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舍
不舍
開春後，趙文婷和張立達又打算去城裏接送物資了，她還特意把車子裏裏外外都收拾了一遍。不過進屋的時候就聽到一群女知青在那兒議論最近出的大事。鄰村有一家人一夜之間被人殘忍殺害，五口人老的有七十多歲，小的只有兩歲，其他三個均為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全都沒救回來。據說兇手就是早上和他們家的大伯吵了兩句，這晚上就拿着刀闖到他們家幹出這麽件畜生都不如的事。這會兒聽說人已經連夜跑進了山裏，已經有很多警察和村民上山抓捕了。
這幫女知青哪裏見過這樣的事，現在人心惶惶，雖說傳言是他跑去了山上，可誰知他現在在哪？萬一還在這村裏的某個角落怎麽辦？大家都害怕不敢出門，有幾個膽子小的女生幹脆哭了出來，直嚷着想回家。
李樹苗在那裏罵她們沒出息，遇到這種事就慌慌張張亂了陣腳。
可她罵歸罵，等到趙文婷進來的時候李樹苗就拉着她說：“文婷，你今天真的要去城裏啊？外面太危險了，聽姐的話改天再去。”
瞧瞧，這就是深厚的革命友誼，李樹苗擔心趙文婷會出事，特意提醒她呢。
被李樹苗罩着的趙文婷覺得鼻子酸酸的，她摟着李樹苗說：“姐，你真跟我親姐一樣。”
李樹苗說：“那還用說？昨天發生的那事你聽說了沒有，這殺人狂魔現在也不知道躲在哪裏，萬一你們在半路上遇到把你們劫持了怎麽辦？這人都殺人不眨眼了，你可別不要命啊。”
知道趙文婷是拼命三娘，為了回家什麽都肯幹，可這小命只有一條，要是命沒了可就不是能不能回家的問題了。
趙文婷皺眉，她是重生回來的人，一些小事她可能記不得，但這件人命關天的案子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不是沒有提醒過那一家人這幾天要注意言辭，她也暗地裏做了很多努力，試圖叫幾個男知青連夜去幫助他們。可是趙文婷昨天電閃雷鳴，下着傾盆大雨，正好知青點的屋頂漏水，大夥兒都忙着在那兒補屋頂。趙文婷沒法叫動他們，而且她就是說實話人家也未必相信。她承認自己膽小，不敢獨自去冒險，只能眼睜睜的等着天亮，終于還是等來了他們的噩耗。有時候她真恨自己為什麽會有前世的記憶，如果沒有，她就不會有這樣的負罪感。明明無可奈何，卻還是要啃噬掉她的心。
她希望自己能做點什麽出來告慰那一家人。本來今天他們并沒有計劃的，是趙文婷強烈要求，非要跑這一趟。書記知道趙文婷愛出風頭，他琢磨着這萬一要是趙文婷真出個什麽事，他上次受得氣也就消了，所以也沒攔着直接就同意了她。至于張立達，有了上次的教訓，怎麽說都要陪着趙文婷上路。他估計也聽說了那件命案，所以變得格外小心，任憑趙文婷怎麽游說都沒用。
趙文婷想去就去吧，路上有個人多少也有照應，她這次過去就是去碰碰運氣，能不能遇到都還不一定呢。記得這人逃到了他們途徑的一座山上，這時候氣溫極低，而且山上還沒有食物，他又在那樣恐慌的狀态下是待不了多久的，兩天後他就因為實在受不了溜下山被警察抓住了。趙文婷想只要她帶齊裝備，遇到那個人的時候就和張立達當場把那人抓住，然後用繩子綁着将他帶回來交給警察就好了。
趙文婷說：“樹苗，他現在一個人還能把我們兩個給殺了嗎？再說哪有那麽巧就被他遇到。你就放一個百顆心，等着我回來吧。”
李樹苗說：“老實說我現在也把你當我妹妹來看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知道嗎？”
趙文婷笑笑說：“我一定會回來的。”
李樹苗感嘆：“唉，也就是我關心你了，你看佟瑞瑞，明明知道你今天要出發也沒看來送送你，更別說像我一樣說一些體己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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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婷笑着沒說話，她和李樹苗告別，然後就走出來趴上了車。這次過去先是張立達開車，趙文婷就坐副駕駛觀察外面的情況。張立達見她關上車門後就對她說：“瑞瑞攔住了？”
張立達說：“這話問的，你交代的我還能不去做嗎？”
其實就在剛才李樹苗說起佟瑞瑞的時候，趙文婷心裏早就有數了。發生這樣的事，心裏全是陸明承的佟瑞瑞還能坐得住？她肯定是想都沒想要跑去告訴陸明承要他一個人一定要小心。佟瑞瑞的這份心趙文婷也明白，她同樣也擔心獨自在山上居住的陸明承。可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佟瑞瑞一個人去冒險。所以她剛才就讓張立達叫上幾個哥們去村口追佟瑞瑞，不讓她到處亂跑。
得知佟瑞瑞現在很安全，趙文婷吐了口氣，她說：“那就好。”
