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夜色從車窗外呼嘯而過。

窗外的萬家燈火在暗夜中看起來就像一座座小燈塔,閃爍着孤冷而妙幻的光芒。

林思雨喜歡這樣的夜色。

她坐在出租車裏,手裏捏着自己的準考證,不語。

司機從反光鏡中看了看林思雨,試圖聊天:“小姑娘這麽晚了,還一個人坐車出去,去幹嘛啊?”

林思雨聲音清冷:“去考試。”

“考試?”司機聲音抖了一下,他瞥了眼表盤上的夜光表,“哪有淩晨兩點鐘去考試的啊?”

林思雨抿了抿唇,聲音依然是那麽清冷,仿佛是個不喜被人打擾的安靜類型:

“國藝的藝考排隊,素來是先到先得。”

國藝全稱國家藝術學院,是整個BJ市最優秀的藝術大學之一。

它和首都電影學院并稱藝術界的清華北大,能考上那裏的無一不是才華橫溢、人中翹楚。

司機了然地點了點頭:“國藝啊,你們這些藝考生,是夠辛苦。”

他仿佛知道林思雨是不喜歡多說話的性子,也就沒再打擾,專注地開着車。

林思雨依然靜靜坐在後座,清秀的臉上幾乎看不出表情。窗外的霓虹和星光映在她臉上,她肌膚雪白,鼻梁直挺,五官略顯寡淡,星光更将她的氣質襯托得清冷孤寂。

她的手上除了握着一張準考證,還緊緊攥着另一樣東西。

這是一個雪白的發圈,四周被貼了白色的人造絨毛,摸上去手感很軟,皮筋也很有彈性。

發圈被她洗得幹幹淨淨,簡直比雪還要白,戴在她頭上想必也十分好看适合,但是她沒有戴上去。

她緊緊攥着發圈,纖細的手指關節發白。

***

到了一處紅綠燈,司機停了下來。

淩晨兩點多的路面上沒有什麽行人,但此時的馬路右側有一個少年。

這個少年背着小半人高的編織袋,堅毅而略顯黝黑的面容隐沒在夜色裏。他想伸手攔出租車,但交涉過後,卻沒有一輛車停下。

林思雨目光無意中掠過這個少年,微頓。

少年約十七八歲,身材瘦削,穿一身簡單的舊衣服,腳下一雙看不出牌子的運動鞋。他的背包看上去很重,鼓鼓囊囊不住地往下滑,于是他又向上背了背包,還堅持不懈地攔車。

林思雨眉尖動了動:“我們載他吧。”

司機不太願意:“我不接受拼車,何況你們的目的地或許不一樣……”

眼看紅綠燈馬上要變,林思雨說:“我出三倍的錢。”

司機驚訝地看了眼林思雨。

看上去清清瘦瘦的小姑娘,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模樣,他看不出她的家世,似乎在這時,也看不懂她是個怎樣的人。

但想着三倍價錢的誘惑,司機最終靠邊停車了。

“上來。”

他對少年說。

***

少年對于有車能來載自己很是驚訝,他看了看後窗,後面坐着個肌膚雪白清清秀秀的少女。

“淩晨兩點不好打車,我們一起走。”林思雨說。

少年擡眉,他很快說:“抱歉,我只有一半的錢……”

他的聲音天生厚重低沉,卻帶着些許少年感,他皺眉,有些猶豫,眼裏卻又分明寫着些渴望。

林思雨說:“沒關系,我付了三倍。”

少年訝異揚眉,他重新打量了林思雨,但似乎因為确實有什麽着急的事情,也就沒再推脫,而是幹脆利落上了車。

林思雨坐在後座,他則坐在了副駕駛。

林思雨打量着這個少年,高挑瘦削的身材,全身的骨架看起來都很是硬朗。剛才她借着星光看到,他濃眉大眼,眼珠漆黑,皮膚或許因為被日光常年照射的原因隐泛出古銅色。

這時少年轉過來:“抱歉,我到夢埔東路,身上只有十塊錢,我要把錢付給你嗎?”

