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那日之後,青翠發現,她家娘娘又開始躲着陛下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青翠自然也是不敢問。
值得一提的是,自她家主子拿着竹棍劈了石桌之後,後宮便極少有公子再來娘娘面前‘不知好歹’了。
當然,後宮中也有了她家娘娘的傳說——
兇悍,根本對付不了,聰明地都別去惹。
就連宮裏那位身份背景很硬的南公子現在見了婉儀宮娘娘都避着走,他們這些別的公子,就更別說了。
所以,短暫的風波過後,安虞在後宮中的日子又恢複了往常。
謝婉倒是全然不知小安虞為什麽又躲起了自己。
但她也忙,無暇顧及。每日聽聽暗衛彙報來的消息,知道安虞每日都過得還不錯,她也就沒再管。
與此同時——
瑞明帝的生辰也到了。
宮中開始張燈結彩,準備宴會。
三日後,就是宮宴。
正當宮裏公子宮外朝臣們都準備好了陛下的生辰禮,且心滿意足地欣賞着的時候,‘噩耗’傳來了——
今年的詩會,改成比武大會了!
這讓所有朝臣驚掉下巴。
什麽?
改成比武大會了?
陛下最喜歡那種文雅的集會,怎麽會變成比武,再說了,比武,又誰去比?
“陛下說了,朝臣以及家眷皆可參與,不拘男女。若是得了這比武大會的頭名,陛下重重有賞!”侍臣念着聖旨,重重有賞幾個字着重了念。
而跪下接旨的朝臣雖難以置信,卻也只能高聲喊着接旨。
這一通聖旨下去,代表得可不不僅僅是生辰宴改了,更代表着,文武兩者在陛下眼中的地位天平恐怕要開始傾斜了。
總之,武将喜不自勝,文臣如喪考妣。
而徐家的徐晟文……氣得摔斷了筆。
“公、公子……”小厮瞧見他沉默地站在畫作前的樣子不由地擔憂。
那筆還摔在地上,墨灑了一大片。
公子,怕是氣狠了。
徐晟文怎能不氣,怎能不氣!
這些日子花費了多少心思,才做出這一副畫!為得是什麽?為的是她的喜愛,為的是她摒棄對徐家的懷疑偏見,重新對他另眼相待!
可現在,一切都毀了!
詩會改成比武大會,他用什麽去與人争?憑他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身軀嗎!
徐晟文氣得手都在抖。
“改成比武大會,是誰的主意……”徐晟文咬牙切齒地問。
“公子,這……這好像是陛下自己的主意。”
“砰!”徐晟文直接摔翻了桌上的硯臺。
小厮吓得趕緊跪下,“公子消氣!”
陛下每年都辦詩會,她對武學根本一竅不通!生辰宴的詩會辦了多少次了,偏偏今年就成了比武大會!
是啊,今年宮裏多了個寵妃,多了個會武的寵妃!
謝婉!
徐晟文想起那張年輕的臉,心裏恨不得撕碎了她!
若說一開始他只是為了爹的吩咐入宮,但在得知了一些陛下的本性之後,現在他已經不甘心了!
陛下睿智且精明,并非一般的女人能比,甚至她一眼就能看得他心顫不已!
徐晟文承認,他不甘心将陛下讓出去了!更不甘心自己居然會輸給謝婉那種小丫頭!
徐晟文冷靜下來,說道:“等畫幹了,把畫給我收起來。陛下生辰我要帶進宮去。”
小厮趕緊起身,見了那副還未幹透的鳳凰圖頓了頓,問:“公子,這畫沒畫完呢……”
徐晟文:“不畫了。”
小厮不敢說什麽,只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文人的脾氣都大,他懂。
正這時,院子裏走進一個人。
“晟文,幹什麽呢?”那人高聲喊道。
小厮聽見這聲音,連忙輕聲說:“公子,是大少爺……”
他來幹什麽?
徐晟文眉頭皺起,随後朝外走去。
來人正是徐晟鳴,他單手背在身後,一副志得意滿的神色。
“大哥。”
徐晟鳴笑笑,試探地瞥了他一眼,“晟文,在畫畫呢?”
徐晟文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大哥有什麽事?”
“你這畫不用畫了,你得到消息了沒有?陛下要把詩會改成比武大會。”徐晟鳴輕咳一聲,“我也沒別的事,就是過來告訴你一聲。爹讓我去參加比武大會了。徐家總要有一個人參加的,得在陛下面前露露臉才行。你也知道,大哥也是學過一些功夫的。”
一提到那比武大會,徐晟文的臉色就不算太好,“那恭喜大哥了。”
但見了徐晟文的臉色,徐晟鳴倒是勾了勾唇,“大哥可不是來跟你炫耀得意的,只是你身為我的弟弟,大哥與你是親手足,到底也是要知會一聲的。”
年年都是徐晟文給徐家長臉,這次終于輪到他了。
“大哥參加比武一事,和爹商量過了嗎?”
“自然,爹很贊成。”
徐晟文詫異,他爹也贊成?