她開始擔心起那個人的安危了。
張立達說：“看不出來瑞瑞這麽一個弱不經風的小女人竟然在關鍵時刻這麽勇敢，她真的好愛陸明承，這小子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嗎？要是我也能遇到這樣一個能為我豁出命的女人，我這輩子做什麽都值了。”
趙文婷說：“張立達，你的意思是怪我不關心你了？我剛才可是讓你別跟着我的。”
她還能聽不出張立達話裏話外的意思嗎？
張立達笑了，他說：“我就這麽一說，你可別往心裏去，你看看我，這一路上我可是準備了好多武器用來防身的，是不是安全感十足？”
趙文婷沒說話，她讓張立達趕緊開車。
車一直在行駛中，而趙文婷卻一直記挂着那個人。在他上山前趙文婷在不經間提醒他要注意安全，特別是半夜要關好門窗，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而這次發生這樣的事，如果那個罪犯是熟悉這一代的，那麽陸明承的屋子就很有可能被成為他的落腳地。她想警察他們肯定也想到了這個，現在沒有聽到有關陸明承不好的消息，那就說明他現在是安全的。
車很快就開到陸明承所在的山腳下，這時，趙文婷突然喊了停車。
因為消息閉塞，發生命案之後陸明承是并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已經來到了他家門口。當時他正打算睡覺，休息的時候就想到了趙文婷臨行前對他的叮囑。不知道怎麽的，他總覺得趙文婷這個人很奇怪，她好像知道些什麽，而且聯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個詭異的夢就更加好深了他這個感覺。自從做了那個夢之後，他後來又陸陸續續做了一些相關的夢，夢裏他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瘸子，因為腿腳不好，死在了抓捕犯人的路上。他為什麽會變成瘸子，這不得而知，總之他做的幾個夢裏他都是瘸子。瘸子就瘸子吧，他發現自己還有個小孩，他好像一直在尋找他的路上，找了他很多年，而且他還會經常去看一個女人，不過都是背影，看不清那個人的模樣，只是覺得好熟悉，有點像趙文婷。陸明承以為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心裏太惦記趙文婷，所以連做夢都會夢到她。他笑自己太傻，但也還是記得趙文婷的提醒把門關好，還左右檢查了好幾遍。
半夜陸明承警覺的聽到屋外有什麽動靜，他不清楚外面會是什麽，是饑腸辘辘的野生動物，還是人？
此時張立達已經按照趙文婷的話停好了車，因為在他們前面站了好幾個警察，像是在商量着什麽事。趙文婷趕緊下去詢問情況，張立達緊随其後。警察先是問他們是什麽身份，來這裏做什麽，問清之後就讓他們小心，說是這一帶有嫌犯在逃，身上不僅背着五條人命，現在還多出一人失蹤。
趙文婷當時就腿軟了，這個失蹤的人不會就是陸明承吧？
張立達立馬扶住她，警察見狀也讓她趕緊回車裏去，今天不适合出來，還是老實待在村裏，等過幾天他們抓住人之後再去城裏也不遲。
趙文婷拉住警察，情緒失控的問失蹤的那人是誰……
回到車上後，趙文婷剛才慘白的臉上這才有了點氣色，她一直在深呼吸，好讓自己的心快速的平複下來。張立達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張立達說：“我也以為失蹤的那人是陸明承，你看我也吓出一手的汗了，幸好不是。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加入了警察的隊伍中，幫着警察一直在山裏找人，是條漢子。”
是啊，陸明承沒事，他甚至還幫着警察在山裏帶路。趙文婷懸着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了。
她剛才差點吓得失态，如果陸明承真出了什麽事，她估計會去和那個人拼命。
張立達發現趙文婷壓根都沒在聽他說話，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其實有些事他是知道的，但他不會像佟瑞瑞一樣把心情擺在臉上。感情這事，或許現在趙文婷心裏是真沒有他，但他相信他遲早有一天會讓她心動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握住她的，試圖用溫度去安撫她，可是趙文婷躲開了，她說：“還不走嗎？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趙文婷話是這麽說，可她眼裏卻不是這樣。
張立達說：“要不我們也加入到找人的隊伍中吧，人多力量大。”
就算不能成為她最喜歡的，也至少要成為最了解她的吧？
