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敵國将軍(38)
敵國将軍(38)
大營正前,空地上還成排擺放着死去戰友的屍體,淩霄衛與邵欽親兵對峙,下一刻,數名淩霄衛朝兩側後退一步,就如同摩西分海一般,男人在衆人的視線下緩緩走出來。
晏營這邊,兵将中,劉杉錯愕地望着餘東羿:“喂,他怎麽會被閹黨護着回來啊?”
回五、鼓八皆知餘東羿與潘九千淵源頗深,此時卻都默契地閉口不談,忽視了劉杉的疑問,只死死地盯着前方。
正前,淩霄衛首領朝餘東羿拱手,颔首道:“就此,人已送達,我等先行告辭。”
“返程!”
“咯噔!咯噔!”
那隊淩霄衛軍容整肅,各自上馬,頭也不回地就打道回府。
強敵當前,兵将們又才遭慘敗,饒是邵欽一呼百應,此時也無法鼓舞士氣,只能任由麾下的兵士們團圍集結在一起,就像一群剛被捅了窩的兔子那般戒備,觑着衆淩霄衛遠去。
“走,走了?”山狼深吸幾口氣,握緊手裏的刀柄,因方才的對峙而緊張到掌心發麻,“照軍居然特地派了一隊淩霄衛把餘東羿給送回來?”
“呦,”餘東羿大大咧咧地上前,肩膀與邵欽對撞,“你男人回來啦,邵欽。”
邵欽稍有些愣神,猛然被他一撞,身形晃了晃,穩住下盤後,才擡眸望了餘東羿一眼。
“餘郎。”像是牽挂已久,心頭有一塊巨石落下,邵欽深深呼出一口氣,展開雙臂,抱住了餘東羿整個人。
“想我了沒?”餘東羿拍拍邵欽的脊背,笑盈盈地說,“你餘郎可是放棄了雕欄碧瓦、滿漢全席,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全須全尾地趕回來。”
“嗯,”邵欽不置可否,只沉默着點了點頭,當着大家夥地面抱了他一陣,才松開手,立直身說,“屍體尚未清點完,此處不宜多語,你回營帳等我。”
“好啊。”
大漠浩浩,平沙無垠。蓬斷草枯,凜若霜晨。
清繳物資,回收兵器,堆木焚屍,戰場的事邵欽盡數派下去讓人做了,又去迎從晏大都趕來增員的新軍。
領兵來的人是晏廣義的心腹,他對邵欽道:“晏主口谕,此役不力,乃敵衆我寡,無可奈何,還請将軍萬萬保重身體。”
“謝陛下關懷。”邵欽颔首。
晏廣義心腹上下打量邵欽一道,不免開口勸說:“将軍接連|操勞數日,還是快去歇息一陣吧。其餘瑣事便交由我等。”
無怪乎心腹多餘,邵欽早已連軸轉了數日,從最早地舉刀殺敵,到前夜不眠不休地去戰場搜尋幸存的兵士,他親力親為。
此時的邵欽,衣袍還沾滿早着幹涸的血跡,眼底青黑,一身形容狼狽不堪。
将士就随口一說,邵欽聽言一愣。他拉起領子嗅了嗅身上,果真聞到了濃濃的腥臭味。
可先前在大營正前,餘東羿穿着一身簇新錦衣下馬,朝他走來,與他擁抱時,竟是半點兒嫌棄的意思也沒有。
邵欽恍惚想起這樁事,又想他方才在抱過餘東羿之後便冷言将男人安置去營帳中,霎時覺得有些愧疚,于是索性應下了同僚的關懷,轉身往居住的營帳方向走去。
一掀開簾子,熱騰騰的飯香便襲進了鼻腔。
“你回來啦?”餘東羿喜滋滋地迎接邵欽,殷勤地替他卸下盔甲,“我吩咐備了熱水,以忱是想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邵欽任由他幫自己寬衣解帶,深深望了餘東羿一眼,眼神複雜。
你是不是叛敵了?
