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我并不讨厭五條悟。

小的時候,我對跪在比我小的人面前有排斥,哪怕不是五條悟,我也照樣會感到不快,因此這不快并非針對五條悟,而是我自尊在作怪。

而這種不讨厭到底到了什麽程度呢?

他倒掉了我的酒,我氣得拿起冰桶,就要往他頭上砸。

手停在半空,我遲遲下不去手。

“心樂,”他看着我,噙着一絲笑,“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吧。”

這一刻,我的怒火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實在奇怪,當我注視着他的時候,我感到我和他從未分離,我甚至知道他發間的味道,脖後的溫度,掌心的觸感……

是酒精作用吧,要不然就是病入膏肓了。

我晃了晃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心樂!”艾利走了過來。

他拿着手機,看樣子是去接了個電話。

“你是?”他看向五條。

“心樂的前夫。”五條悟輕描淡寫道。

“又在胡說了。”我讓自己別生氣,不值得。

“心樂好過分,就這樣忘了我。”他頂了頂墨鏡,從座椅上站起,俯身從墨鏡上方垂眸看我:“不過還好,我記得。聖誕節後再見吧。”

他胡言亂語了一番,往外走去。

真不知道是來做什麽的,這兩個小孩又和他是什麽關系。

兩人朝我點了點頭,跟着五條悟走了

。要是蓮還活着的話,大概和他們一樣大吧……

我回了酒店,倒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卻怎麽都睡不着。

閉上眼睛,我好像又回到十年前,一夜之間,無名家被滅,只有我一個人活下來。

我想過尋死,但這麽多年過去,死也失去了意義。

明明已看過偌大世界,我卻依舊覺得這是個糞坑,到底是缺了什麽呢?

快到早晨的時候,我總算睡着了。

原定第二日到處逛逛,我在酒店睡了一天;

第三日按計劃去往東京,在東京停留一日,我和艾利去樂團報道;

第四日,我回京都看一眼,當天往返,休息一日後正式進入樂團。

本來,是這麽打算的。

JR延遲,新幹線延遲,地下鐵延遲……

在這個聖誕夜前夜的午後,所有到東京的交通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延遲,還有幾條線直接停開。

“以前出現過類似情況嗎?”艾利問道。

我搖了搖頭,查找着相關的信息。但身為外國人的艾利反倒比我更熟悉這裏的交通app。

“京都也出現了延遲。”他給我看手機上紅色的部分:“東京那邊,新宿最嚴重。”

“聖誕節後再見……”我喃喃道。

“什麽?”艾利問我。

我回過神來,五條悟肯定知道什麽,今日的交通問題不止是系統問題這麽簡單。

但我不能和艾利說,他只是個普通人。

回到這裏,我忽然又意識到了自己是個咒術師的身份。

在海外的時候,多多少少碰到過咒術師,但只要他們不暴露身份,我也會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自從那個夜晚,我失去了許願的能力,咒力也不斷離我遠去。

現在連“看見的能力”都沒了,偶爾才會瞥見一抹咒靈的影子,想來肯定無法對付它們的。

但就算我同普通人無異,卻無法擺脫我曾經是咒術界一員的事實。

只要我還活着,無論在世界上的那個角落,我都無法忘記這點。

“再多留一天吧,明早走。”我看着通訊錄裏的電話,沒有按下撥打鍵。

最強哪裏需要我擔心。

隔日一早,一切重新恢複平靜。

新聞中簡單報道了系統故障導致的延遲,之後就是聖誕節氛圍的相關報道。

我背着大提琴,坐上了通往東京的JR,手指劃過屏幕。

艾利看出我的心神不寧,說道:“你在這裏好像确實沒什麽熟人。”

“說過了,我不是被允許交朋友的小孩。”

“那天自稱是你前夫的男人,看上去和你關系不錯。”

“別聽他亂說。”我阖上手機,轉頭看向窗外。

關系不錯嗎,倒也說不上。

不過就算是五條悟家的少爺,小時侯也确實不被允許交朋友。

訓練和出任務時遇到的同齡人,都是萍水相逢,又或得知他的身份就唯唯諾諾,贊美追捧。

我恰好是最不知天高地厚,将他的頭當成小狗摸的那一個。

不自覺地笑了出來,我并未察覺。

快發車了,乘客陸陸續續上來,艾利看向車廂入口,說道:“昨天的……”

我也扭頭看去,見中學模樣的男孩提着一個行李箱,将它放到椅後。

察覺到視線,他也看了過來,點了下頭表示招呼。

我的位置靠窗,艾利同我隔着一條走道,男孩的座位剛好在我旁邊,夾在我和艾利中間。

“你好,我是無名心樂。”

“伏黑惠。”男孩自我介紹,頓了頓道:“……我知道你。”

“之前見過一面。”我說道:“那個時候我醉了。不好意思,讓你看到那一面。”

“五條先生經常提起你。”男孩說着坐了下來。

“我是艾利,是心樂的朋友。”艾利插話道:“經常提起?說些什麽?”

“你做的食物很好吃之類的。”

“我可沒做過東西給他吃。”我反駁道。

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做什麽白日夢,時隔這麽多年沒見,還能那般自如地上前和我說話,完全不像本地人。

“今天周一,不用上課?”我問道。

“明年我要去東京上高中,這邊能拿到畢業證就可以了。”

還真是随便。

我挑眉道:“可別和五條悟學啊。”

“不會。”男孩露出頗為無奈的表情,肯定是想起了五條悟平日裏的行徑:“不過……五條先生大部分時間還是很靠譜的。”

“這話也不必當着他的面說。”我擡手比了個大大的叉:“他應該接收更多鞭撻,否則鼻子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男孩笑了:“但就算被打擊,五條先生也不會在意的樣子。”

不知怎麽的,我的眼睛忽然濕潤了。

大概是他和蓮的年紀差不多,想到他和他姐姐在一起時的場景,覺得格外親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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