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談記憶

再談記憶

許驚歲買完東西,回到賓館,從電梯裏走出時,迎面撞上了個行色匆匆的人。

男人包裹的很嚴實,黑色t墨鏡漁夫帽,許驚歲不由得好奇多看了兩眼。

“抱歉。”男人把掉落在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遞還給對面的人。

許驚歲接過就要走,男人卻摘下墨鏡,擡頭好奇地道:“許驚歲?我應該沒記錯你的名字吧?”

面前的人長了一張很俊美的臉,大概是混血,眼睛很深邃,在燈光下呈現淡藍色,許驚歲忽然想起自己很喜歡的那部電影的男主,也是這麽一雙漂亮的淡藍色眼睛。

他想了下,有些驚喜:“連炎老師?”他沒想到作為嘉賓的連炎竟然能記得住自己的名字,畢竟一百多位參賽選手。

連炎笑着點點頭:“看來我的記憶力還算不錯。你今天表現得很好,救場反應很及時哦。”

許驚歲愣了下,沒想到鼓棒從斷到換也就過了幾秒,這麽細小的事竟然被連炎發現了,他有些驚訝,眼睛不自覺地睜大:“你看到了?”

“當然,我高中組樂隊的時候我也是鼓手哦。”連炎笑了下,轉了話題:“下次有機會再聊吧,我估計得先走一步了。”說完臉上盡是無奈之色。

說到這,許驚歲才想起來對方剛才神色匆匆,出于基本的禮貌,他稍關心地問了下:“發生什麽事了嗎?”

“也不算什麽大事,有私生摸到了酒店,想要堵我,得換個酒店住啦,是不是很頭疼?”

連炎說完聳了聳肩膀,語氣卻很輕松,看起來對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了。

許驚歲也聽說過些極端私生的事,什麽堵酒店堵車更有甚者溜進明星家中,光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或許,你可以穿我的外套出去。”他說出口又覺得有些不太合适,便補充了下:“我的意思是,僞裝一下,會好些嗎?”

“真的嗎?謝謝你!”連炎看起來很是驚喜,“我正愁找不到方法呢。”

許驚歲今天穿的件薄牛仔外套,與連炎的深色系确實很不同,換好衣服後,連炎沖他笑了笑,“下次還你,謝謝了。”說完就轉身進了電梯。

從電梯出來,連炎很敏銳地察覺到潛伏在暗處的騷動人群,他快步沖出門,不過兩三分鐘就上了車,冷聲說:“有人在跟車。”

助理很是頭疼地看了眼跟在後面的車,跟司機交代:“盡量甩開他們。”說完轉頭看向連炎,見這一身穿搭,好奇道:“這是哪個品牌方送的新品嗎?我怎麽沒見你穿過。”

連炎輕挑眉梢,解釋道:“不是品牌方。”他回想了下,語氣輕快地補充:“是一個有趣的人。”

門被推開,林此宵剛洗漱好出來,他看向剛進門的許驚歲,目光又移到對方手中的袋子,像是他上次去的那家藥店,許驚歲又生病了嗎?

可薄唇繃了繃,什麽也沒說。

兩人現在似乎處于一種詭異的穩态,就像各自站在跷跷板的兩端,誰都不能朝對方靠近一步,否則就會破壞平衡。

許驚歲見他沒說話,倒也沒說什麽,自顧自地走到桌子旁,将袋子放下,從中拿出創口貼,這東西一買就是一盒,他撕了一個,轉身走向林此宵。

其實傷痕并不明顯,看起來像是抓痕,目前已經結痂了。

“痛嗎?”許驚歲蹲在床前,擡眼看着坐在床頭的林此宵。

林此宵怔了下,明白過來,搖搖頭,像個只會一問一答的AI,老實道:“不痛。”

許驚歲突然伸手摸了下,指腹有些涼,覆在傷口上輕輕擦過,他‘啧’了一聲,有些遺憾地說:“應該去打狂犬疫苗的,誰知道聞穆有沒有病。”

林此宵一怔,猛地擡頭看向許驚歲,他從來沒有說過,許驚歲是怎麽知道的?難道是聞穆去告的狀?

