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寵溺
寵溺
顧雪晴出門買吃食和藥,路過便利店,和在店門口卸貨的店長小哥打了個招呼。
“這麽多,這又是在卸什麽?”顧雪晴問道。
小哥認出了這個好看的眼鏡妹子,邊卸邊大聲回答道:“廠家啤酒滞銷,還有半年臨期,統統半價!”
顧雪晴湊近一看,是久違的黑啤。自從上一次慕尼黑啤酒節以後,她就沒有再喝過黑啤了,很懷念。聽到半價更是覺得,不買還能忍?
“給我來一板!”顧雪晴拎起一箱,在櫃員機那邊等了一會兒小哥。
小哥進來掃了碼:“一板6聽,多謝惠顧!”他又好奇道,“回去跟男朋友喝?”
“诶?啊,嗯……”顧雪晴第一時間沒反駁,也就錯過了補救解釋的機會,只說了句,“差不多吧。”
其實差太多了!
拎了好幾袋子菜,一袋藥和6聽啤酒,顧雪晴進門也沒有把東西先放廚房裏,而是奔去确認一下被她臨時圈養兩天的組長大大是否安好。
“我回來啦!”顧雪晴打開房門,想象中對方正在老老實實發呆休息的畫面并沒有發生。
卓森居然捧着手機在背德語資料。
“嗨呀,你這……”顧雪晴感覺自己的暴脾氣就要上來了。
“嗯?”卓森擡起頭,笑着對顧雪晴道,“你回來了。”
不吃這套,她絕對不會吃這套的。顧雪晴擺出自以為嚴肅的面孔,二話沒說沒收了卓森的手機,放到書桌的一旁:“手機沒收半天!”
“好啊,可是沒收以後我做點什麽呢?”卓森攤手,又聞到了味兒,“你買了熟食?”
“對呀,還買了一些生肉和蔬菜。中午先熟食湊合一下,晚上再做飯給你吃。”顧雪晴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卓森下了床,幫顧雪晴把需要冷藏的菜放進冰箱,一邊說着:“不算湊合,真的麻煩你了。”
對此,顧雪晴的态度一如既往:“別道謝。你要是覺得麻煩我,就乖乖地休息完這幾天,養好身體殺進決賽,okay?”
卓森左手比了個ok,吃了顧雪晴給她帶的藥和午飯,并在對方的再三要求下放空大腦,好好休息。
整個下午,卓森沒做別的,閉着眼跟顧雪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感覺整個研三就今天最悠閑,悠閑到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以為自己已經畢業了。生病時有人陪在身邊,挨過了不算難熬的午後,卓森食欲和體力一起恢複了,自告奮勇地幫顧雪晴做飯。
***
廚房裏,一場偷師正在進行。顧雪晴本來以為卓森是完全照顧不好自己的類型,沒想到對方刀工一流,燒的菜火候也比自己的到位,看上去色香味更全。一開始摩拳擦掌要展示自己的廚藝的人是她,切菜掌勺的人卻變成了卓森,顧雪晴在旁邊圍觀,感覺自己還能偷師三百年。
她看了好半天,心情複雜地詢問:“為什麽你會有這麽好的廚藝?看上去明明是那麽的不食人間煙火。”
“沒有煙火氣嗎?雪晴你過譽了。”卓森切着菜,眼睛沒有離開刀,只是順嘴接了話。
“沒有誇你,只是好奇。你說你是走讀的,我就直說了你別介意,你真的不像個會自己做飯的。”
