情，“你是不是也要走？”

單情揚了揚眉，道，“明天的飛機。既然您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歐洲畫廊那裏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單雯想了會兒，欲言又止道，“真的不回去看看麽？”

“不了。”單情已經看過她了，心裏也放下了心。

“小晴，你哥哥他最近……”雖然難以啓齒，可單雯知道她還是要說的，“正在和太陽國內負責人談IF系統的合作事宜，聽說遭到了這邊負責人強烈的抵制。”

單情沒想到單雯會提及這樣的話題，心中一陣難受，雙眉倒豎，“我是不會見那孩子的，更不會為了趙舒雷去見他。凡事皆有因果，我也愛莫能助。”

當年要不是趙舒雷為了他自己的政績，不肯對他們伸出援手，甚至還不擇手段壓下她未婚先孕的醜聞，有意打壓她到外面找工作的路，單語年幼時的日子也不至于過得那麽苦。

她憋着所有的努力，就是要給單語更好的生活。

那時候，母親一直保持緘默的态度也沒有少讓她傷心。

“舒晴，你哥他……真的需要這一次合作機會。”趙舒雷近年來的路越走越窄，真的很需要有些轉機，單雯想做最後的努力。

單情嘴角抽了抽，強行壓下譏諷的笑，道，“當年我想要的，也不過是一份安生，你們可曾給過？”

沒有，她只記得抱着兒女跪在張巍妻子面前請求她能對自己的孩子照拂一二，結果，張巍卻只留下了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