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別怕,我在
別怕,我在
“別怕。”一道澀然低語出現在樓清耳邊。
樓清顫顫巍巍地睜開眼睛,便看見五殿下滿目心疼地看着他,“別怕,我來了。”
樓清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殿下,你來了?”
五殿下微微點頭,左手輕輕碰了碰樓清之前被打的那半邊臉,“對不起,我來晚了。”
樓清哽咽着想說些什麽,但卻激動地根本不知道說什麽。
所有話哽在喉嚨裏,只一個勁地流着眼淚。
他明明有着滿腹委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五殿下心如刀割,面色卻愈加溫柔,輕聲安撫着他,“乖,別怕,把匕首給我。”
樓清目光緩緩下移,這才看到,那把匕首被殿下握在右手。
殿下用手握住了刀刃!
樓清愣住,看着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全身僵直,好像一瞬間被人定住了。
五殿下左手遮住了樓清的眼睛,低聲安撫,“沒事的,我在這。”
“別怕,我在這。”
“清兒乖,只要放手就可以了。”
樓清如同木偶,慢慢地松開了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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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殿下握着刀刃,手一翻轉,按了按杜鵑花之間的花瓣,刀刃回收,匕首又成為了簪子。
五殿下将簪子放在了懷裏,随後将樓清抱了起來,樓清下意識抱緊了她。
五殿下抱着樓清,往門外走去,“周林,本殿要在一刻鐘後在五皇女府見到所有太醫。”
“違者,殺。”
五殿下一步一個命令。
“查封此地。”
“那個東西人彘之刑。”
自五殿下踹門後,就一直瑟瑟發抖的王錦繡聽到五殿下這句話,瞬間跪地求饒,“殿下恕罪!小人不知道這是您的人,求殿下看在小人母親是當朝禦史的份上,饒了小人這一次!”
“小人回去一定讓母親唯您馬首是瞻!”
五殿下腳步未停,“抄家流放,她母親一同受刑。”
周林拱手領旨,“諾!”
只留下一臉呆滞的王錦繡跪在原地。
五皇女府。
五殿下輕功用到了極致,只一盞茶的時間便抱着樓清到了她的寝殿,樓清這個時候已經面色通紅,整個人發燙發暈。即使被五殿下放在了床上,也是一個勁往五殿下身上貼,不願意下來。
五殿下安撫了一會兒,但收效甚微,樓清說什麽都不願意躺在床上。
五殿下只能先抱着他,将巾帕浸了涼水,給樓清貼臉降溫。
五殿下頓了一下,道了聲,“冒犯了。”
一件一件,脫下了樓清的外衫等衣物,給樓清換了身寝衣,然後将浸濕的巾帕擦着樓清的脖子,鎖骨,前胸,後背。
樓清似乎舒服又不舒服的哼了幾聲,手開始不規矩的往五殿下衣服裏鑽,人也是扭過來扭過去。
嘴裏喃喃着,“殿下,我好熱……”
“殿下,我好難受……”
“殿下……”
五殿下一一回複,“乖,等下就不熱了。”
“乖,等下就不難受了。”
“乖,我在這……”
樓清趴在五殿下的肩上,用臉蹭了蹭她的脖子,“殿下好涼。”
随後用嘴唇貼了貼脖子,又舔了一口。
好像在确認殿下真的很涼。
樓清迷迷糊糊感覺殿下喉嚨好像動了動,身體也僵硬了一瞬間,“乖,你聽話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殿下的聲音好像低了一些。
然後殿下抽出了他一直放在殿下懷裏企圖鑽進裏衣的手,似有個別人摸上了他的手腕。
樓清呆了一瞬,下一刻:“啊啊啊!”
“滾開!別碰我!!”
“滾開!!!”
樓清瞬間緊緊抱住五殿下,驚懼着,“殿下!殿下!!”
“殿下,有人!有人!!”
五殿下抱着樓清,“別怕,別怕,是太醫,是太醫在給你診脈。”
“別怕,我在這裏,沒有壞人了。”
“別怕,我在這裏,你的殿下在這裏。”
樓清渾身顫抖地抱着五殿下,“殿下在這裏?”
