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皇帝她幹嘛對自己這麽好?不僅朝霞等人呆滞,就連謝安虞自己也搞不明白。

但搞不明白也無所謂。

若是能練武,又不用侍寝……進宮給皇帝做妃子,好像也不是不行。

而且,宮裏消息靈通,若真的出了什麽事,說不定她還能給爹爹遞一些消息過去。

安虞心下想明白,趕緊行禮:“多謝陛下恩典。”

謝恩之後,她又忍不住多看了瑞明帝幾眼……

俗話說的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皇帝,到底為什麽對她這麽好呢?

“婉妃,坐。”

安虞剛受了她的‘賞賜’,也只好聽話地坐了下來。

那身衣裙她穿着很不習慣,可今日為了過來‘請罪’,特意打扮得像個‘大家閨秀’。平時該簡單梳個馬尾的頭發,現在也梳了發髻,頭上還挂着兩只釵。

可坐相——

雙腿岔開,連裙上的皺褶都給繃直了……很是狂放。

意識到自己的坐姿似乎太過豪邁,小安虞輕輕咳了一聲,掩飾尴尬。

瑞明帝依然含笑望着她,“放松些,婉妃在朕面前,就做自己原本的樣子就好了。”

謝婉很清楚,那時的她,也許就是京城貴女中的‘另類’。

但明知自己或許算不上一個合格的‘貴女’,但自己還能嫌棄自己不成?

何況,實不相瞞,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時期的自己。愛恨分明,無憂無慮,就連笑容也最明亮。

運籌帷幄又有什麽好。

想得多的人,煩惱也更多啊。

“……哦。”皇帝都這麽說了,安虞也就不矯情了,她環視一周,禦花園的景致很好,但她還是正氣又煞風景地說了句:“陛下,賞花吟詩我不會。”

“朕沒有讓婉妃賞花吟詩。”瑞明帝摸了摸茶杯,笑着。

安虞問:“……那我坐在這裏,幹什麽?”

“陪朕。”

小安虞頓時皺起眉,“那陛下坐在這裏是幹什麽?”

瑞明帝莞爾,“陪你。”

安虞:“……”

有病是吧。

多虧了瑞明帝的通行令牌,婉妃娘娘并未真正罵出口。

正當安虞想告辭了,她面前的瑞明帝卻突然又說了話:“對了,民間有三日回門的說法吧,後日,若不下雨,婉妃就和朕一道去一趟将軍府吧。”

謝安虞:?

“去将軍府?”

“對。”女帝摸了摸下巴,“朕去見見謝将軍,看看他病得如何了。今日早朝,謝将軍一紙病假,可是把朕打得措手不及。”

……她爹病了?還告了朝假?

她爹是什麽身體她還能不知道嗎?四十歲的壯漢,正值壯年!病到不能上朝?

安虞愣了愣。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爹極有可能是因為自己被迫入宮一事所以氣得不想上朝。

“婉妃也不知道謝将軍病了吧?正巧,後日回去看看。”

“咳……我爹病了,這個時候回門,若是過了病氣給陛下就不好了。”謝安虞連忙說道。

這一幕落在謝婉眼中,便忍不住帶上了笑意,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朕不會怪罪謝将軍的,更不會治他的罪。朕只是想見見他,嗯?”

安虞與她對視。

又來了。

那雙桃花眼,真有一種輕易就迷惑人的能力。單是看着這雙眼睛,就仿佛能看見裏面全部的真誠,讓人産生‘她說的是真話’的錯覺。

……這皇帝,可真會做戲。

“陛下去了,我爹的病怕是更好不了了。”小安虞嘟囔。

“嗯?”瑞明帝嘆息,“這樣啊……”

“朝霞,朕記得禦書房裏還有好些前朝的兵書孤本是不是?”

“是的陛下。”

安虞:!

兵書……還是孤本!

女帝含笑望着她,“朕讓朝霞給你的牌子,可只能去演武場,去不了朕的禦書房。”

小安虞掙紮道,“你少诓我,後宮不得幹政,禦書房我能去?”

謝婉:“那朕把孤本都搬去婉儀宮?”

小安虞:“……”

“……陛下去将軍府,是想做什麽?”

謝婉輕聲道,“朕要去找謝大将軍借幾個人。”

否則,歷明心這一去北上,恐怕不能活着回來啊。

無法,她身邊能用的能人,實在太少,即便能用,她也不放心用。

而謝家,是她如今手裏排面最大的棋子。

借人?小安虞還想問點什麽,正這時,卻有宮人來報——

“陛下,徐公子在外求見。”

徐公子?徐晟文?安虞聽見這個名字就直起腰板,豎起耳朵來。

徐家和謝家可是朝堂上的死對頭。

而徐晟文和謝婉雖然沒有什麽過節,但對方的關系也談不上好。

徐晟文是丞相之子,書香門第,吟詩作對信手拈來,還精通一些藥理。

謝安虞則是武将之女,将門世家,一柄弓箭百步穿楊,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看似是扯不上關系的。

但現在,一個住在寧清宮裏,沒有位份但卻是皇帝極喜愛的公子,一個則是新進宮的婉妃娘娘……

今日三人對上,又會不會擦出什麽火花?

然而,婉妃娘娘卻不給衆人看戲的機會,直言道:“陛下,臣妾要回宮了。”

她一點也不想見徐晟文。

她讨厭徐家的每一個人。

瑞明帝薄唇輕啓,吐出兩個字:“孤本。”

安虞:?!

“臣妾不喜歡徐家的人。”謝安虞抗議。這人怎麽就用‘孤本’來拿捏她!

