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何以為商

何以為商

“哪種人?”江萊用鼻子出了口氣,鼻翼自然往外擴張了一下,說,“呵,商人呀!”

大小姐仰起頭,居高臨下看着秦悕浵,“做什麽事情都衡量得失,計劃周詳,冷靜謀算,講求價值。”

秦悕浵了解江萊,這個大咧咧的姑娘看似尖銳,其實沒什麽心機,她是怎麽認為的一般就會怎麽說,這種人雖然察言觀色不行,卻出奇敏銳。

“這有何不妥?”冷冷一笑,靜待下文,她倒想知道單語的朋友會怎麽‘勸導’單語。

“這本也沒什麽不對,只是你們都是那種會把商人思想帶到感情中的人。”江萊的氣焰一點點回落,“你說,一顆計較成本的心,又怎麽可能配得上不計成本的愛呢?”眼中忽然間多了一抹哀傷。

秦悕浵有點怔神,一時不知道怎麽反駁。

她并不認為江萊是胡說八道。相反的,她在和江萊的交往中發現,她就像是一面鏡子,可以最直觀地反映出自己沒有察覺或者否認的行為事實和人性上的弱點。

這也是秦悕浵與之嘗試交往和分手的理由,沒有多少人可以忍受身邊有一個人時時刻刻提醒着自己到底自己有什麽醜陋的地方。

“別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你對她一直都是動心的,我第一眼見到你們一起出現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不然你又怎麽會為了她打我?可即使你特動心,也遲遲沒表露這是為什麽呢?還不是因為你覺得不值得?”江萊見秦悕浵沒有否認,眯起眼進一步道。

“夠了,江萊。”出聲的是單語,她的聲線不複往日的甜軟。

單語迅速打開車門,走到江萊面前,嘆了口氣,有點無奈,“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沒改正過這種一捅到底的直白。”

她拉過江萊的手腕,把她往蘭博基尼那裏帶,聲音一點點離秦悕浵遠去,“快點回家,別鬧了。”

“我鬧?我是防止你往火坑跳你知不知道。她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是怎麽樣的你又不是沒看到,她懂愛麽?你到底怎麽想的?”江萊一邊猛烈掙紮,一邊跟着單語來到她車旁。

兩人的拉扯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單語都可以想象到,今天下午秦騰的坊間傳聞就可以再衍變出好幾個精彩版本。

秦悕浵看着單語扯着江萊,強勢地打開她的車門把她塞進駕駛座,又說了些什麽,江萊臉上的表情才得以緩解,撇了撇嘴,發動車子離開了。她不禁皺了皺眉,一天好好的心情就這樣被打碎了。

江萊的那句言論落在了秦悕浵心中。單語的确是不同的,她采用的方法是無限包容對方的負面和不足,甚至到一種寵溺的态度,可這種包容能持續多久?她有會不會累呢?

終于送走了那位祖宗,單語回到車上發動了車子,對秦悕浵玩笑道:“沒想到她消息那麽靈通。”并不想對江萊多做解釋,想來秦悕浵應該是了解江萊的。

“你會介意麽?”秦悕浵猶豫着開口。

“不介意。”單語沒有看她,身上還沾染着剛剛拖走江萊的那股子氣勢。

秦悕浵擡手,玩弄着頸間的項鏈,悠悠說,“你知道我在問什麽嗎?”

單語轉頭看了看右邊的反光鏡,轉着方向盤将車轉了一個方向,才從後視鏡中看了秦悕浵一眼,唇角帶着清淺純粹的笑,看得秦悕浵有點晃眼,胸口一陣起伏。

“都不介意。”單語輕松道,“每個人都是商人,都會權衡,只是想要的不同罷了。我有的,你想要,就給,你給的,我喜歡,就好。”

她真的不介意,只害怕走不到理想的終點。

“是麽?”通過單語辭職事件,秦悕浵發現單語善于壓抑自己,仔細觀察着反光鏡中的單語,發覺單語就是那個最擅長欺騙她的人。

吸了口氣,再悄悄一吐而出,單語将唇角的肌肉控制在完美弧度上,道,“嗯,是的。”

“那辛洛萍呢?”她以為她能收得住這個問題的,心中一陣嘆息,自己終究還是很在意。

随後,她感覺車的速度慢慢降了下來,單語道,“我想,現在不是說這件事情的好時機,浵。”這個問題終究是不能回避的,那麽她更希望能面對面把問題說清楚。

理性上認同單語的說法,感性上卻覺得不是很舒坦,“嗯。”

秦悕浵一直認為相處的時候溝通很重要,而對象能不能符合自己說話的節奏,了解自己的心思,讓自己也能了解對方的心思也是交往中重要的一部分。

“我們晚上回去再說。”見秦悕浵表情有點不爽,單語補上一句。

“嗯。”秦悕浵聽着這句,臉上的小陰郁才散開。

車很快到了華騰樓下,望着對秦騰來說一切開始的地方,單語感覺很奇妙,像是在農民起義的發源地參觀似的。

誰能想得到當年幾個年輕人湊一起做的小小軟件走到今日能成就一個璀璨的虛拟王國呢?

