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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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衛一路将程昶引到審查司院前,程昶擡眼一望,院子裏竟有三個姑娘。
左邊兒坐着的大約是個身份金貴的小姐,一身輕紗煙羅裙,環釵明珰齊全,旁邊還有個侍立的丫鬟,看面貌,美是很美了,可惜沒什麽神,叫人記不住,不如另一邊站着的雲浠明媚幹淨。
程昶認出雲浠,有些開心,他對這姑娘印象實在不錯,剛想打招呼,不想那侍立的丫鬟陰陽怪氣地開了口:“說是為了正事,誰知是不是真的呢?裴二少爺上任的第一日,就找到人家跟前來,這麽上趕着,當別人瞧不出那些龌龊心思?”
她這話雖沒指名道姓,說得卻是剝皮露骨。
雲浠垂眸立着,只當沒聽見。
她并不是真的想忍,只是心知眼下與一個小丫鬟鬧起來,對自己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她心中還記挂着哥哥的事,想要找裴闌問個明白。
姚素素一向清高,聽自家丫鬟話說得這樣難聽,原想攔着,但她心中也是有氣的。
裴闌年輕有為,出身顯赫,英俊溫柔,她一直喜歡,這些年與裴闌相處,時而與他書信往來,只言片語中,她覺得他心中是有她的。
可整個金陵任誰都知道裴闌與雲浠是指腹為婚。
姚素素與雲浠不熟,但與雲浠的遠房表妹羅姝相交甚密,從羅姝口中,她大致知道雲浠為人。原本以為依這位侯府大小姐的脾氣,侯府如今敗落得連尋常商戶都不如,她該無顔再嫁裴闌,自請與裴府解親才是,哪知裴闌這才上任第一日,她竟厚顔找來樞密院了。
雲浠與裴闌之間懸而未定的婚約宛如姚素素心裏頭的一根刺,眼下由丫鬟這麽說出來,實實在在出了口惡氣。
丫鬟見小姐默許,愈發得寸進尺,接着道:“小姐經常教導奴婢,做人最當知情識趣。眼下有的人已被請出值房了,竟還賴着不走,是沒長眼,瞧不出裴二少爺的意思嗎?”
這話出,雲浠還沒怎麽樣,院門口的程昶先皺了眉。
他喊了聲:“雲捕快。”擡步邁入院中。
院中三人回頭瞧見程昶,俱是一驚,姚素素曾經被醉酒的小王爺調戲過,往丫鬟身後躲了躲,這才向程昶行禮:“三公子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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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昶好似沒聽見,任那姚素素半福着身,丫鬟跪在地上,徑自走到雲浠跟前,免了她一人的禮,親切又随和地招呼:“雲捕快,過來辦差啊?”
雲浠點頭:“是。”
程昶又道:“哦,方便說是什麽事兒嗎?”
雲浠抿了抿唇,只道:“回三公子的話,一些未了的家事罷了。”
這時,裴闌與姚杭山聽武衛說琮親王府的小王爺到了,迎了出來,一并向程昶行了禮,将他請入了值房上坐,又奉上茶。
裴闌道:“三公子可已有了想做的差事?若沒有,我這裏拟了幾份武職,您可以先過目,看看哪個稱心。”
說着,遞上一份文書。
程昶接了,沒看,順手擱在一旁,問:“我來時看到院中站着三個姑娘,像是過來辦差的,等了很久,将軍不請進來嗎?”
裴闌一聽這話,與姚杭山對視一眼。
姚杭山笑道:“三公子怕是沒仔細瞧,院中的姑娘是下官的女兒,今日是過來尋下官的,不是辦差。”
“是沒仔細瞧。”程昶道,又問,“三個都是你女兒?”
姚杭山面上的笑容滞住。
他早也聽說小王爺落水後,腦子像是出了點毛病,仿佛不大記事,總之跟從前有些不一樣。
眼下看他這反應,竟不知是個什麽意思。
姚杭山看裴闌一眼,裴闌步去門前,跟武衛低聲交代了兩句,不一會兒,武衛就引着雲浠三人重新進來了。
姚杭山不清楚程昶的意思,但程昶卻明白他們是幾個意思。
官僚主義作風嘛,典型的畏強淩弱,拖沓辦事,哪個時代都有。
他上輩子在跨國公司上班,因為踏實能幹,幾年就升任了部門經理,公司把他送去國外總部培訓,學了三個月的高級管理,知道要馭下,要從上,中庸之中當有棱角,該藏鋒則藏鋒,該露芒則露芒。
但眼下的情況又不一樣,封建時期,君權為尊,他是琮親王府的小王爺,他怕誰。
但他也不欲得罪人,問:“她們誰先來的?”
不等裴闌回答,他又道,“凡事講究先來後到,将軍不如先幫她們把差事辦了,我這是小事,等一會兒不要緊。”
說着端起茶,一口一口慢慢吃起來,竟真的是等着了。
從前的小王爺招搖且猖狂,一刻都閑不下來,但二十一世紀的程昶其實是個性子安靜的人,雖然随和,平時話并不多。
他今日着一身繡着淡色雲紋的青衫,除了腰間佩玉價值不菲,渾身上下再無佩飾,愈發稱得一張臉驚為天人。
他此刻坐在那裏,不茍言笑的樣子,竟有些冷如清霜,但歇在眼梢的春光又将整個人照得熠熠生輝。
一屋子的人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小王爺,皆怔了片刻。
過了會兒,裴闌先回過神來,問雲浠:“雲捕快可還有什麽差事要辦嗎?”
雲浠也不耽擱,當即道:“敢問大将軍,我哥哥襲爵的事,可是出了什麽岔子?為何——”她看姚杭山一眼,“姚大人說,此事八成已蓋棺定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