“他找你了?”林此宵擰着眉頭,那張臉上隐約可見不悅,淩厲的眼睛頓時充滿攻擊性。

“沒有。”許驚歲說,但能猜到。

林此宵不是會主動尋釁滋事的人,他對無關緊要的人向來很冷漠,所以肯定是對方先挑的事,而且他的人際交往再簡單不過,尤其這兒還是南佘。

與其是那人惹怒林此宵而使其動手,更大的可能性是那人說了他身邊人什麽,林此宵聽不過去替他出頭,許驚歲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聞穆。

“他說我什麽壞話?嗯?”許驚歲眼睛直盯着他,不給他說謊的機會。

林此宵目光明顯躲閃,想到聞穆說的那些話,喉結滾動了下,清冷的嗓音道:“沒說什麽。”

他話音剛落,額頭突然有些痛,他擡眼看去,是許驚歲戳了下他的傷口,但下手并不重,似乎是對他不誠實的小小懲罰。

許驚歲其實大概都能想到聞穆會說些什麽,可他就是想聽林此宵會怎麽說,林此宵也會那麽認為嗎?

他說完将創口貼仔細貼好,看着林此宵的眼睛,叮囑道:“下回別跟他打,沒有必要。”

聞穆那人陰沉心機城府重,還善于搬弄是非,像塊黏在鞋底的口香糖,一旦沾惹上,想甩都甩不掉。

林此宵什麽也沒問,他知道許驚歲跟聞穆有些不太愉快的過往,幾次交鋒他多多少少也猜了個大概。

許驚歲怎麽問,他就怎麽答,聞言回了聲:“好。”

話題就終結在這,許驚歲定定地看了他一會,而後站起身,離開了這片範圍。但比起前幾天的沉默似乎已經好了很多,許驚歲願意跟他說話,當一個普通朋友,這就夠了,再多的,他不去想。

其實聞穆說的不無道理,許驚歲長得好人好,熱情、大方,喜歡上他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林此宵心想:但也正因為如此,許驚歲配得上更好更合适的人。

——

南佘這幾年因非遺文化而逐漸發展起來,每年秋季都會舉辦一場廟會,很隆重,也是人流量最多的一段時間,雖然白港跟南佘離得挺近,但幾個人都沒來逛過,便打算趁這次機會好好玩一下。

不過據說晚上開了燈會更好看,所以白天幾人先去了附近的游樂園,樂彥做的東,聲稱:“創作主題為愛,那總要找找怦然心動的感覺,總不能在家悶着,指望着愛情來敲門啊。”

祁洲覺得不敢茍同,但确實有些道理,問了三人後,也得到了肯定回應。

許驚歲對游樂園沒什麽感覺,小時候他父母忙,從沒帶他來過,每次都說生日帶他去,等到生日不是在外地開會就是在公司忙得不可開支。

好像過了那個年齡段,回過頭再來看,就覺得沒什麽意思了。

幾個人興沖沖地跑去玩碰碰車,兩人一輛車,時嘉白問了下許驚歲,許驚歲應了下來,兩人一同開了輛。

周邊的車不停地碰撞,祁洲想展示自己的車技,結果完全失控地撞上了許驚歲的車。

坐在旁邊的時嘉白被撞得猛地朝旁邊倒去,肩膀撞着許驚歲的肩膀,兩人霎時挨得很近,許驚歲下意識地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還好嗎?”

