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翌日，錢尚書就在午門被斬了首。
與他一起的被砍頭的高官還有不少，膽子大的百姓們都去看了，那血濺三尺的場面讓人直叫好。
吸百姓的血，還吸得是受災百姓的血。
這些官一個個都該死！
周邊的百姓起哄叫好，而那些奉命前來圍觀的大官們卻看得心頭一抽一抽的，生怕下回跪在錢尚書那個位置上人頭落地的就是自己。
今後，也是要嚴于律己了，這為官者，頭上可随時懸着一把刀呢。
消息傳回宮裏，謝婉表示很滿意。
斬了貪官算是了卻了一樁事。徐家雖然沒有被牽連，但不着急，她本來也沒打算憑這麽一件事就能處置了徐家。
現在南方各城的糧商們也都已經出動，北方的情況能夠得到控制。
事事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謝婉連覺都睡得香了不少，近來氣色也好了許多。
當然，小安虞送的枕頭也功不可沒。
宮中總務總管見陛下龍心大悅，連忙說起了她生辰的事。
“陛下今年的生辰，也照往年那樣辦嗎？”
瑞明帝的生辰，總是要在宮裏辦個宴的。她最愛風雅，還會設宴品鑒前人詩集，與天下文人共同欣賞。自然，也會讓有才的官爵公子們吟詩作對，若是詩詞剛好得了聖心，還會獎賞一二。
謝婉還是後妃時就參加過一次。
因為瑞明帝的生辰恰在她入宮沒多久之後，所以她出于好奇就去了。
結果可想而知。
那裏就不是她能待的地方。
文人有文人的樂子，她不是文人，自然體會不到其中的樂趣。
她最喜歡的，還是皇家狩獵那種氛圍。
不過遺憾的是，她入宮之後便不得再參加皇家狩獵了，這一點當初讓她憤憤不平了好久，不過也因為宮規而不了了之了。
想罷，謝婉說道：“今年的生辰，便改改吧。今年舉辦一個比武大會，朝臣都可參加，沒有官銜的也可，只要得了頭名，朕就有賞。”
既然是她的生辰，那就按照她喜歡的來。
總管愣了愣，啊？比武大會？
“年年詩會朕也看夠了。”謝婉笑笑，“朕覺得，看看比武也挺有趣的。瞧着精神。”
“……是。”總管不敢不從。
想起宮中的傳聞，總管吞了吞口水。陛下，還真是改了性子，對婉妃娘娘已然愛屋及烏到如此地步了嗎？瞧着精神？是瞧着那位精神吧。
“那陛下，後宮中的主子們，也許參加嗎？”總管這話問的當然是婉儀宮的那一位。
謝婉：“你覺得呢？”
總管：“……”
聖心難測啊。
“陛下，婉妃娘娘若是參加，定能奪得魁首。”總管先誇了一句，才輕聲說起關鍵，“只是婉妃娘娘是後宮中人，參加這等比試大會不合規矩……與人交手難免相貼，這……怕是會落人口實。”
謝婉蹙眉。
總管見此松了口氣，無論如何在宮中舉行什麽比武大會，也太荒謬了。
“無礙，生辰宴……就這比武大會吧。”
“陛下……”總管傻眼。
“這宮裏，朕就是規矩。”謝婉笑盈盈地望着她，“你說，朕說得對嗎？”
總管腦門上的汗瞬間就冒了出來，噗通就跪了下去，“陛下恕罪！”
“朕記得大月的律法裏也沒有寫這種迂腐保守的規矩。如今女子為将的也不少，謝家軍裏還有女子軍，她們在保家衛國與敵拼殺時，莫非也要先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嫁做人婦，是否不合規矩？”
謝婉一頓，笑了：“往深了說，朕也是女人呢。”
總管面色蒼白，“是微臣失言！求陛下恕罪！”
“行了，起來吧。”謝婉瞥了他一眼，“現在知道這生辰宴如何準備了嗎？”
“臣知道了！”
總管心有餘悸地告退。
“陛下，這生辰宴從詩會改成了鬥武會，婉妃娘娘若是知道了怕是要高興壞了。”朝霞一邊斟茶一邊笑。
謝婉喝了口茶，很是無辜地說：“嗯？不是，朕是為了自己開心。”
朝霞捂嘴笑：“是，婉妃娘娘開心陛下就開心。”
謝婉：“……”
謝婉感覺這話有點不對勁，但細品又覺不出什麽不對勁。
正待解釋些什麽，朝霞卻已經說：“陛下……您寵着婉妃娘娘，怕是會惹得一些人妒紅了眼。這宮中，也有幾位脾氣硬的。”
朝霞意有所指。
謝婉明白她的意思，這後宮中雖然人不多，但也有一二硬茬。瑞明帝為了平衡朝堂，少不得會娶幾個有權高官府上的公子，譬如她自己，但她卻不是第一個。
平時瑞明帝極少顧忌後宮，這些公子們也翻不出什麽花樣。
但現在來了一個謝安虞，一來就引走了陛下全部的目光，估計一些人，也是要沉不住氣了。
“派兩個暗衛去婉儀宮。”
“陛下，兩個暗衛就夠了嗎？”朝霞很是詫異。按照陛下對婉妃娘娘的關心程度來說，兩個是不是太少了？
謝婉不疾不徐地問：“他們去找婉妃的茬，究竟是誰教訓誰？”
朝霞：“……”
陛下說的也是。那種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依娘娘的武力值，打十個不成問題吧？
“打得狠了也沒關系，朕給她兜着呢。”謝婉笑了笑。
她以前做皇妃的時候，找她茬的可不少。那些公子哥覺得她不受寵，也愛時不時就去婉儀宮轉幾圈。
那時她顧忌那些人身後的勢力，不想給謝家樹敵，故而最多瞪上幾眼，吓退也就罷了。