“不介意,我給我同學和導師做過一兩次飯,他們也是挺驚訝的,不止你一個人這麽說。”卓森燒熱油鍋,把切好的肉丁倒入中火翻炒,加入調料,七分熟時又放入菜小火炖了一會兒。
顧雪晴在旁邊聞着逐漸四溢的香味,被勾起了饑餓感,覺得中午吃得一點也不飽。
卓森邊裝盤子邊說:“本科畢業前确實不會做飯,早中晚都是靠食堂和外賣打發了。讀研以後就因為走讀吧,每天回家總不能在家裏什麽都不幹,幫着一起料理晚餐是常有的事。”
她拿切剩下的蘿蔔雕了一個花,擺放在盤子的邊上,又轉頭對顧雪晴笑道:“我父母年輕的時候都曾經學過做菜,是個中好手,我只不過耳濡目染跟着學了一些,見笑了。”
“這蘿蔔花能生吃嗎?”顧雪晴問。
“能,就是味道可能不太好。”卓森盛着另一盤菜,“你的關注點好像不太對。”
“蘿蔔花太搶眼了嘛,你自己賣弄的。”顧雪晴撇撇嘴,說出了剛才沒表達出的羨慕,“真好,我家二老都不會做飯,相當不好吃,我從小到大學之前都包圓了家裏的三餐,去德國以後同學和室友都誇我做中餐好吃,我以為以我的水平湊合湊合就可以登上世界舞臺了。”
顧雪晴在心裏默默補了一句:沒想到真正的手藝讓自己見識到了,卓森以後不用擔心失業問題,她可以去做廚子。
卓森當然不知道顧雪晴腹內在嘀咕些什麽。她聽到顧雪晴的誇獎,一邊做剩下的菜,一邊為顧雪晴講起了做法。
這讓顧雪晴覺得自己從前的想法有誤。她印象中的瓦爾德是個一心做字幕、其他什麽都不管的人,現實卻是卓森這個人日常過得相當充實,說她熱愛生活也不為過,技能點點得全面而專業,人生贏家本人了。
她在某一刻勉強理解了那些黑子的心情,這人什麽都會,讓不讓人活啦,因為嫉妒而産生的扭曲是很可怕的。而她顧雪晴就不一樣啦,她不覺得嫉妒,羨慕之餘還有隐隐的小自得,過來看比賽、在現實中認識卓森這個人是個非常正确的決定。
不負責任地說一句,卓森這個病真是生得太及時了,讓她能夠對她了解更多。也許要感謝水土不服?顧雪晴比了一個叉叉的手勢,自己在想什麽呢!
等到晚飯上桌,顧雪晴承包了卓森做的所有的葷菜,還搶走了那顆“精雕細琢”的蘿蔔花,只留下一盤自己炒的娃娃菜給卓森。就算是卓森也不免有些脾氣:“我吃藥和娃娃菜,你喝酒吃肉?明明大家都感冒了。”不讓玩手機可以忍,不讓吃肉怎麽忍?
“我沒感冒呀,我聲音就醬~”顧雪晴第二次否認感冒的說法,随即而來的一個噴嚏卻暴露了她真實的身體狀況。她掩飾地打起哈哈:“那什麽,你也是肉/食動物呀。”
卓森本意偏向她也想吃肉,誰知道顧雪晴在她面前放了一罐自己已經喝了大半罐的哈啤,自己又重新打開了一罐,跟卓森手裏的罐裝啤酒碰了碰。
說來慚愧,卓森長這麽大從沒喝過酒,被家長、老師和學弟學妹笑了很久。最開始是因為家裏有人酒精過敏生疹子,以前不知道要做過敏原測試的她下意識回避了喝酒這件事。
讀研體檢的時候她做過過敏原測試,對酒精沒有過敏,但她從來沒喝過酒,也就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杯倒,做出喝醉耍酒瘋之類的事。卓森有點猶豫,沒有第一時間去接顧雪晴推過來的酒。
顧雪晴看卓森發愣,反應過來眼前這個人并不是她兩任前女友中的任何一個,直接喝她喝過的,間接接吻什麽的也太尴尬了,卓森這麽羞澀的姑娘肯定沒這習慣。
顧雪晴趕緊說道:“我拿個杯子倒一點給你吧?”
