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謝安虞剛從演武場回來,就見自己的婉儀宮裏的宮人們都低着頭,似乎很拘謹的樣子。

謝安虞:?

“青翠,誰來了啊?”安虞拉過眼熟的丫鬟,問道。

青翠小聲道:“陛下來了,在婉儀宮小憩呢。”

謝安虞挑眉:“她寝殿的床壞啦?”

青翠大驚失色,“主子,可不興這麽說。”

謝安虞拍拍青翠的肩膀,“好,好,知道了。”

青翠:……

主子您啊,能不能不要這麽天不怕地不怕的!那可是陛下!

估摸着這後宮裏,最不怕陛下的應當就是她家主子了。

青翠嘆息,正想說話,卻見謝安虞已經放輕腳步開門走了進去。

青翠:!

謝安虞穿過偌大的房間,來到自己的寝床前。

床上有一坨拱起,某人的睡姿很安靜,正安逸枕着她的枕頭睡着,睡顏安靜。

謝安虞倒是沒有出聲打擾。

只是心裏徒生出一些怪異——

雖說是自己是将門子女不拘小節,可是她其實也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小潔癖,譬如……她不喜歡旁人動她的枕頭。

那可是她每天睡得香香的秘訣。

眼下謝婉睡得正是她從将軍府閨房裏帶回來的枕頭。

該把她掀起來的才是。

但她是皇帝诶。

自己現在能去演武場也是因為她。

謝安虞掙紮又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叫醒床上的人。

心想,枕頭就借你睡一會,只借一會兒哦!

瞅着謝婉睡得很香,呼吸起伏也很平穩,謝安虞不禁蹲下身仔細觀察。

那雙藏着好多事的桃花眼一閉上,看起來倒是無害了許多。睫毛也很長,五官也比較柔,難怪都說她軟弱。

而且臉色也白,臉頰上幾乎瞧不見什麽紅潤。

真是個病秧子。

“婉妃還要看到幾時,朕這麽好看嗎?”閉上眼熟睡的人突然發出聲音。

安虞吓了一跳,“你醒着呢?”

“閉目養神呢,誰料能瞧見婉妃如此目不轉睛地看着朕。”床上的謝婉才緩緩睜開眼,眼中清明,并無任何朦胧的睡意。

她睡眠淺。

這也算是經歷過戰場的後遺症。

一點點動靜,便能驚醒她,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恢複神智。

謝安虞視線飄忽,顯然對于這種偷看別人還被抓包的事情有一點尴尬:“……我只是在好奇,陛下在做什麽夢。”

謝婉笑盈盈地望着她,“婉妃對朕甚是關心,就連朕做個夢都這麽好奇啊。”

安虞:“……”

“也沒做什麽夢,就是夢見朕娶了徐晟文,還寵他無度,差點将這大月葬送到了徐家手裏。”謝婉仿佛說一件小事一般。

安虞聽完卻瞪大了眼,最後眼神複雜地望着她:“陛下,夢都是反的。”

謝婉輕笑:“對。都是反的。”

“徐家要逼着陛下娶徐晟文啦?”謝安虞後知後覺地問出這麽一句。

謝婉:“徐家哪敢逼朕。不過百官怕是要上奏讓朕選秀了。”

謝安虞好奇道:“選秀?臣妾能去看嗎?”

謝婉:“……不能。”

“小氣。”謝安虞癟嘴。

謝婉笑眯眯地說:“婉妃想去看?”

謝安虞點頭。

她喜歡看熱鬧。

“那婉妃就努力當上皇後吧。”

謝安虞:!?

她?當皇後?

“我、我……”一時間,小安虞竟不知道該怎麽答。當皇後這事,是兩人現在可以談的嗎?

謝婉笑笑:“沒錯,當上皇後就能看選秀了。”

謝安虞氣餒,噘嘴:“知道了,那我不看選秀了。”

謝婉:?

“朕的皇後婉妃不想當?不想做皇後的妃子可不是好妃子。”

謝安虞理直氣壯地說,“可我将來要出宮的。比起做陛下的妃子,我還是想當大月的将軍。”

這一番話把謝婉鎮住。

随後她笑了,笑得開懷,連眉梢也帶上了喜色。

有人想做她的妃子,寧可不要做官,為了權勢也要自囚在宮中。

有人已經是她的妃,卻百般想要出逃,只想奔赴那自由的戰場。

謝安虞:?

“陛下笑什麽?”

“沒有。方才這三言兩語,婉妃切莫放在心上。”謝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朕選的皇後,将來定是要母儀天下的。婉妃這樣的……”

小安虞此時還是穿着禁衛軍中分發的訓練服,額頭有汗漬,小臉也灰撲撲的。

這灰小子的模樣,還真不行。

謝安虞:“……”

“你……”謝安虞鼓起臉,“我替君分憂,君拿我玩笑?!”