就徐晟鳴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恐怕也就能打打府裏幹粗活的下人,一旦對上真的身懷武藝內勁的人,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爹說了,若我能拿到名次,他豁出老臉去也要去求陛下讓我去當個武官。你也知道,咱們家是文臣的代表,可現在陛下的心意變了,那咱們徐家自然也要做出改變。家裏多一個武官,這可是如虎添翼。”徐晟鳴自得其樂地說道。
那也要你真的能拿到名次。徐晟文根本就不相信徐晟鳴能打得過謝家那個莽女。
再者……陛下本就對徐家存疑,怎麽可能會讓徐晟鳴成武官……
“大哥說的是。晟文在此提前祝大哥如願以償。”
他的神情不似作假,徐晟鳴滿意了,“那行,為兄也沒別的什麽事,那我先回去了,再活動活動筋骨。”
“大哥慢走。”
徐晟鳴心滿意足地走了。
“公子,大少爺真是……”連小厮都忍不住皺眉。
“不用管他。”徐晟文淡淡地說道。
他這個大哥還是一如既往地理不清事情脈絡。從小他有什麽都想争上一争,可最後不倫不類,除了徐家長子這個身份一無是處。
爹不是不明白,卻總還是想着扶大哥一把。
不過……爹居然會想大哥做武官,看來是不準備把自己的衣缽給大哥繼承了。
徐晟文只覺嘲諷。
想着近來送到他院子裏的那些書,徐晟文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爹是覺得大哥真是個廢物了,又想起了他這個次子?
可惜,他不想考官。
他只想……
徐晟文垂下眸,腦海中映照出的是瑞明帝的身影。
越是不甘心,他便越是要得到。
他不會輸給謝婉,絕不會。
“娘娘,陛下說了,要您去比武,東西已經派朝霞姐姐送來了。”青翠輕輕敲響婉儀宮書房的門,低聲向裏頭的主子傳達意思。
彼時,安虞正在接待她的客人——
代表全家人來看望她的大堂兄謝韞玉。
“什麽東西?”安虞小心地觑了大堂兄一眼,發現他依然不動聲色地品着茶,便擡聲問青翠。
“是比武大會的衣袍。”
謝安虞捂住耳朵,“我不穿,我不去參加。”
“娘娘……”青翠很為難。
“你放在那吧,放在那。”
“是。”
陛下的聖旨一下,詩會變成比武大會,大家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可這幾日回過神來了,都在猜測陛下是為了她才改了往年的習慣。
所以她現在已經不是一般的寵妃了。
在大家眼中,她現在是非常非常受寵,在陛下眼前說句話都有非常重量的寵妃!
安虞與眼前的大堂兄對視,瞧見他眼中也有幾分好奇,頓時萎靡了起來,“大堂哥,我說我什麽也不知道你信嗎?”
謝韞玉吹了吹茶盞,溫和地笑了:“見你如此不情願,大哥倒是放心了不少。”
若安虞真的沉迷于陛下的這種寵愛難以自拔,那他才該頭疼了。
索性,妹妹神智清醒。
安虞聞言卻輕聲嘟囔,“我也沒有不情願啦。”
若是這種寵愛不是在她身上,而是在別人身上,她怕是要有一絲難受的。
謝韞玉:“什麽?”
“沒什麽!”安虞搖搖頭,問他:“大哥,我爹怎麽說?”
謝韞玉斜睨她一眼,“說什麽?今日早朝之後,陛下把好幾位武将都叫去了禦書房,二叔自然也去了,不僅武将,還有兵部尚書,掌管軍務的幾位大人,全都叫去禦書房。你猜說了些什麽?”
安虞:“……說了什麽?”
謝韞玉不疾不徐喝了口茶,“要改軍制。”
安虞:!
“陛下當着這些人的面,将二叔狠狠誇了一頓。把二叔誇得一頭霧水,他分明什麽奏折也沒上,陛下卻說是他奏得好。回來一細想,這改軍制的功勞會落到謝家頭上,怕是與咱們家的婉妃娘娘脫不了幹系。”
安虞吞了吞口水,“我爹怎麽說……”
“二叔什麽也沒說,只是臉色很複雜。”謝韞玉笑笑說,“但我斷定,心中定是開心的。”
因為這次議案提出來要改的,也幾乎全是對将士們有益的條例。
這次改軍制,雖不能一蹴而就,但提出了議案這事便是有了譜。
“先前旁人說你受寵,大哥還頗為擔心是不是誰傳了謠言惡意針對你。現在看來,陛下對你的确不錯,為兄也為安虞驕傲。”
能讓陛下下令改軍制,安虞是真的立了大功。
安虞聽了誇獎自然歡喜,卻有些腼腆。她嘴一撅,輕哼:“那些文臣肯定要說我是妖妃!”
謝韞玉眼神一暗,“倒看誰敢。”
安虞嘻嘻笑,“對了大哥,孤本孤本!我給你抄下來了!”
她起身去拿書。
謝韞玉看着妹妹的身影,嘴角上揚了幾分。
寵妃之言他只信五分。
安虞或許是給陛下提了一嘴。但陛下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才會下令改軍制。
不過,見妹妹在宮中不受掣肘,他心中的擔憂也少了許多。
“近來陛下派人送來的孤本不知道為什麽都是一些剿匪的戰役記錄。大哥,這種的你要看嗎?”安虞抱着她的小箱子走回來,說道。
謝韞玉神色一凜,“剿匪?”
“嗯。不過都還很有意思的,裏頭一些戰術我覺得很好。”
謝韞玉突然想起陛下說過的話。
赈災一事之後,她就要着手興商,而興南北商貿,第一步就是剿去嶺北那群山之上的匪患。
謝韞玉看着眼前的妹妹,心裏忽地冒出了一個想法。
他有點擔心,卻又有點替妹妹開心。
若真是他想的那樣,也許……陛下是真的打算将來把安虞送出宮的。
“安虞,為兄覺得,這比武大會你還是該去。”
安虞歪頭:“為何?”
“聽說比武大會的頭名,陛下有賞。”謝韞玉肯定地說,“重重有賞。”
安虞眯起眼,小腦袋往大哥面前一支,小聲詢問:“大哥有什麽內幕消息?”
謝韞玉順手揉了一把妹妹的腦袋,輕聲說了句話。
安虞眼睛倏地瞪圓。
說不定會讓她跟去剿匪,真的假的?!
出宮,剿匪!
安虞:這哪是‘重重有賞’,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天大的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