瑞明帝笑不達眼底,“好巧,朕也不喜歡。”她伸手想摸摸小安虞的頭發絲,“但不喜歡不是正好嗎?婉妃是正二品的妃嫔,這後宮中,他們見了婉妃都得行跪禮。”

小安虞迅速偏頭躲開她的手,可目光卻亮了起來。

“那……臣妾就再待一會兒……”安虞眨了眨眼。給她下跪,徐晟文會不會氣死啊。

被躲開了瑞明帝也不惱,反而帶了些笑意。

朝霞:……

周遭宮人少,但幾乎也都聽見了。

陛下不是最喜歡徐公子的嗎?

可眼下,似乎婉妃娘娘才更得聖心。

有人在心中暗嘆——

難怪自古以來皇帝都是三宮六院,這見一個愛一個的本事,真是讓人望塵莫及。

……

而另一頭,帶着藥湯的徐晟文也終于來到了禦花園。

侍衛見了他,先是攔了下來,才說:“徐公子稍等。”

立刻就就有人進去通告。

徐晟文點點頭,安靜地等着,他相貌姣好,一股子書生文雅氣,極易獲得人的好感。

通報的侍衛很快返回,“徐公子,陛下請。”

徐晟文帶着藥湯走近圓亭,遠遠地見到瑞明帝,心中不由感慨。

世人都道她是個病秧子。

可真正見了,那周身氣魄,卻叫人移不開眼。

果真是皇帝,即便是女人,那眼中的深沉帷幄,也不是他能直視。

等回了神,才瞧見瑞明帝身邊還坐了一個人。

不是別人,正是謝家謝婉。

徐晟文目光微閃,将情緒掩飾地很好。

上前幾步,徐晟文道:“徐晟文參見陛下……婉妃娘娘。”

并未跪下。

謝婉望着他,語氣平常:“徐公子來宮裏多久了?”

徐晟文擡眸,不明白為何瑞明帝要這麽說,他只好答道:“陛下,已有半月……”

徐晟文甚至有些郁悶。

半個月了,他也才見過瑞明帝兩次而已。瑞明帝雖然喜歡他,會時不時給寧清宮那邊送東西過去,可見面,倒是真沒有的。

“那見了朕,怎不跪下?”

忽地聽見這話,徐晟文懵了一瞬,而後才後知後覺——

陛下是在……讓他跪下?

“朕腦子有些渾噩,朝霞,朕可有說過要免徐公子的跪禮?”謝婉一臉的疑惑,轉頭問了朝霞。

朝霞低頭,一本正經地道:“陛下,并未。”

徐晟文迅速跪了下來,抿唇:“徐晟文拜見陛下……婉妃娘娘。”

這跪得結結實實。

安虞見此,心裏比快意更多的反而是疑惑。

她不禁看向身邊的瑞明帝。

自己剛才來的時候,可也沒有跪她。

但,卻并未問責啊。

“起來吧。”謝婉臉上又恢複了笑意,“徐公子來此所為何事?”

徐晟文輕聲說道:“陛下,徐晟文并非有意叨擾陛下與婉妃娘娘在這禦花園中賞花喝茶,只是近日天氣熱辣,徐晟文擔心陛下的身體,所以讓人熬了碗藥湯給陛下送來……”

那書生氣的俊臉,再配上這溫言輕語,也難怪瑞明帝曾差點将他寵成了這六宮之主。

徐晟文肚子裏有墨水,又因為其母病重所以去學過藥理。

無論哪一樣,都合極了瑞明帝的心意。

可惜這徐家野心勃勃,在瑞明帝病重之際,妄圖掌控整個朝堂。

更可惜的是,現在的瑞明帝……換了芯子。

“徐公子有心了,這藥湯,朕收下了。只是朕近來不喜喝藥,下回便別再送了。”

朝霞聞聲上前接過。

徐晟文抿抿唇,“是。”

她居然從一個男人臉上看見了‘委屈’的神情。常年見慣了她爹手下那種粗野兵将的謝安虞不禁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動作小,沒人瞧見。

除了……謝婉。

她心裏笑了笑,轉頭對徐晟文道,“徐公子還有事?”

徐晟文:“……無什麽事。”

徐晟文知道,今日再如何故作委屈,也得不到瑞明帝的半點憐惜了。

他心裏驚疑不定。

畢竟陛下的态度實在轉變得太奇怪。

是因為什麽?

徐晟文瞥了一眼坐在瑞明帝身邊的謝婉。可這個想法只在心裏一瞬間,就被他淡去。

不可能是因為謝婉。

猛地,他想起了侍臣打聽來的消息——

陛下自早朝後就心情不愉。

難道,是爹那邊出了什麽問題,所以陛下才會連帶着看他也不順眼?

可天下皆知陛下最器重的就是他爹徐相。

又能發生什麽事呢?

帶着一肚子疑惑,徐晟文告退了。

等他走後,謝婉才冷聲質問道:“派個嬷嬷去教習教習徐公子什麽叫宮規。若是學不會,就還是在寧清宮裏待着吧。”

“……是。”

安虞聽了這話看向她。

“這宮規,婉妃可以不學。”瑞明帝對她笑道。

安虞:“……”

她看出來了,皇帝是真的不喜歡徐晟文。

朝霞對這區別對待已經麻木,只是靜靜聽着,心道婉儀宮的這位主子,今後絕不能得罪。

安虞硬着頭皮道:“那我的孤本……”

瑞明帝大手一揮,“明日讓朝霞連同令牌一道送去婉儀宮。但……先只送一本。”

一本?真摳。

安虞揪了揪手指,也只得點點頭:“多謝陛下。”

沒辦法……就算只有一本,她也想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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