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找茬
找茬
歡樂的時光總是讓人感覺特別短暫,到了晚上快十一點,大家意猶未盡,有人已經支撐不住快要陷入夢鄉——
卓森斜斜地靠在沙發上睡着了,整個人随時都要滑落下去。深栗色的微卷長發一半散落在肩上,一半壓在沙發上。她的頭一點一點,發梢也随之輕輕搖晃,像一圈圈蕩開的水紋。眼睛閉上的時候,睫毛像把小扇子跟着抖動,微微張開的唇齒中間,舌尖也隐隐可見。
顧雪晴盯着卓森打瞌睡的臉看了有一會兒,才驚覺自己不能再這麽看下去了。回家才對!獨占卓禦姐的睡顏!吃醋使她冷靜!
“醒醒,在這裏睡了會感冒的!”顧雪晴大力推醒了卓森。
“抱歉啊。”在第三次一不留神睡着以後,卓森揉着眼睛道歉。即便是方宇安的鬼哭狼嚎式歌聲也沒能把她驚醒。
“真想和大家歡唱一個通宵,修仙之人無所畏懼。”顧雪晴對其他四人遺憾道,“可惜組長的生物鐘要發揮作用了,我要把快點把她領回家睡覺。讓她一個人回去我怕她睡倒在馬路上。”
“理解理解,快回去睡覺吧,很少看瓦爾德妹子熬夜。”一只漢子點頭。
Jana還在翻列表:“那啥,我們其他人再唱兩小時,你們要不要留下來最後合唱一首難忘今宵?”
“你看組長都困成冬眠生物了。”羽南不好意思直說組長像狗熊,“下次再約呗,有的是機會。”她站起身,為顧雪晴和卓森推開門,發現門口有人。
門口杵着兩個妹子。一個長得小家碧玉,眉間帶着一點驕縱的神色;另一個标準歐式大雙加上配套高聳山根和尖得能放串串的下巴,正不耐煩地打量着衆人。
其他人還沒摸清楚頭腦,方宇安先一步說了話,指着旁邊的網紅臉,對着小家碧玉問道:“這人誰?”
兩個妹子都沒有答話,小家碧玉的臉色不太好,驕橫中帶着躊躇,躊躇裏又透露出謎一樣的期待,讓人看不懂她來幹嘛的。而網紅臉的表情好懂很多,就是完完全全的鄙夷,滿臉的盛氣淩人一覽無餘。
“你認識她們?”羽南手還握着門把,開也不是,關也不是。
“大家都出來說吧。”方宇安哭喪着臉,心裏已經有了定論,轉頭對卓森道,“對不住,我又想切腹了。”
衆人走出了包廂,卓森抹了一把臉,疲憊地發問:“你又惹什麽禍了?人是你叫來的?”
方宇安嘆了口氣,指着這兩個人說道:“這個是晗晗,另外一個,我估計是喵仔。”
“哈??”Jana挖了挖耳朵,一甩雙馬尾,“晗晗?喵仔?學長你幹嘛把她們叫來?”
“對啊你想什麽呢方正正?”羽南皺眉。
“大佬日行腦抽?”一只漢子吐槽。
“你們別圍攻他了,我給你們道歉。”晗晗說話了,“過去發生的事情,對不起啦,我只是希望你們可以原諒我,然後就把喵仔帶來了,本來我問了方正地址,沒有告訴他我要帶人的。”
晗晗一邊說一邊打量起剛才問方正惹什麽禍的女人。有着糙漢聲線的女人,是瓦爾德。
對方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老女人”或“死渣男”,是個面容姣好的成熟女性,語氣溫柔,神情也是淡淡的,很合她的眼緣;那天在辯論賽視頻裏看到也是,當面見到也是。
這樣的認知讓晗晗的心裏越來越軟化,如果能重新回組,她或許可以不介意讓瓦爾德繼續當組長,不介意自己這麽多年沒能得到一個“名分”。
但方宇安卻對晗晗說:“我把大家網聚的地址告訴你,是因為你口口聲聲說要當面道歉,但不是讓你帶着這個妹子過來攪局的!”