“沒事沒事。”時嘉白忙坐正,他皮膚白,經此一鬧,紅暈頓時從耳根蔓延到臉頰。

林此宵沒什麽表情地看了眼,一腳加速下去,直接一個漂移毫不出意外地撞上了祁洲的車,祁洲被撞得一頭霧水,心道自己也沒招惹這位呀。

從碰碰車出來,不知道誰提議的過山車。

直到坐上車,許驚歲忽然有些後悔,彎道又高又急,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就在他以為結束睜眼的時候,才恍然發現正處于最高頂點。

許驚歲有些輕微恐高,霎時看到不由得心跳窒了一拍,他正大腦一片空白,冰涼的手卻被握住,他呆呆地看向一旁的林此宵,對方似乎看出了他的害怕,無聲的跟他比了個口型,他分辨出來,林此宵說的是:“別怕。”

就在這時,過山車筆直沖了下去,他望着林此宵的眼睛,風将他的碎發吹來,露出鋒利好看的眉眼。

心跳一時失序,心理學上有一個吊橋效應,是指當一個人提心吊膽過吊橋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這個時候,碰巧遇見一個異性,就會錯把心跳加快理解為對方使自己心動。(1)

可許驚歲卻很清楚的知道,他對林此宵的心動并不是因為這一趟刺激的過山車。

從游樂園出來,吃完飯,就已經到下午了。從這到廟會那兒坐地鐵大概一個半小時。幾人到的時候,現場的人流量已經不少,小攤小販雜耍游戲從街頭擺至巷尾。

許驚歲逛着逛着,忽然被路邊一個抓娃娃機吸引了,很快兌換了二十個硬幣,打算大展身手一下,卻沒想到屢戰屢敗。

“這種機器的爪子都事先被調松了很難抓的。”祁洲見他很專注地模樣,好心提醒。

“沒事,試試看。”許驚歲話雖這麽說,但是依舊很專注地看着,在爪子懸在那個玩偶上方的時候準确地按下按鈕,只見玩偶被抓起,眼看就要到出洞口,爪子卻晃晃悠悠地松開了,玩偶又重新掉了下去。

過了十分鐘,祁洲買完吃的回來發現許驚歲還在奮戰,一時有些不理解,在他看來這些都是男生哄對象的小把戲,沒什麽意思。

“之前怎麽沒見小歲這麽愛玩抓娃娃機?”祁洲從顏韻那拿了根羊肉串,邊吃邊好奇地問。

顏韻看了眼,在許驚歲的身邊還站着時嘉白,也不是很清楚地随口答:“或許是為了讨人歡心吧。”

耳邊是攤販不停地吆喝聲:“烤羊肉串勒!正宗的新疆烤羊肉串了...”

林此宵看了過去,暖黃色的燈照在許驚歲的側臉上,像開了柔和的濾鏡,因為專注,他自己估計都沒意識到嘴巴微微張着。

許驚歲的唇角總是微微上翹,也因此看着總顯得漫不經心,想到接觸時的觸感,他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雖然許驚歲說了不喜歡時嘉白,但人的心意總會改變的。

許驚歲目不轉睛地看着,打算嘗試最後一次。時嘉白也有些好奇于許驚歲的執着,便問了問。

一心不能二用,許驚歲心不在焉地回:“我小時候有個一模一樣的,後來搬家弄丢了。”

林此宵走過去的時候就聽到了這麽一句。

“哦,這樣啊。”時嘉白說:“實在抓不到的話問問看店家賣不賣?”

爪子再次脫落,許驚歲直起身,最後看了它一眼,勾了勾唇角,無所謂道:“算了,就當跟它沒緣分吧。”

沒緣分的事強求不來的。

林此宵聞言,朝着娃娃機深深地看了一眼。

又逛了一會,祁洲看天氣預報說十點左右會下雨,幾人打算早些回去。

林此宵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了腳步,對上祁洲迷茫的視線,抿了抿唇,道:“我好像落了東西,我回去找一下。”

祁洲:“啊?重要嗎?”

“還好。”一個謊說出來注定要用很多個謊來彌補,林此宵偏又不擅長說謊,只好匆匆道:“你們先走吧,不用等我。”

祁洲還想說些什麽,就見林此宵轉身頭也不回地朝來時路跑了過去,“這是落了什麽啊這麽着急?”

