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京城外。

春花紛飛,這坐落在小山坡上的別莊卻顯得格外冷情。

兩座鎮宅的石獅子立在山莊兩側,栩栩如生地注視着面前的行道,威武莊嚴。

‘金賢山莊’四個大字有力地嵌在牌匾之上。

可乍一看,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山莊。

一陣馬蹄聲至,一隊人馬的出現卻瞬間打破了這山裏的寧靜。

“大公子,就是這裏了。”為首的人反手拉住缰繩,驅停身下馬匹。

而被他叫做大公子的謝韞玉只掃了那莊子一眼,就吐出了一個字:“……抄。”

“是!”

一隊人馬約莫二十人,這些都是謝家親衛。

有了大公子一聲令下,他們自然也就下馬湧了上去。

聽到動靜趕忙跨出門來的莊內小厮見他們這麽多人,頓時滿臉驚疑,“大人,您,您這是做什麽?”

謝家親衛持令上前,“封陛下旨令,查抄你們這莊子!”

小厮急急忙忙追上他,“大人,我們這是私人山莊,我家主子是錢尚書的夫人的親表弟,這是不是搞錯了啊!這可不興抄啊!”

謝韞玉此時上前,“錢尚書夫人的表弟,那便沒錯,抄吧。”

小厮:?

一隊人馬很快入了莊子,小厮攔不住,看門的瞧見這群人又是穿甲又是帶刀,實在不敢動。

謝韞玉站在臺階上,靜靜地看着衛兵們入內查抄。

“大人!真要得罪我家主子嗎?我主子身後,可是錢尚書!”此時,院內走出一名女侍臣,她打扮不俗,倒像是主人家。

謝韞玉瞥了她一眼,便道:“我是奉旨查抄。”

女侍臣面無表情:“那便抄吧。”

說完,她側身避讓,仿佛在說,随便你們。

這樣的态度倒讓謝韞玉感到疑惑。

“大人……?”衛兵們見他不語,便問,還要繼續嗎?

“抄。”謝韞玉捏了捏聖旨。

皇帝特意給他的聖旨,不可能無的放矢。雖說他也半信半疑……但,便信一回。若真能抄出東西,倒也不白跑一趟。

一群衛兵當即湧入。

女侍臣望着這一幕,只沉默地看着,并未說話。

約莫兩炷香的時間過去。

衛兵們臉色難看地回到了院裏。

“大人,沒發現什麽特別值錢的東西。”尤其是大人所說的古物文玩,是一件也沒有。

“所有屋子都翻遍了嗎?”

“是。”

謝韞玉聞言皺眉。

女侍臣但笑不語。

謝韞玉瞥見她的神情,篤定這莊子裏定有東西。

只是……

“除了莊子裏的廂房,別處都搜過了嗎?”忽地,身後傳來一道喊聲。

謝韞玉回頭,只見自家堂妹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衣裙也有些淩亂。

“小姐!”

“小姐怎麽來了!”

“安虞。”

“大堂哥!”謝安虞大步朝他們走來,“這是新的聖旨。”

當然,謝安虞不是自己來的,她這一趟還帶着幾十名禁衛軍。

謝韞玉眯眼,看向妹妹手中的聖旨,随後便要跪下,卻被謝安虞一把扶住,“先看。”

聞言,謝韞玉點頭。

聖旨上似乎沒寫什麽內容。

只有兩個字——佛堂。

謝韞玉眼神一暗,詢問道:“這莊子裏有佛堂?”

衛兵點頭,“是。莊子裏還有一座佛堂,不過這佛堂裏也沒發現什麽。”

謝韞玉眯眼,“帶我去看看。”

“站住!”

女侍臣在聽見他們說‘佛堂’二字時便神色大變,随後一掌便向謝韞玉襲來。

同時,莊子的牆頭上忽地竄出了一群黑衣人,快速搭上弓箭,直指院中的衛兵與謝家兄妹。

說時遲那時快,安虞一把抓住大哥肩膀往後甩,迎上女侍臣,彎身躲開她那一掌,後迅速與其纏鬥在一起。

謝家帶來的衛兵身手也不錯。

眼看着牆垣上射出數十只箭,衛兵們立刻抽出劍,一道道劍花打飛射來的箭矢,将不會武的謝韞玉往後護。

跟随謝安虞來的禁衛軍也立刻行動,沖向牆邊。

謝安虞與那女侍臣纏鬥中,哀嚎聲已經此起彼伏。

牆垣上藏着的那些人雖然也是好手,可謝韞玉帶來的可都是去過戰場的謝家軍。

戰場上的殘酷,此刻在這些人眼前展現得淋漓盡致。

幾乎每個人都不會給多餘的花哨招數,招招致命。

他們!不是對手!

注意到自己這邊的人處于下風,女侍臣也不禁急了。

正在這分神之際,謝安虞趁機便給了她一掌,直拍心口。

女侍臣緊急避開,可那一掌還是打在了她肩頭。

這一掌勁道十足,顯然是毫不留情!

女侍臣一手捂住自己的肩膀後退數步,心裏卻有些後怕,這一掌方才若是打在心口,她怕是要當場斃命!

“年紀尚小,出手卻如此狠辣!”女侍臣罵道。

女侍臣心裏一沉,不行,得走。

這莊子隐蔽,卻沒多少好手。

她不能死在這!

謝安虞那雙如鷹的眼睛盯着她,“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不過你放心,我會留你一命的!”

畢竟……皇帝說了,要留活口!

話落間,謝安虞再次襲向女侍臣。

女侍臣險險躲開,一甩袖,暗器便從她袖間射出,直奔謝安虞!