謝婉樂呵呵地起身,拍了拍她的頭,“何出此言,無論将來誰是皇後,朕也定最喜愛婉妃。”

謝安虞:!

“笑面狐貍,不知幾句真話。”謝安虞小聲罵道。

“既然陛下醒了,那我就去沐浴了。”謝安虞轉身就要走,她才不要在這裏聽她诓人。

謝婉含笑望着她的背影,“朕讓朝霞帶了晚膳,洗完過來吃。”

謝安虞聞言耳朵一動,當即回頭送了一個笑臉:“好!”

她已經不問都有哪些菜了,畢竟每次謝婉找她吃飯,必定每一樣都是她愛吃的。

謝婉瞧見‘自己’笑得開心,心中也不禁愉悅起來。

真是小孩子心性,一點點吃食,便開心得不得了。

謝安虞前腳剛走,後腳朝霞推門而入,神色急切——

“陛下,八百裏加急,歷大人親筆信送回來了。”

謝婉的笑容迅速收斂,“呈上來。”

“是!”

謝婉撕開信封,信紙在她指尖鋪平。

信上是歷明心字字珠玑:“北方的土地的确無一例外都出現了幹旱的跡象,農戶們憂愁不已,小麥田今年的收成恐怕……慘淡。”

“旱情已經出現,但官府并無作為。我差人前去詢問,官府卻道并未上頭并無指令。”

“北方各大糧戶商戶已然察覺出問題,有不少糧商開始屯糧,恐怕這再過半月,糧價會翻數倍不止。”

“微臣大膽判斷,這次北方災情牽涉甚廣。請陛下定要做好後續仍需支援的準備。”

“……另,多謝陛下,臣已與謝二公子彙合,謝公子所帶三十餘人均是好手,臣準備奔赴各城,攜着陛下的聖令接管官府糧倉,此事已然刻不容緩。”

“……”

薄薄兩頁紙,卻将北方的情況都仔細道來。

謝婉皺起眉。

她原以為未雨綢缪,讓歷明心帶着赈災錢糧先一步去北方,能及時阻止災情發生。

可到底還是忽略了這一次旱情的規模之大,以及這災情之中的其他變數。

糧價會漲,那她就給北方定下限價令!

她倒要看看,災難當頭,誰敢發這國難財!

還有一點便是歷明心所說……後續支援。

北方的糧若是不夠,必然要從南方派送。

南糧北調,雖說路途遙遠,但南糧卻是饑荒的最後保障。

确實如歷明心所言,她這一頭,也得時刻做好準備。

無論是錢還是糧,對于國庫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謝婉收起信紙,眼中明暗不定。

國庫空了沒關系,她的私庫空了也沒關系,朝中某些大臣的家底,想來豐厚。

看來,得提前對這些貪官污吏動手了。

謝安虞沐浴後回來,便見謝婉在桌前寫着些什麽。

她好奇地探頭看了看。

卻驚奇地在其中發現了她爹的名諱。

“婉妃,謝将軍近來無事,朕想給謝将軍一個抄家的差事,你覺得如何?”

謝安虞愣了愣,“抄家?”

“這樣的肥差也能輪到謝家啦?”安虞歪頭看,瞧見她在紙面上寫了一個名單,納悶道:“抄這些人的?”

那名單密密麻麻,安虞掃眼一看,竟還看見了戶部尚書的名字……

安虞吞了吞口水,“他們犯事了?”

謝婉聲音略微冰寒,“是啊。”

“……什麽罪,我都沒聽說。”

謝婉擡頭微笑:“還沒定罪,這聖旨,還得等三日才能發出去。”

安虞眨了眨眼,“哦,陛下告訴我的意思,是讓我将這消息提前告訴我爹嗎?”

“倒也不笨。”謝婉誇道。

謝安虞瞪她一眼,“原來這才是陛下請我吃晚膳的目的。”

她就說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朕只是請婉妃傳個話。朕要動這些人,就是不知道,謝家……謝将軍怕不怕得罪朝臣。”

謝安虞擺擺手:“君有令豈敢不從。而且……你別诓我了,這又是如上回那樣,故意做給謝家看的。”

謝婉沒想到她居然能堪破,倒是笑了:“朕總要讓謝将軍和謝大公子相信,朕是真心想要救這大月的。”

說罷,謝婉又低頭去寫。

倒是謝安虞指尖輕輕動了一下。

‘救’,她為何用‘救’這個字呢。

此時的謝安虞不明白,但也并未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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