很快他就得到了趙文婷積極的回應。
陸明承昨晚聽到外面有動靜的時候，他是在屋子裏等了一會兒的，看到屋外有人影鬼鬼祟祟，他自然就察覺到不對勁了。這麽晚了怎麽會有一個人出現在這裏，而且還不說話？他當即就拿着一杆他手工做的槍很迅速的打開門，朝那人精準的撲了過去。
趙文婷張立達見到陸明承的時候，發現他又挂彩了，臉上是昨晚和那個罪犯搏鬥之後留下來的，那人一開始以為他手裏有槍，還故意求饒了一會兒，後來發現槍不對勁，立馬就露出兇相，和陸明承厮打起來。
警察向他們誇贊陸明承有多聰明，還特意做了這麽一把仿真槍支用來防身。
陸明承卻沒太在意這事。他昨晚把人放跑，因為天太黑，他也沒追太遠。天剛亮的時候，他從警察口中得知那人又去了另外一個地方把其中一戶人給拐走了，就暗罵自己不該當時偷懶不繼續追。
張立達本來還想開導開導陸明承的，這時卻看到趙文婷走到陸明承面前說：“陸明承。”
陸明承這時候才看到趙文婷，他是詫異的，估計也沒想到她會在這裏吧。
他說：“你們怎麽來了？”
趙文婷說：“瑞瑞自從聽說村裏出這事之後就一直放心不下你，所以就讓我們來看看，你沒事吧？”瑞瑞真是好，想不到理由的時候說她就行了。
張立達自覺插不上話，所以站在一旁只是微微點頭。
陸明承說：“我沒事，就是昨天差點就能把人抓住還是讓他跑了，剛才聽說他又害了另外一個人，我……”
“你不用自責，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我剛才聽說他被你刺傷了腿，他走不遠，如果不能及時的治療，他的腿就會廢，遲早會出來的，你再帶我們沿着這個山頭找一遍試試。”
趙文婷難得一次這麽耐心，她的眼裏滿是信任，這讓陸明承沒來由的被鼓舞了，他點頭說：“好，我們再去找找。霸王花，謝謝你。”
見到有張立達在，他連她的名字都不敢叫。
趙文婷說：“要謝就謝瑞瑞吧，是她叫我們來的。”
陸明承沒再說話，他轉身跑到了那個警察面前，和他說了幾句話，一行人就又開始搜尋了。
趙文婷也毫不猶豫的跟在他們後面，張立達叫住她說：“文婷，你小心點。”
趙文婷說：“我強壯的很，沒聽見剛才陸明承都叫我霸王花嗎？”
張立達說：“他這麽叫你你都不生氣？”
趙文婷說：“現在是關鍵時候，我生這種氣幹什麽？”
張立達無言以對，一行人就開始朝前面邁進。
大概找了有十多個小時，走了差不多五十公裏的路，許多人都累趴了，就連張立達平時在學校跑長跑的人都累得說不出話來。趙文婷也沒好到哪裏去，她一個女同志，要跟上大隊伍不掉隊就得走得更快，而且她還要盡可能回憶那人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以便讓他們更快的找到，所以這會兒趙文婷靠在一棵大樹下正閉眼休息了。山裏冷風刺骨，讓人凍得渾身發抖，可是她又困又累，已經顧不得什麽了。
她眯了一會兒，這時候就發現有人給她蓋了件衣服，睜開眼一看竟然發現是陸明承，他漫不經心的說：“這是隊長讓我給你的，說你一個姑娘家，可別在這時候壯烈犧牲了。”
本來她都累得不行了，這會兒就像是突然來了精神，她啐了他一口，說：“呸，陸明承，我看你是沒嘗過我拳頭的滋味。”
陸明承他說：“醒了就行，我就是想讓你別睡了，這天冷，睡着了很有可能會生病。”
還以為他是在擠兌自己呢，沒想到卻是這樣。
趙文婷擡頭看他，心裏莫名産生了許多不一樣的感覺。
“你這麽看我幹嘛？我是為你好，你可不知道你睡相是有多難看，我是不覺得有什麽，就怕張立達對此有什麽想法啊。”這人，不會說話就不說行嗎？趙文婷原本還挺感動的，這會兒又被他怼的無話可說了。
她想了一下，見張立達靠在不遠的樹下背對着自己，估計也在休息，應該是注意不到他們在說話的。她就對陸明承說：“陸明承，誰允許你開我和張立達玩笑的，我和他什麽事也沒有，你少在這裏亂說。”
陸明承說：“是你先說佟瑞瑞的，我也早就和你說過我和佟瑞瑞沒什麽，你既然沒遵守諾言，那我也只好說了。再說，人家都願意陪你來這裏，多麽情深意重。”
趙文婷說：“說的也是，比起某人，的确是要好很多。”
她像是在調侃，還故意瞪了陸明承一眼。
陸明承很莫名，他也想情深意重，可關鍵是她不給這個機會啊。
趁着張立達這時還沒有反應，陸明承就大膽的說了句：“喂，趙文婷，既然你說你和張立達沒什麽，那我真的很想知道什麽樣的人才能入你的法眼……”
如果不是這會兒有人，她真的有種想要撲進陸明承懷裏的沖動。管他是不是喜歡自己，先霸占了再說。當然如果他沒有再接着說話的話。
他說：“就你這臭脾氣，就別再挑三揀四了。張立達同志這麽好，你要珍惜，真的。”
我想錘死你！這也是真的。
她在心裏咆哮。
這時張立達終于從地上爬了起來，他走了過來。
“我已經和隊長說了，讓他安排兩個警察同志送你們回去，今天辛苦你們了。”陸明承說。
感謝“遇見”小姐姐的陪伴，真的很謝謝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