安虞閃身一躲,那暗器卻在砸上地面時轟然爆開——

頓時煙塵滾滾。

她甩袖揮開煙塵,卻見那女侍臣已經用輕功飛上牆垣!

想逃?

謝安虞眼一眯。

“安虞!”站在遠處的謝韞玉忽地喊了一聲,随後直接将手裏撿來的弓丢給了妹妹。

謝安虞一把抓住,眼疾手快在地上撿了根斷箭。

搭箭,拉弓——

女侍臣原本已經站上牆垣,瞥見她用斷箭,不以為意地就要躍下牆頭,可說時遲那時快——

下一秒耳畔便傳來一道破風聲。

只聽噗嗤一聲,箭矢紮穿血肉的劇痛就從她小腿處傳來。

“呃——”疼痛讓女侍臣身形不穩,竟直接從牆邊摔了下去。

而紮在她腿上的——

是那一只斷箭。

一只斷箭竟紮穿了她的腿?!

這一瞬間,女侍臣才終于想起這武藝不俗的小丫頭是誰。

謝家年紀還小,卻年年都在皇家狩獵中拔得頭籌、在整個京中都小有名氣的神射手——

謝婉!

“不好……”

女侍臣滿臉冷汗。

她逃不了了。

當即抓來旁邊一個人,喝道:“回去,彙報……佛堂,錢尚書……背叛了……”

那人哆哆嗦嗦,卻沒有應話,而是怔怔地看向她身後——

謝安虞提着一把刀,正笑着看着他們。

想逃,是不可能的啦。

……

收拾完莊子裏的殘局,兄妹倆也終于來到了莊子裏的佛堂。

約莫三米高的大佛像,穩穩地坐在堂上。

謝安虞嗅自己衣袖上血腥味的動作忽地停了下來,她眨了眨眼,問謝韞玉:“大堂哥,東西藏在這佛像裏嗎?”

謝韞玉走近仔細觀察了片刻,目光在佛像底座上停了下來。

“沒有,東西,應當在這佛像底座裏。”

這佛像底座邊的灰塵……似乎不太均勻。

“來人,找一找機關!”謝韞玉吩咐道。

這麽大的佛像,不可能能輕易搬動。唯一的可能,這裏有能夠挪動大佛像的機關。

索性機關藏得也不算太隐蔽。

不一會兒,機關被打開,那大佛像連着座臺緩緩被挪開,那隐秘的地道入口也在此刻顯現出來。

“大堂哥,厲害!”謝安虞對着他豎起大拇指。

謝韞玉瞥她一眼,“安虞,你在考驗為兄嗎?”

謝安虞眼神飄忽,幹笑道:“大堂哥你何出此言啊……”

謝韞玉率先走進那密道,“陛下早就告訴你這密道何在了吧,否則你來這一趟,便沒有理由了。”

謝安虞:!

謝安虞急忙跟上,“我怎麽聽不懂大堂哥的意思,陛下派我來分明是保護你的。你可不知道,陛下中意大堂哥呢,想讓你入朝為官。”

謝韞玉搖搖頭,“你此行是為了确保這莊子能順利抄成。這莊子裏藏着的東西,恐怕價值不菲……是也不是?”

被大堂兄一語中的,謝安虞也就不裝了,她垂下頭:“……是。”

見她承認,謝韞玉也不禁嘆了口氣,“陛下覺得,依我的能耐抄不了這莊子。找不到這佛堂密道。”

“不是的大哥!”謝安虞急急忙忙說,“我此行,一是為了這佛堂裏的東西,但有一點陛下特意囑咐了,不得讓大堂哥受傷!她可看中大哥了!”

謝韞玉聞言臉色并未變好,反而眼中多了些驚奇和詫異。

“安虞,你與陛下……”

剩下的話謝韞玉并未說完。

在他看來這是很匪夷所思的。

為了謝家周全而被迫入宮的妹妹對皇帝沒有怨恨不說,此時竟然還幫着陛下說話,想到妹妹上回回門的情形,兩人似乎還是牽着手進的門……

腦中冒出一個可能,讓謝韞玉沉下臉,提醒道:“安虞,她是個女人,更是君主。”

謝安虞一愣,點頭道:“我知道啊。”

謝韞玉摸了摸她的頭:“她若是好的,謝家可以赴湯蹈火。但那是謝家。”

謝韞玉見妹妹懵懂,便狠下心說:“謝家不會讓你一直在宮裏的,你也……莫将心放在她身上。”

陛下心機深沉,十個安虞也不是對手。

可即便是明君,也不一定是良人。

古往今來多少宮妃孤老宮中的例子還少嗎?謝韞玉到底不希望妹妹為此神傷。

謝安虞聽完這些話,卻忽地紅了耳廓。

啊?

把心放在誰身上?

病秧子皇帝?

她喜歡病秧子皇帝?這怎麽可能!

“大哥……你,你是不是搞錯了?”謝安虞視線也開始飄忽,“我、我怎麽會心悅陛下啊!”

她是個病秧子诶!走兩步都會喘哦?

“而且她老逗弄我……我是讨厭她!我才不會把她放心上!”

十六歲的小安虞,頭一回聽說‘情愛’二字,矢口否認,卻漲紅了臉。

而大哥見此……

沉默無言。

安虞見大哥沉默,更急:“大哥!”

謝韞玉:“……嗯。”

“我們快去看看密道裏頭到底有什麽!”

謝韞玉:“……好。”

望着妹妹跑得飛快的身影,謝韞玉又一次沉默。

說是跑得飛快,倒不如說是……

落荒而逃。

謝韞玉嘆息。

謝韞玉啊謝韞玉,你作甚多嘴說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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