林思雨點頭,她掏出手機:“是的,你可以轉我支付寶……”

“我給你現金。”

少年卻說,接着他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十元錢,

“給。請你給我個聯系方式,我以後會還你。”

林思雨這才揚起了眉。

BJ是個現代化大都市,并非窮鄉僻壤。

這年頭,只有用紙幣的,才叫稀奇。

她接過錢:“好,那我給你微信吧,我微信號是……”

少年一怔,而後馬上掏出手機,在上面敲字記着什麽,記完,他重複了一遍給林思雨:

“我到時候還你錢。”

林思雨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汽車繼續在路面行駛。

按照少年給的地址,是他先到地方,然後是林思雨。

司機是個忍受不了沉悶的性子,又試圖挑起話題:“小夥子這麽晚了在路上幹嘛啊?”

少年看了他一樣,語調不卑不亢:“去拜師。”

這個有些古老的詞語令司機愣了,司機忍不住看了眼他,覺得好笑,心道今晚遇上的兩個人可真是稀奇,一個去考試,一個拜師。

林思雨看着少年的肩胛,他的身型結實硬朗,透過單薄的衣服隐約能看見肌肉,嗓音雖然略低卻字正腔圓,帶一點TJ口音,濃眉大眼五官分明,言行舉止也是一板一眼、頗有态勢。

她絕不會認錯這種類型的人。

他是曲藝生,至少是練過曲藝的。

和“他”一樣。

“你是曲藝生嗎?”

她最終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少年看了她一眼:“是。”

“是TJ人?”

“是。”

果然。

這座城市令林思雨又不自覺握緊了發圈:

“你認識易琤嗎?”

這個名字卻令少年倏地回頭了,他眼角帶一絲冷笑:“當然認識,你說的是TJ市百年演藝世家易家的少爺,易琤吧。”

林思雨眼角抽搐,呼吸也忍不住屏住了:“就是他。”

少年若有若無地輕哼一聲:“我倒是曾想去易家學京劇,但被趕了出來。他們看我經濟條件不好就拒絕了我,哪怕我以最高成績通過了他們的考試。”

林思雨怔住。

随後,眼角露出苦笑。

是的,易家雖以戲曲發家,但如今早已融入演藝圈,這個圈子講究人脈,易家收任何徒弟,也必須考慮其經濟狀況和人脈。

少年被拒絕也屬正常。

不過看樣子,少年對易家心懷不少芥蒂,她也就無法從他身上問出什麽了。于是她閉了嘴,望着窗外的夜色。

倒是少年又忍不住開口:“你問易琤做什麽?”

“哦,也沒什麽。他只是我的一個……朋友。”林思雨裝作漫不經心地說,手卻捏緊了發圈。

少年又疑惑地看了她兩眼:“易琤……是你的朋友?”

“是。”

林思雨再次肯定。

少年張了張嘴,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他看了林思雨一會兒,卻最終閉上了嘴,作罷。

***

不一會兒,車到了目的地。

司機停下車,讓少年下車。

“再見,謝謝你願意讓我搭車。”少年對林思雨說,然後他準備關門,向右離開。

林思雨猶豫片刻,卻猛然站了出來。

她看着少年在寒風中遠去。他的背影在暗夜中單薄孤寂,就像一頭倔犟的、忍而未發的野獸,縱然前方盡是黑夜,他也絕不會停止前行的腳步。

她忽然發現他和她是一樣的人。

“等等——”

她沖着他的背影喊,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少年的腳步頓住了,過了很久,才慢慢地道:“肖毅。”

“我以後在哪裏才能再見到你?”她又問。

又是許久的沉默。

寒風呼嘯,霓虹閃爍,一切仿佛都在這一瞬靜止。

“等我以後學成出名,你自然就能見到我。”

肖毅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然後,他便再度擡起腳遠去,身影硬冷得如同寒風中的松柏。