卓森也反應過來,自己何必這麽糾結,這酒也沒剩下多少了:“不用,剩下的這點就行。”她把罐裝啤酒拿了過來,重新跟顧雪晴碰了碰,稍微抿了一口。
人生第一次喝酒,值得紀念的一刻,雖然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啤酒不是很好喝,但味道也不算壞。好像沒什麽度數,應該不會醉。
卓森聽着顧雪晴打開話匣子,聽她說那些在德累斯頓讀金融學的故事,想起這個人跟人唇槍舌劍,說德語也好,說那一串卓森雖然聽不懂但也知道肯定不止一兩種歐洲語言的外語。
這個人說母語時氣勢也不弱,像一柄出匣長劍劃破夜空的聲音,雖然聲線少女,語氣卻成熟爆了,這樣不但不詭異,還有種她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反差萌。而這個人照顧她的時候很溫柔,沒有怨言,只是偶爾會發小脾氣,每一個動作都讓人有種被寵溺般的錯覺。
于是卓森覺得就算喝醉了,或者真的過敏出點疹子又怎麽樣呢?而且對方喝了大半自己喝這麽點也該表示敬佩。在顧雪晴擡起下巴細細喝下去的時候,卓森一口蒙了剩下的小半罐啤酒,并幸運地沒有嗆到。不就是黑啤嗎,她不會醉!
兩個人吃着聊着,卓森臉上紅紅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顧雪晴以為她又燒了不舒服,把手伸過去就要摸一摸卓森的額頭,卻被一把抓住。嚴肅臉的卓森在顧雪晴把手探過來的時候抓住了那只還沒來得及貼上額頭的手。
顧雪晴瞪大了眼,等等這就牽手手了吧,這是什麽展開?她腦子轉不過彎來。
接着卓森牽着這只手,變換了目的地——她把顧雪晴的手放到嘴巴很響地親了一下,“吧唧”一聲徹底砸壞了顧雪晴的思路。卓森露出了标準的“邪魅一笑”,對顧雪晴說道:“du siehst schoen aus(你真好看)。”
顧雪晴下意識地接了句“danke(謝謝)”,說完後又愣了愣,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吻手禮和誇獎是鬧哪樣。
卓森笑盈盈的,眼睛亮亮的,不複先前的羞澀,把嘴唇貼近手背。不似剛才那一下,這第二下輕輕柔柔的,就像一個羽毛落在了顧雪晴細膩的皮膚上,灼燒的感覺随着手背一路傳達到耳朵尖。
顧雪晴被撩得芳心大亂,但理智迅速回籠,發覺卓森很有可能是喝醉了,性格都變了!吻什麽手背,有本事你親嘴啊!你強/吻我啊!而且醉了還在說德語是何等的深愛!跪倒在組長的睡裙下!
顧雪晴腦內風暴模式吐槽,但也奈何不了一個僅僅喝了小半罐黑啤就醉倒的成年女性。
“站起來,站好。”顧雪晴試探性地指揮卓森,“跟着我的步伐,去浴室洗臉刷牙。”
“好的。”卓森平時好說話,這個時候也是一樣,乖乖跟去洗漱,還給自己洗了個腳,準備脫褲子的時候被顧雪晴一把攔住。
還想洗個全套嗎這是?還有是誰說喝醉了以後一定要對方幫着洗一個澡再發生點什麽的,那些愛情小說裏為了推動情節發展是想了多少沒眼看的套路啊!顧雪晴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還隔着睡衣幫卓森把褲子提了提:“算了算了,就這樣吧你已經夠幹淨的了,上床睡覺。”
卓森被扶上床,看着顧雪晴,說出一段不明所以的英德混合式外語。
顧雪晴無奈扶額:“我聽不懂诶,你快點睡吧。”
卓森點點頭,乖乖閉上眼,沒過幾分鐘,呼吸就變得悠長起來。
真睡着了?顧雪晴又探了一下卓森的額頭,不燒了,就是喝醉了睡着了。羨慕這樣秒睡的能力,希望半夜別醒。
看了看時間,才九點多。放在平時大好夜晚才剛開始,這兩天卻不一樣了,顧雪晴的生物鐘逐漸受到影響,被拉下了修仙的王座,退化成了一個普通的早睡青年。折騰了大半天的顧雪晴摘下眼鏡躺了下來,連翻身也懶得翻,胳膊肘抵着卓森,随眼皮子打了一會兒架,自我催眠大概二十分鐘,也睡着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先醒的是昨晚先睡一步的卓森。
卓森是被不能喘氣兒給壓醒的。伴随着宿醉的頭痛,她看見顧雪晴一頭長發埋在她身畔,手肘還抵着她,睡得酣暢香甜。
她的第一反應是,肩膀沒有感覺到平時的重量,懷裏卻沉甸甸的。這種感覺前所未有,有點新奇,也有點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