“對,我在這裏。”
“可是,可是殿下會走,殿下一走,她們就欺負我。”樓清崩潰地開口說道。
“殿下,她們欺負我!”
“她們都欺負我!!”
五殿下輕輕吻了吻樓清的額頭,眼睛,鼻子,唇角。
“別怕,我在這裏。”
“別怕,我不會再走了。”
五殿下耐心地一遍遍安撫着樓清,而被請來的一群太醫,跪在地上,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動彈。
這些人幾乎拼了命地往這裏趕,終于在一刻鐘內全部到了五皇女府。
大氣不敢喘一聲地進了寝殿,稍微擡頭就能看到一個穿着寝衣的男子趴在五殿下懷裏,兩只手還伸進了殿下的衣服裏。
太醫們:……
統一低頭,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随後太醫令只是搭了搭脈,還隔着手帕,卻聽見那男子驚恐地叫了一聲,仿佛太醫令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五殿下鳳目掃過,太醫們便跪了一地。
太醫們看不到,只能聽到五殿下溫柔而耐心地回複着這個人的所有問題。
他一定是五殿下的心上人,在這一刻沒有人會懷疑這件事。
五殿下抱着樓清,語氣一沉,“夫君身體有恙,不能近人。你們中有人會懸絲診脈嗎?”
太醫們互相看了看,誰都不敢這個時候出來打包票說自己可以。
最後還是太醫令硬着頭皮回道:“殿下,懸絲診脈雖然也可以診脈,但不比觸診感知。正君如今身體不适,萬一誤診的話……”
話未盡,但五殿下聽懂了。
懸絲診脈不是沒有人會,但這些人怕誤診出錯,耽誤了樓清的病情,被她問罪。
五殿下語氣瞬間冷了兩個度:“一群廢物。”
如果盧蔓在,就不會出現這個問題。
太醫們五體投地,雖然被罵,但命目前不會丢。
如果承下了這個責任,依着殿下對此人的在意程度,稍有差池,輕則人頭落地,重則抄家滅族。
龍有逆鱗,觸者死,鳳有虛頸,犯者亡!
五殿下心中一時為難,她不會醫術,只能看出來樓清中藥了,具體如何她并不知。
可樓清現在不讓人碰,這群廢物不願意擔責不想冒險。
五殿下溫聲細語同樓清商量着,“我讓人給你看病,你把手給她好不好?”
樓清把兩只手緊緊藏在殿下的懷裏,“我不要,我不要。”
這次任憑五殿下如何說,樓清都堅決不把手拿出來,五殿下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種藥不能拖,拖久了會傷害樓清的身體。
五殿下看着樓清,左手緩緩撫上了他的脖頸處,樓清似有所感,往她身上躲了躲,下一瞬便軟軟地倒在了五殿下的身上。
五殿下小心翼翼地将樓清放在了床上,理了理他的衣服,将樓清受傷的臉偏了出來,手腕也露了出來。
随後側身站着,示意太醫看診,太醫令行了一禮,先是看了看樓清的臉,随後在樓清手腕處放上了手帕,搭了脈。
雖然心中惶恐,還是憑借着多年行醫經驗,診出這位郎君中了媚藥一類的東西。
随後同院使、院判和幾位經驗豐富的太醫一同商量,給樓清行了幾針,又紮了幾滴指尖血出來驗證。
五殿下在一旁等着,雖然面無表情,安靜地等着,但随着時間推移,唇越抿越緊。
大約兩盞茶後,太醫令回禀道:“殿下,這位郎君的臉并沒有大礙,只要拿藥膏敷上幾次就會恢複如初。至于郎君貴體中的藥,是宮廷禁香——歡喜債。”
五殿下皺眉,“可有解?”
太醫令面色為難,猶猶豫豫道:“有解,只是……只是……”
五殿下面色一肅,“如實回答。”
太醫令伏地叩首,“殿下,歡喜債有解,只是需要褪下衣物,全身浸泡藥浴,再行針逼出媚毒。”
五殿下冷聲,“既有方法,作何猶豫?”
