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談記憶
再談記憶
距離一點點靠近,許驚歲能感受到随着呼吸而散發的熱氣落在自己的鼻尖和唇瓣。他突然想起了那根沒吃完的百醇餅幹,不過這次他可以品嘗到了。
可能在許驚歲看來一個吻并不意味着什麽,可對林此宵而言,一個吻的意義很多。
不久前他才目睹了時嘉白跟許驚歲表白,他還不知道許驚歲是什麽回複,如果答應了,現在在這跟自己接吻,對誰都不好,所以在最後的關頭,理智和道德感還是打敗了泛濫的情感,他在許驚歲靠過來時微微偏了下頭。
柔軟的唇瓣擦着他的唇角而過,落了空。
為什麽拒絕?
許驚歲想不明白。他能感受到林此宵對自己不再排斥,甚至可以說是有好感的,否則也不會為自己去抓娃娃。
“我看見了,時嘉白跟你表白。”過了兩秒,林此宵才開口說出這句話,聲音有些低啞。
“所以呢?”許驚歲突然明白了什麽,原來是誤會了他跟時嘉白,漂亮的眼睛彎了彎,悠悠道:“我又不喜歡他。”
林此宵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忽然問:“那你喜歡誰?”
許驚歲不答,勾着唇角笑意吟吟地看着他,過了幾秒,才說:“你想知道嗎?”
他附身一點點攻城掠地,灼熱的呼吸在兩人之間來回,像野火燎原,他邊靠近邊擡眼觀察林此宵的表情,對方依舊是面不改色,可充血發紅的耳廓卻出賣了他。
一吻從唇瓣拂過,很輕地落下了林此宵的臉頰上,輕飄飄地像羽毛,他貼在對方的耳邊輕聲道:“你明白了嗎?”
如晚風輕拂過少年的臉頰。鮮活的心在那一刻用力跳動,咚咚咚的好似要突破胸膛。
聞穆的話不合時宜地蹦出在腦海,理智在告訴林此宵撤退,可心卻瘋狂地想靠近、想占有。
愛讓懸崖變平地,讓荒蕪生叢林。前路再多荊棘,他也甘之如饴。
林此宵靜靜地看着他,眸光低沉了幾分,帶着情動,低頭吻在許驚歲的額頭上。
許驚歲忽然愣住,不知道什麽時候看到的一句話冒出腦海:親吻額頭代表珍視。
他呆呆地看着林此宵,明亮的眼睛好似晚星閃爍,鼻尖的小痣在月光下若隐若現,這副樣子實在是很可愛。
林此宵沒忍住擡手摸了下他的頭,他想起之前董黎對許驚歲的描述——像刺猬。
其實不然,刺猬的刺是硬的,可許驚歲的刺是柔軟的。他覺得許驚歲更像只貓,會炸毛的那種。
“回去吧,開始降溫了。”林此宵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溫柔。
兩人在夜色中并肩前行,月光将身影拉得很長,兩只手挨得很近,在影子中已經完全交疊,像是被緊緊握住一般。
許驚歲垂眸看着,正在思索要不要主動牽手,手卻被牽住,林此宵的手掌很寬大很溫暖。
月明星稀,不遠處的人群陸續離開。在帳篷裏可以聽見外面風吹動的聲音。
幾分鐘前林此宵開了個手電充當小夜燈,以防許驚歲夜裏起身摔倒。現如今許驚歲借着這微弱光亮側過身觀察旁邊人的側影輪廓。
林此宵的臉一半在陰影中,一半在光亮裏,像是最符合光影結構的俊美雕塑。他的眼睛閉上,呼吸聲很均勻,似乎已經睡着了。
許驚歲皺了皺眉頭,不知道這人怎麽能睡得着的,他伸出手試探地落到對方的鼻尖,見對方毫無反應,便更加放肆地描摹着唇形。
林此宵的唇比他這個人要柔軟得多,許驚歲心想。
手指無意識地順着下唇游離到下巴,再到喉結,最後到心髒。每到一處都會輕點一下,像是在彈奏一曲動聽樂章。
見林此宵還是毫無反應,許驚歲手撐着身體,半附身湊近他耳邊,呼吸中帶着溫熱的氣息,小聲的試探:“你真的睡着了嗎?”