許驚歲順着看了過去,什麽也沒說,心裏卻感覺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雨勢來得又急又猛,幾人都不可避免地淋了點雨。許驚歲回屋匆匆洗了個澡,外面雨越下越大,他不由得有些心煩。

酒店的電視聯了網,他搜了下之前一直沒看完的那部電影。這次他終于看至了結尾。

電影結束,他關上了電視。外面已經狂風呼嘯,夾雜着雷鳴,許驚歲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而林此宵還沒有回來,他拿出手機剛打算撥打,門口卻傳來了敲門聲。

是林此宵回來了。

許驚歲起身過去開門,在看清來人的模樣時目光突然頓了下。

林此宵正在低頭收傘,他今天穿的是件白色襯衫,此刻被雨打濕,黏在他身上,露出好看的肌肉線條,額前碎發也被淋濕,順着鬓角流向下颚線,他手裏拎着個精美的禮品袋,與他的狼狽格格不入。

在與許驚歲對視的一瞬,有些此地無銀似的背到了背後。

許驚歲将小動作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問:“找到了嗎?”

林此宵怔了下,反應過來自己扯的那個謊,點了點頭。

“那就好。”許驚歲說完轉身朝裏面走去。

林此宵跟着走了進來,手裏拎着禮物袋,卻像是抱了個定時炸.彈,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好像做了一件很蠢的事。

“你不去洗澡嗎?會感冒的。”許驚歲見他站在那一動不動,像個被按下暫停鍵的機器人。

“好。”林此宵将袋子放在桌上,轉身拿了衣服往浴室走去,心裏盤算着應該換一個方式将東西給許驚歲。

可他沒想到幾分鐘後,當他從浴室走出來時,許驚歲正在跟那個玩偶大眼對小眼。

“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拿東西不小心碰倒了袋子,它就掉了出來。”許驚歲的表情很是無辜,來了一招先發制人。

事實的真相是什麽樣林此宵并不想去細究,他短暫的愣了兩秒,連擦頭發的動作都頓住,他說:“沒關系。”

“是要送我的嗎?”許驚歲拿起那個玩偶,是只粉色兔子,它被透明包裝紙套上,玻璃紙在燈光下反射很好看,紮口處系了一條蝴蝶結,看起來很是被用心對待。

林此宵對視上他探究的眼神,知道他已經猜出來了,許驚歲實在是很聰明,又或者說,他很難對許驚歲說謊,“嗯。”

“為什麽不說?”

“沒想好該怎麽說。”說出來像是邀功,萬一許驚歲又不喜歡了呢,會不會是自己無事獻殷勤?

許驚歲沉沉地看了玩偶一會,他那會只跟時嘉白說了一點點,但其實這只玩偶他小時候也有一只,每次下雨打雷的時候都會抱着它,後來搬家弄丢了,他去了很多玩具店,都沒有找到一只一模一樣的,這才是他執着的理由。

“難抓嗎?”

“還好。”也就抓了二十次。他本來想問老板可不可以直接賣,但是被拒絕了,好在最後還是抓到了。

許驚歲擡眸看向林此宵,目光鋒利直白,他問:“為什麽?”

為什麽要找借口回去抓一只玩偶?為什麽要送給他卻不知怎麽開口?你到底在躲避什麽?膽小鬼。

“因為...”林此宵頓了下,竭力平靜無常的語氣道:“你好像很喜歡它。”

“我喜歡什麽跟你有關系嗎?”許驚歲很平靜地審視着他。

林此宵一時怔住,但這個回答完全在他的預想範圍內,薄唇抿了抿,開口道:“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林此宵。”許驚歲打斷了他沒說完的話,雖然沒說完,但是他都能想到林此宵要說些什麽,他輕微皺了下眉頭,走到了他面前。

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許驚歲卻伸手抱住了他,帶着笑意的聲音響在他的耳側,“謝謝,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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