你究竟用什麽同潘無咎做了交換?要不然,照軍怎麽會退兵?潘九千又怎麽會命淩霄衛護你回來?
“愣着作甚?”餘東羿揮揮手晃了晃他的眼,“媳婦兒這是累傻了?”
“沒什麽,”邵欽執拗地搖了搖頭,将餘郎的另一只手從腰間拿開,“別碰我,我……髒。”
——可在這般的親昵和關懷下,面對餘郎,他又怎麽能問得出那些話?
倒不如說,邵欽是有些怕的。
他寧可晚一點知道真相,拖延一些,再緩一緩,哪怕只晚一炷香也好,就這麽多與餘郎溫存一陣。
可這個口,終究開始得開。
“洗洗不就幹淨了嗎?”餘東羿對邵欽的不自在故意假作渾然不覺,仍像條大狗一樣爬上去,“咱倆好久沒在一起洗澡了,今兒個餘郎給你好好搓一搓……”
片刻,屏風後,暖氣蒸騰,水花四濺。
憋了許久的火終于洩出,餘東羿溫了二兩小酒,端着擺了幾盞菜盤的小幾到榻上,與邵欽挨着身側坐。
邵欽發梢仍滴着水珠,面色紅暈未消,見餘東羿又蹭過來,只跟貓似的嗔了他一眼,倒是動也沒動。
這時候他連手都懶得擡一擡了,餘東羿樂得給他披件外裳,又拿了毛巾來為他擦拭濕發。
邵欽吃飽喝足,又消減了情|欲,便慵懶地後背一靠,倚在餘東羿胸膛上。
“為什麽回來?”邵欽冷不丁冒出來一聲,“潘無咎他……”
“想你了呗,”餘東羿打斷他的話,攬着他的肩膀,低頭吻了吻邵欽的天靈蓋,“可得趕緊回來,讓我家媳婦好好歇一歇。”
419:【叮!攻略對象邵欽:黑化值-10!當前黑化值20!】
邵欽靠着他的胸膛,側過頭顱,從這個角度,剛好望到餘東羿的下颚,以及突起的喉結的輪廓。
他似是在冥思些什麽,沉默了一陣,才突兀地緩聲提起一樁毫不相幹的事情:“聖女說我的靈魂有恙,那夜在雪山,望着篝火中的光和影,我仿佛觸及到了神明……”
說到這裏,邵欽頓了頓,宛如下定決心一般,陳述出那一夜谛聽神明之後所得來的結論。
“我的魂魄是殘缺的,餘郎。”
此言一出,餘東羿驚訝地挑眉:【哦?】
419:【叮!正在探查中……】
邵欽未察覺餘東羿神情裏顯現出的那幾分訝異,只自顧自地沉浸在雪夜的印象中,仍絮絮地往下說道:“近年,自從再度探查到你的行蹤,我便時常有內腑分離之感。而這魂魄的異狀——在旁人面前還好,唯獨遇到你,餘郎——會使我喜怒無常,愈發地陰晴不定、是非不分。”
邵欽翻過身來,掌心貼到餘東羿的下腹,緩緩往上撫摸,直至掐上他的喉嚨。
“我有時會憎惡你,怨你少時哄騙于我,娶我為男妻,又一紙休書将我羞辱得有家難回。有時又那樣喜愛你,因你一句喜歡壯碩的,便發狠了地吃胖、練出身形,在祭臺上舞那淫|靡之姿……”
話說着,邵欽指尖逐漸加力,掐緊了餘東羿的脖子,指尖刺進皮肉。
“你口口聲聲喚我作媳婦,餘慎,”邵欽凝視着他的眼,“可你有曾想過,我亦是個男人嗎?”
“咳咳!”餘東羿被掐得嗓子發癢,還不忘雙手把着邵欽的勁腰,扶穩他的身形。
邵欽已經步步緊逼,騎到他身上來了。他俯視他的臉,湊近到他薄唇一邊:“本将真想……像潘賊那樣囚|禁住你,叫餘郎日日只能侍|奉于我,哪兒也逃離不得。”
“你不會這樣做的……”餘東羿猛一咳嗽,竟突然笑出了聲,他痞裏痞氣地看着邵欽,忽而腰部發力,如鯉魚打挺一般,上半身帶着邵欽整個人彈起來。
“啊!”