就算是今天,秦騰還是依托于最初的這小小聊天工具積累下來的龐大客戶群,不斷在各個領域開疆拓土。

只是……看了看秦悕浵,單語內心唏噓,就算是S市以開明自由、內部互不幹涉聞名的秦門也是有鈎心鬥角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真是應了人民幣上那位的至理名言。

秦悕浵貌似掌握着整個秦騰的大權,偏偏在華騰的股份上,秦騰只擁有30%的股權,秦悕浵私人擁有16%,剩下的5%在秦翠鳳手中,20%屬于原始華騰的另一位創始人馬志東,還有20%的股份被她的姨媽秦晚帶走了,其餘9%在幾個小股東手上。

所以華騰大型董事會議一直都是三足鼎立。只是最近秦晚的獨子,秦悕浵的表哥宋轶開始頻繁動作,想要從其他股東那裏收購更多股份。

這一直都是秦悕浵的一塊心病,也是整個秦騰的隐患所在,這些年,秦悕浵為此沒少費心力,才有了後來的喵信。

“哎呦,秦總,今天怎麽想起帶着你的puppy來了?”一個槽叽叽的男聲從身後響起。

不用看,光憑語調都知道是誰,秦悕浵拉過單語的手,轉而面對來人,說:“宋轶,請自重。”表情依舊柔和,看上去沒有絲毫不悅,她很清楚,來人說這種話,要的就是讓她不爽快。

“啧啧啧,秦總對我還是那麽惜字如金。”宋轶頂着一頭當下流行的鏟邊頭,中間中長的頭發微微燙卷,身穿寶藍色漸變色西裝,韓式九分的褲腿兒,露着光裸的腳踝,腳踏手工英倫皮鞋,加上良好的外形和與生俱來的電眼,俨然一副韓式型男的範兒,說話間還不忘抓了抓頭發。

“我們上去吧。”秦悕浵的話是對着宋轶說的,拉着的還是單語的手,徑自帶着後者到了電梯。

今天的會議主題就是華騰董事會對于秦騰采用喵信代替CQ來推廣并對口旗下其他産品的反對讨論,董事會已經向秦悕浵提出了再三抗議。

秦悕浵坐在主位,雙手交握支在桌面上,聽着底下大大小小董事的抗議,最終開了口。

她輕聲細語道:“你們說的,我很理解,但是我想請問,華騰今年的利潤比之去年是不是有224.13%的提升?這難道不是秦騰帶來的麽?光光靠CQ本身,能有這樣的成績?秦騰在收入分配上難道沒有如之前約定的執行?”

“話是如此,但如果不是喵信分走了CQ的客戶群,華騰今年的營業額應該不止如此。”一個小股東叫嚣道。

“是呀,當初秦騰可是靠華騰起來的,秦總現在翅膀硬了,成立了喵信,是想掏空我們的客戶群麽?”另一位小股東拍着臺子說。

馬志東和宋轶則在一邊安安靜靜地看戲,不發言也不勸解。

單語看着這一張張貪心不足的嘴臉,這才是她不想“出仕”的真正原因。

“我已經說過,喵信本身就是為了彌補CQ在年長用戶群中的不足,産品設定的時候也做了明顯的劃分和限制。”

“時代在改變,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這個産品不是在秦騰,而是在太陽,或者別的公司手上會是什麽樣的結果?這兩個産品應該可以互相彌補的,這就是電腦端和手機端的區分化問題,如果我們能把目光放得更遠點,不如還是來談談怎麽讓兩者相輔相成得更好。”

“喵信的推出,更多層面是對人群的研究和人性的把握,和要分流CQ并無關系。”秦悕浵又一席話,再次說得其餘人沉默。

“況且用戶可以自由選擇用什麽端口對接第三方平臺和游戲,大部分PC端依舊是CQ的天下,各位有沒有想過,如果秦騰将喵信重新定位,可以傳輸200MB以上文件,PC端可以查看朋友圈,對CQ的沖擊是怎麽樣的?”秦悕浵四兩撥千斤,自然不會承認她早有架空華騰的打算。

單語在旁看着這樣的秦悕浵,讓她着迷。

作為一名商人,秦悕浵無疑是拔尖兒的,女王的每一面都那麽令她心悅誠服。

所以,是商人又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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