可想來，還是有些憋屈。
“若真有那場面，朕倒是很想看看。”
看小安虞給自己報仇，那多新鮮。
再過一陣子，就是想看也看不見了。
謝婉眯起眼，指腹擦過茶杯邊沿。
處理完朝前的事，這後宮中的人也該清理清理了。
她的計劃裏，可沒有花錢養一群廢物公子這一項。
瑞明帝愛美男，後宮裏自然越熱鬧越好。
可她不一樣，她甚至還心疼每年撥到後宮的這些銀子。即便是前世，楚瑭登基之後，她這個攝政王也嚴令将後宮的開支大大縮減了。
現今大月正值發展之際，銀子還是該花到刀刃上。
婉儀宮中的奴婢們近來也覺得奇怪。
往日若是天晴，娘娘定是一大早就去了演武場，只有肚子餓了和夕陽西下時能見她回來。
可這幾日，娘娘顯然去演武場的時間少了許多。
并且也不窩在寝殿裏看書，而是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把弓，幾只箭，禍害那院子裏的樹去了。
只聽咻地一聲——
樹幹發出悶響，一只箭就這麽插在上頭，穩穩地。
一旁待命的青翠趕緊跑過去看，只見那穩穩釘在樹幹上的箭上又一次貫穿了一片飄落的樹葉，青翠趕緊報喜：“娘娘又中了！”
“……不過娘娘，中的是葉尖。”還是沒中‘葉心’。
這一回頭，果不其然，自家娘娘又皺着小臉了。
這已經是第十只箭了。
眼看娘娘又拿出一只箭要搭上弓，青翠連忙問：“娘娘，這葉片也只兩指般大，要射中葉心也太難了，娘娘能射中已是箭術超群了！”
安虞拿着弓箭，沒再繼續。
她這幾日試了好多次。
要射中飄落下來的葉子将它釘上樹幹這不難。
難的是，箭穿破葉子的位置。
陛下在她小院中射的那只箭是正中葉心。而她親自試過了，十次十中，可能中葉心的次數卻屈指可數，十次裏最多有兩次。
第一次，安虞感覺有些挫敗。
本來只是一時興起想演示演示那日在她小院裏的那支箭射出去的情景。沒想到會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箭術竟然會輸了別人一籌。
而且……還很有可能是輸給了病秧子皇帝。
安虞心裏有點不服氣，但随之而來，心中燃起的就是拳拳戰意。
她還是得找個時間去問問陛下才是。
若真是她射的那箭……
哼，那自己在宮裏可就不無聊了，趁那人閑的時候，她定要拉上人去切磋！
正想着，有丫鬟匆匆跑來，傳話道——
“娘娘，華陽宮來人了！”
安虞回頭看去，就見丫鬟身後跟了一個侍臣，應該就是丫鬟口中華陽宮的人。
“奴才有福見過婉妃娘娘。”侍臣行禮說完，一擡頭，便看見安虞手中的弓箭，頓時眼中驚詫。
但很快，就低下頭去，試圖掩藏自己的神情。
誰能想到啊，婉儀宮的這位主子居然在宮裏練箭！
“嗯，本宮就是婉妃，有什麽事？”安虞放下自己的弓箭，青翠會意地接過來。
華陽宮的侍臣輕聲道：“主子讓奴才來請娘娘前去禦花園，今日天晴，主子在禦花園擺了個小茶宴，其他宮的幾位主子都在，請娘娘過去喝一杯清茶，熱絡熱絡感情。”
婉儀宮的這位可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宮裏傳遍了她受寵的傳聞，可她除了演武場和陛下那裏，幾乎也不去其他地方。要找人可真不容易。
連他家主子也是讓人盯了好幾回，才知這幾日婉妃娘娘就在宮中。
謝安虞見他說話客氣，也沒想太多，便問：“你家主子是……呃，哪一位？”
華陽宮是誰的宮來着……
安虞一臉懵懂，卻看傻了那侍臣。
他家主子可是先帝義弟鎮北王爺的次子！異姓王鎮北王，那可是陛下都要禮讓三分喊一聲‘叔叔’的存在。
如此身份，竟然會有人不知道？
難怪主子要親自派他來‘請’，這謝家小女真是目中無人啊！
青翠見此，也是尴尬，可她知道婉妃娘娘并非故意，她是真不知道這哪個宮是哪個宮。
“娘娘，是華陽宮的主子，鎮北王次子。”青翠小聲提醒。
鎮北王次子？她倒是聽過。
安虞這才點了點頭，“好。什麽時候去喝茶？現在嗎？”
“……是。”侍臣又一次感到意外。
他還以為婉妃必定會推脫呢。
畢竟這一看，就是鴻門宴啊。
安虞：“那你等着，本宮去換身衣裳。”
青翠見此卻趕緊追上她，“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
實則追上了，青翠卻憂愁地提醒，“娘娘，這茶宴您去幹什麽呀，那華陽宮的主子可不好相與……”
謝安虞笑笑，“怕什麽，我就去聽聽他們聊什麽，若是不好玩，我就回來便是。放心，我不會受欺負的！”
青翠聞言眼前一黑。
娘娘啊，那些人可真不是叫你去喝茶的啊！
安虞傻嗎？她自然不傻。她心裏可通透着呢。那些人請她喝茶，不定心裏憋着什麽壞呢。可她覺得，沒什麽好怕的。
怕什麽怕。
而且這些人遲早也是要見的。想欺負她的話，她就學陛下，索性殺雞儆猴好了。
她現在受寵，‘樹大招風’嘛。
她懂，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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