邵欽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被餘東羿将他的身體翻了過來,仰躺在了榻上。
餘東羿俯卧,壓在邵欽身上,将他制服着,輕笑說:“呵,下手那麽輕?還想學潘無咎?”
原來,早在不知什麽時候,邵欽掐在餘東羿脖頸上的手,就早已松開了。
男人喉嚨上連條紅痕都沒有,可見是不疼不癢的。
邵欽躺在他身下,面容被餘東羿身軀的陰影所籠罩:“他既不忌憚傷你,你一無所有,無傍身與其交換,又如何能得逃出?”
刺探到這裏已經圖窮匕見了,餘東羿總不好得跟邵欽說他要當奸細偷軍防圖,只能打感情牌,笑着與他對視道:“難道你就不相信你餘郎的能力了是嗎?我說能令照軍退兵,便就是能行。你也甭管灑家犧牲了什麽,總歸人回來了不是?”
是啊。
邵欽一愣。
——總歸,是餘東羿自個兒回到了他的身邊。
現下兩軍行事一邊倒,邵欽領着一群傷兵,根本就沒有辦法敵過潘無咎,更遑論将餘東羿從照軍手中奪回來。
倘若不是因為念着他,餘郎又怎麽會百般輾轉,自己跑回來呢?
餘東羿咬他的耳根,哄道:“你想啊,那潘無咎什麽德性的人物?只會拿鎖鏈捆着我,動辄打罵,灑家在他身邊哪裏待得住啊?不像咱家邵欽,響當當的大将軍,骁勇善戰,這身子又他媽耐|操,在床上任灑家想怎麽擺就怎麽擺……”
再往後,就開始一股腦說些粗口的葷話。
邵欽羞憤地撇過臉:“別再說這些!唔……”
餘東羿趁機吻上了他紅潤的唇,一把擡起邵欽的腿,傾身壓了上去。
“知道以忱心疼我,現在換餘郎來疼疼人了不是?”
說着,餘東羿再不給邵欽別扭的機會,像狂風驟雨般将大樹搖動了起來。
隔日,日上三竿。
披了件衣裳出帳子,餘東羿撞上回五來找邵欽。
帳子外,餘東羿腰帶松散,發髻未簪,懶洋洋地立在那處,一副事後斂足的憊懶氣息。
回五皺眉望着他道:“我家将軍呢?”
“正睡着呢,”餘東羿老神在在地笑了笑,回說,“勞煩您晚點兒再來找他。”
回五聽言,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餘東羿望了眼天光,從後廚端了點兒飯食,打簾兒又重新進了将軍營帳。
望着邵欽仍酣睡的神情,419心驚膽戰地說:【呼,可得算糊弄完這一遭。】
但凡餘先生昨晚多說一句話,邵将軍這兒的黑化值都得激增。
然而,餘東羿卻忽然冷不丁來了一句:【就是滿了又能怎樣?】
419一愣:【什麽?】
【小寶貝,盲生,你難道就沒發現一個華點嗎?】餘東羿微笑着,敲了敲它的數據小腦袋,【說到底,咱在這兒養老,可沒接什麽指标要降他黑化啊。】
419沉默了好一陣,遲疑地說:【嚯,是哦。】
以前洗白任務做太多,刷指标都刷成習慣了,419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一時間,419醍醐灌頂,琢磨完,忽然一個激靈:【那您還折騰來折騰去,說謊糊弄邵将軍做什麽?】
餘東羿随口就是一句:【饞他身子呗。】
說到底,邵欽腿比潘無咎修長,腰比潘無咎有勁,胸肌比潘無咎有彈性,就連在床上都比潘無咎更聽話。
作為一個堅持一對一、卻始終沒心沒肺的合格基佬,在完美契合性|癖的前提下,他是完全不介意多對唯一的伴侶周圍那些麻煩事費點兒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