“殿下,太醫中少有男子,微臣等身為女子,男女有別。”太醫令全程不敢擡頭。
五殿下沒有任何猶豫,“一切當以夫君安危為重。”
“不可以!”林知跌跌撞撞跑了進來,勉強捋順了舌頭,“殿下,屬下略懂醫術,最擅銀針,可以給小殿下解毒!”
五殿下一回五皇女府,京都暗衛幾乎都收到了消息,暗三暗四心知出事,迅速來到五皇女府,并且發現暗七(林知)被綁。
剛剛蘇醒,林知大致知道了小殿下的事,便急忙趕了過來,一進門便聽到殿下讓太醫脫小殿下衣服,并且還要扒光了,一着急便開口否決。
五殿下看着林知,林知解釋道:“殿下,小殿下險些被人戕害,好不容易等到您及時回來。如果醒來後知道您為了給他解毒,而讓別的女子看見了自己的身體,一定會郁結于心,甚至會想不開的!”
五殿下唇線抿直,林知繼續說道:“殿下,屬下跟在小殿下身邊近三年了,了解小殿下的性子,您這樣做的話,小殿下接受不了,定會尋短見的!”
五殿下閉了閉眼睛,“照他說得辦。”
樓清剛剛遭受如此大的折辱,如果再刺激到他……
她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林知謝過五殿下,身體軟了一下,虧得身邊一個太醫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林知轉頭謝了一聲,那個太醫拿出了一個小藥瓶給了林知,林知略有疑惑。
“這是我自制的醒神丸,可以解一些迷藥的藥效,保持清醒。”這個太醫似乎有些腼腆,勉強說完這一句,就臉紅的不知所措。
林知猶豫了一下,還是婉拒了。
他如今是唯一可以給小殿下用針的人,如果此人心懷惡意,會傷害到小殿下。
林知接過了暗四給她準備的藥箱,抽出了一根銀針,反手一紮穴位,瞬間清醒。
林知吐了一口濁氣,感知了一番身體,大概恢複了七八成,夠用了。
随後林知便同太醫令、院使、院判們商量下針的穴位和長度。
那個太醫盯着林知看了一會兒,低下了頭。
他好漂亮,也好耀眼。
五殿下到屏風後坐着,等太醫們确定最終方案。
周林看着殿下,低聲道:“殿下,您的手,屬下給您包紮一下吧。”
五殿下看着還在流血的右手,“不用。”
這是她該受的。
周林靜默一瞬,繼續勸說:“殿下,小殿下在意您,如果清醒後看到您的手,會擔心自責的。”
五殿下看了看自己的手,兩道深深的血痕,血肉外翻,流血不止,鮮紅已經染滿了整只手。
還好,她心中慶幸,這匕首劃得是她的手。
如果傷在他的身上,他該有多疼……
周林見五殿下不再開口拒絕,默默端了盆水,又拿來了紗布和藥,清洗了一番傷口後,細細給殿下包紮好。
中途太醫令向殿下禀明了藥浴流程,五殿下點頭應允,卻命人将木桶放在了寝殿內。
周林知道這是因為殿下怕小殿下挪動別處讓小殿下心感不安,不如寝殿這裏有殿下的氣息。
索性寝殿足夠大,內侍們緊急搭圍了深色的紗帳,外面又有屏風擋着,不會叫人瞧見郎君的一分身影。五殿下退到了屏風外面,只剩下林知還在裏面。
這個藥浴樓清需要泡一個時辰,中間斷斷續續施針三次,排盡毒素才能出來。
五殿下見一切準備妥當,轉身往外走去。
“殿下!”
林知走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地懇求道:“殿下,小殿下金尊玉貴,從來沒有遭受過這般的折辱!今日所受一切都是有心人故意設計!”
“殿下,求您一定要嚴懲那些人,為小殿下做主!”
“本殿知道。”
五殿下的面色十分平靜,話語也輕飄飄的,卻猶如一股寒風慢慢繞着在場的所有人。
“本殿會一個一個處置了她們。”
跟今天的事有關的所有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五殿下說完後,輕功一點出了五皇女府。
林知起身進了屏風內,只剩下周林面色慘白的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