“我沒有攪局。”晗晗嘴裏說着,眼神總往卓森身上飄。奇怪,被這個人踢出群,為什麽心裏不難過,反而還想接近她呢?
“哧。”喵仔一看瓦爾德是女的,開始了方宇安口中的攪局:“女的也能有這種聲音,都怪你爸媽給你生的破嗓子,不怪我挂你。我本來就是無聊跟着過來看看的,托你的福,MO那個破地方我不呆了,現在家裏給我找了別的公司,賺的錢是以前的十倍,總算告別了Montag,不用做讨人厭的字幕了。”
聽了喵仔所說,卓森的眉頭越皺越緊,反問了一句話:“你有敬畏之心嗎?”
喵仔歪頭:“聽不懂,你指什麽?無所謂了,不管你指什麽,這種東西我是沒有,為什麽要假正經?你當初要是多翻譯兩份字幕,署上我和費迪南的名字交上去,現在也不會淪落到進一個廢棄小組,我們也不會撕破臉挂你,甚至還能給你點好處。你所謂的敬畏之心有用嗎?有幾錢用?”
方宇安在一旁捂住頭,完了,mdzz,誰來讓這個女人麻溜滾蛋,好男人不打女人,可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即将發作的麒麟臂,他想替卓森揍這個喵仔已經很久了。
幾人猝不及防地聽到了事情的真相,百感交集。原來喵仔為了和男朋友一直在MO混吃等字幕組轉商業化拿工資,想讓瓦爾德把他們的活一起承包了,這可真是……何等絕妙的不要臉啊。
羽南問道:“原來不是單純因為你的性別之謎和嫉妒心而黑你的?”
“組長你怎麽不跟我們說呢,他們想讓你當槍手這種事,本身你也沒任何錯啊?”Jana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樣惡心,雙馬尾都要跟着炸了,“我的天哪,什麽鬼?”
顧雪晴握住了卓森的手,全身像過電一樣,高壓的那種。曾經她在遭遇不順,遇到難纏的親戚時總是會克制不住情緒,頭腦不冷靜地大聲和人争吵。但這一回,她前所未有的冷靜,她要自制,要為自己喜歡的人,也為自己,讀一個長長的進度條,搓一個大大的buff。
顧雪晴在卓森的身邊打着腹稿,心裏想着怎麽噴一噴喵仔比較好。晗晗則在喵仔的身邊束手無策地站着,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眼下氣氛越來越詭異了,她深知這個時候請求回組并不是個好時機。
晗晗縮了,喵仔卻越說越high:“來呀,你不是很厲害嗎在微博上挂抄襲?50塊錢就當打發叫花子便宜你們了,你有本事挂一次,我就有辦法接着黑你十次!你這種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我最看不起了!”
“閉嘴。”一個聲音打斷了喵仔的滔滔不絕。
“你說什麽?”喵仔柳眉倒豎,被兩個字氣得跳腳,“從來沒有人敢跟我說這種話!”
“那現在有了。聽不懂嗎,叫你閉嘴。”顧雪晴握緊了戀人的手,聲音中帶着極其克制不易察覺的顫音,“真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啊,你們這些人才是最應該自省的人,可是你們不懂,恐怕這輩子也不會懂了。”
在喵仔出聲反駁之前,顧雪晴甩出一大段純的德語,直接糊了她的臉:“你不是號稱會八國外語嗎?聽出來我剛才說的什麽意思,用了哪幾國幾種語言?”
方正和Jana面面相觑,這還帶幾種語言,這不是只有一種外語的怼人嗎?