林此宵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甚至眼睛都沒睜開,手卻握住許驚歲的手,輕輕拍了拍,有些哄調皮小孩的意味,略帶沙啞的嗓音道:“睡吧。”
果然是在裝睡!許驚歲抓住他的手,一個起身,便跨坐在他的身上,幾乎是瞬間,林此宵就睜開了眼睛,眼中全然沒有剛睡醒的迷茫和朦胧,相反帶着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我睡不着,你給我唱首歌吧。”居高臨下的模樣像個發號施令的小皇帝。
“你先下去。”林此宵的聲音越發沙啞,像在極力忍耐什麽。
“我不要,你還沒唱。”許驚歲的耍賴皮本領是一等一的厲害,他說完雙手撐在林此宵身體的兩側,緩緩附身看着他。
眼睛對視了片刻,許驚歲的腰忽然被摟住,不過分秒之間,他都還沒反應過來,姿勢就已經發生了對調,他愣了愣,看着坐着他身上的林此宵。
對方呼吸似乎很亂,因而胸膛起伏明顯,但又在極力的隐忍,向來清冷的眸光沾染了幾分情動,磁性嗓音性感得要命,像是告誡又像是提醒:“許驚歲,我是一個正常的成年男性。”
一個正常的成年男性,所以會具有對喜歡的人該有的欲望。
一貫能言善道的許驚歲明白過來其間意思,頓時啞聲,忽然覺得自己還是慫,火是自己撩起來的,結果被林此宵的一句話就整的兵荒馬亂。
林此宵自然沒有要做什麽的意思,在這太草率了,什麽都沒準備,肯定會弄傷許驚歲。
他定定地看了對方一會,默默下來,躺回了原處,一切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經此提醒,許驚歲也不敢再鬧,老實地閉上了眼睛,卻還是睡不着,旁邊傳來窸窣的聲響,像在翻找東西,過了不知道幾分鐘,一只耳機被林此宵塞到了他的耳朵裏。
許驚歲呆呆地睜開眼睛,耳朵裏前奏吉他聲開始響起,是首很輕快的情歌。十幾秒後,前奏結束,林此宵的歌聲在他耳邊響起——
“...我不管未來會怎麽樣
但我每天都想見到你
我不管結局 會怎麽樣”(1)
唱到這一句時,耳機中的音樂忽然暫停,許驚歲還以為是出了故障,迷茫地看向林此宵,卻聽見對方也轉過身看着他,沒有任何伴奏的清唱出了下一句:“我想真的跟你在一起。”
心髒像是被什麽重重一擊,耳朵都在發麻。
許驚歲呆呆地看了林此宵一會,對方眼帶笑意,薄唇微彎,這般親昵溫柔的林此宵是不為外人所見的,是只屬于他的。
過了很久,旁邊響起輕淺而均勻的呼吸聲。許驚歲睡着了。
在夜色中,林此宵睜開眼。他起身湊向前,在許驚歲的耳邊,很認真虔誠地輕聲說:“晚安。”
周六,四人一同前往‘樂隊之約’提供的排練室進行排練。
這次的詞曲創作四人都參與了,按理來說大多樂隊詞曲創作都有個別一到兩人負責,或者找專業寫詞人進行寫詞。四人都參與創作其實是個很冒險的操作,每個人都是一個單獨的思考體,一個樂隊能否組建成功也取決于樂隊成員的風格,倘若一個偏好搖滾,一個偏好後搖,那麽在歌曲創作上必定會産生許多不和意見,最終也大多不歡而散。
所以在許驚歲提出分開創作想法時,祁洲率先提出了反對,一來是時間太緊張,二來是工作難度太大。
“韻姐,你怎麽想?”
顏韻托腮思索了片刻,開口道:“我覺得可以試試看,畢竟搖滾樂的精神內核不就是表達自我和獨立思考嗎?如果表演者自己都沒有想法,又怎麽能與聽衆産生共鳴?”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比賽。”祁洲說,語氣有些忐忑而導致的焦急,“我不否認我們四個分開創作會碰撞出更精彩的火花,可現在時間那麽緊,理想大廈也要建立在現實根基上,不是嗎?”
祁洲說的沒錯,現在寫一首過得去的歌,具有充分的排練時間,可以完美完成演出,可這是大家所想要的結果嗎?
“你的想法呢?”祁洲看向一旁低着頭靜默沉思的林此宵。
過了兩秒,林此宵擡頭看向他,說:“我可以進行最後的融合。”
祁洲愣了愣,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林此宵不僅認同許驚歲的想法,并且主動承擔了最複雜也最難的那一項工作。事已至此,少數服從多數,祁洲也沒再勸。
從祁洲房間離開,走在走廊上,許驚歲笑着看向林此宵,好奇問:“是因為我嗎?”
“不完全是。”林此宵誠實說。一方面他想看看大家碰撞在一起的絢麗火花,不過更大一方面還是因為許驚歲,他願意當許驚歲的擁趸者,為他搖旗吶喊。
許驚歲笑了下,明白了他的潛臺詞,說:“我覺得我有時候挺瘋的了,但沒想到你也是個瘋子。”
兩個瘋子,絕配。
這首歌直到周日淩晨才算真正誕生。四個人睡了沒幾個小時,一大早又趕來排練。這次的創作主題是“愛”,許驚歲覺得愛是勇敢,祁洲覺得愛是陪伴,顏韻覺得愛是自由。
許驚歲問過林此宵,後者思考了很久,才給出答案:“愛是新生。”
愛能讓枯木發芽,讓腐朽靈魂重新長出血肉。
愛的定義太大,所以只取一瓢。
許驚歲開頭用了段小提琴,後面轉架子鼓,所以花的精力要多一些。四人邊排練邊發現問題進行修改,忙活下來才發現都已經到了下午兩點,早早過了午飯點。
排練暫告一段落,許驚歲放下鼓棒,伸了個腰,脖子、肩膀、胳膊、腰都酸得厲害,心道:鼓手費頸椎這個說法是真的。
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幾人正疑惑是不是工作人員,門忽然被推開,來人戴着黑色漁夫帽,穿着一身休閑運動服,個字很高挑,帽子摘下,那雙淡藍色的眼睛掃來。
許驚歲在看清那人面孔時愣了下,有些驚喜:“連炎老師?”
其他幾人也禮貌地問好。
連炎點頭笑了下,沒什麽明星架子,将手中拎着的一大袋東西放下,很熱情地說:“聽說你們一早就來這排練了,還沒吃飯吧?我帶了點,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
幾人聞言都愣了愣,他們跟連炎并無交集,對方一上來就請吃飯,未免有些過于熱情了,祁洲作為隊長,是一隊的大家長,一般這種場面話都是他來說,他率先接過,客氣有禮道:“謝謝連炎老師。”
“不用跟我客氣,你們快去吃吧,等會該涼了。”連炎笑着說,目光掃過衆人,最終落下許驚歲臉上,禮貌有度地問:“可以聊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