喵仔本來是抱着惡心人的目的過來的,卻沒想到在她自己引以為傲的外語學霸人設上翻車了,完全聽不懂被人罵了什麽。她一時詞窮,說不出話,只是咬着牙,胳膊肘怼了怼已經發愣很久的晗晗,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你愣着幹嘛,沒話要說?”
晗晗依舊神游天外,沉迷瓦爾德的氣質無法自拔,根本沒聽進去喵仔被怼了些啥。
卓森等顧雪晴說完,只是輕笑一聲,半眯着眼慵懶地說道:“諸惡莫作,衆善奉行。好自為之啊。好了,我困了,和你們的小可愛先走一步,大家也早些回賓館吧,晚安。”
顧雪晴則給了喵仔和晗晗各一個大大大白眼。不要以為她沒發現晗晗那直勾勾的眼神,小辣雞,去死吧,垂涎她的卓森,做夢!
不等那兩個人反應過來,顧雪晴喊着“讓讓”,從她們的肩膀中間擠過去,帶着直犯困的卓森揚長而去。
羽南扶正滑下來的鏡框,感慨道:“小可愛真是攻爆了,這CP我先逆為敬。”
Jana難得跟羽南統一戰線地點點頭:“帥氣小可愛和溫柔禦姐什麽的,只逆不拆,我也吃。”
喵仔被噴了一臉外語又吃了一嘴狗糧,語塞半天憋出一句:“不說人話,裝13。”
“喂喂,姐姐你搞錯沒有?”方宇安忍不住開腔,“本來就是字幕組聚會,外語怎麽不是人話,古文也聽不懂,簡直zz,聽不懂還要損人夠了好嗎?”
“很可笑啊你們,維護她跟維護皇帝一樣。”喵仔撩了撩頭發,啧了一聲,“小破字幕組的小破組長,還賺不了錢,不知道你們怎麽想的,換我我早就跳組了。”
她轉身想走,羽南卻說道:“你和我們組長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們喜歡瓦爾德是有原因的,就像你被人讨厭也是有原因的。”
Jana緊接住羽南的話:“因為你本來就是個讨厭的人啊。”她攤手聳肩,“皮這一下我很快樂,不過瓦爾德可從來沒有想過當組長如何,是為名還是為利。”
“是啊,我吐槽字幕組打賞的時候她還說我們專心做劇就可以了,她承擔起的只有組長的責任和義務,挑起大梁。跟你完全兩個極端,你可以洗洗睡了。”
一只漢子:“沒有任何以權謀私、妄自尊大的行為,只是想帶着大家一起把字幕做好,這就是瓦爾德。”
方宇安:“所以說你是哪塊小餅幹,來指責瓦爾德?不管什麽字幕組,組長不僅是一個名頭,更是一份責任,是給你謀福利賺黑心錢用的?難怪Lawine說你們這輩子都懂不了。”
晗晗聽了這些話,突然淚如雨下,哭了個梨花帶雨,說不影響Juli的大家唱歌的好心情了,一邊哭着說話還一邊大力拽走了想再挑上幾句刺的喵仔。
方宇安的內心在咆哮:然而已經影響完了,你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
一只漢子望着晗晗的背影,問方宇安:“她幹嘛呢這麽傷心?”
雖然是個心眼多、情商低的人,卻也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看那傷心勁兒不像裝出來的,一只漢子覺得奇怪,晗晗是對什麽事感覺這麽難熬,他們也沒說什麽重話吧?
“誰知道呢。”方正撇撇嘴,對晗晗一點好感也沒了,“帶奇葩過來破壞別人心情,事後說兩句抹個眼淚就走了,裝白蓮花誰不會?”他掏出手機,順手把晗晗加入了黑名單。
曾經一起做過MV翻譯的人,曾經覺得可愛的人,也是會變的,就讓那份已經死掉的美好只留存在心裏。
“安啦安啦,咱們繼續!”羽南帶着三個人回包廂,把話筒交到方宇安手裏,“來,話筒塞你嘴裏,唱出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