***

林思雨到了國藝,已經接近淩晨三點了。

寒風中校門口已經有了幾個考生在排隊,都是為了能在白天的面試中以前幾名的順序入場。

國藝和其他藝術大學不一樣,這個學校崇尚軍事化管理,要求學生自律,甚至它有一個極為變态的規定——藝考面試的順序,有時候是由考生入場的順序而定的。

這是為了查看考生對考試的重視程度,一般而言越靠近前面面試的同學,遇到的老師狀态也會更好,也更容易取得高分。

但林思雨不僅僅是為了此而來。

她是來等易琤的。

戲文系和表演系的面試正好在同一時間,她如果從現在開始等,等到第二天面試結束,就不相信見不到易琤。

林思雨坐在了門口的椅子上,抿了抿唇,眼中更加堅定。

她望着雪夜中模糊的車燈和遠方,所有的往事紛亂着湧入腦海。

最先的,是一年半前,在市區劇院門口那個撐傘、身穿白衣的清俊少年。

而後,是《玫瑰仲夏夜》最後一場戲演出結束,那也是一個雪夜,光影輪轉、明暗交織,她和易琤站在劇院的旋轉玻璃門口,準備分別。

那時的細雪落在他的眉眼上,将少年人清秀雅致的五官襯托得更加精致。他寧靜地望着她,喉結微動,原本克制着,卻最終掙紮地伸出手,擁住了她。

“如果考上同一所學校,我就告訴家人,讓我們在一起。”

那時的易琤在她耳邊如是說。

他的聲音具有少年時的清澈溫柔,就如同他的人一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那一次,林思雨也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可随後易琤離開了她的世界。

他停掉了所有的聯系方式,微信不回,電話不接,林思雨再也沒能聯系上他。

按照她的推斷,他應該是被背後的易家好好地保護了起來,準備閉關停掉所有活動,參加藝考。林思雨曾想去TJ市找他,奈何現實太忙碌,她已經高三又要準備藝考,實在沒有時間離京。

于是她心裏只剩下了那個約定。

“如果考上同一所學校,我們就在一起。”

易家以傳統戲曲發家,而國藝又是極具藝術底蘊的傳統院校,她相信易琤會選擇國藝,何況在先前的聊天中,易琤也不止一次對她說過想要考國藝。

思路回到現實。

林思雨終究一嘆,她輕晃了晃頭,目光透過栅欄門,望着學校裏面的設施。

對着校門口的是一個花壇,有一個男生正坐在花壇邊上抽煙。

由于雪夜模糊,林思雨看得并不真切,只覺得那個男生的眼睛也像夜一樣漆黑深沉,裏面仿佛有一團迷霧,幽深朦胧。

他熟練貪婪地吸煙,似乎完全不該是這個年紀學生應有的舉止,偏看他的年紀,應該也就在大二大三左右。

男生的臉清瘦精致,有點像混血兒,整個人的身條也是瘦瘦高高的,他一條長腿蹬在花壇邊,一條腿在下面蕩着,看起來吊兒郎當、玩世不恭。光影的閃爍間,氣質亦邪亦正。

他的側臉瘦削頗有骨感,整個身影被雪霧弄的朦胧,側臉的輪廓在雪夜中顯得深邃立體,眼睛一直深深凝視着遠方,微微蹙着眉,仿佛背後藏着無盡的黑暗。

也不知怎的,這個身影仿佛印在了林思雨腦海裏,幾秒鐘都揮之不去。

這時,已經陸續有新的考生前來。

林思雨中斷思緒,轉頭仔細看過每個考生,挨個确定,不是易琤。

大雪紛紛揚揚落下。

林思雨卻仿佛忘卻了寒冷,握緊手指,坐在這裏看見所有人在她眼前經過,又在她身邊和身後坐下。

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心也咚咚地跳着,忍不住呼吸越來越急促。

沒有易琤。

……依然沒有。

林思雨也不知怎麽,覺得眼眶有些熱起來,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繼續等待。

不一會兒,身後已經排起了一個長隊。

林思雨的思緒已經有些模糊了,但她盡力讓自己清醒,強撐着,看着一個一個考生在她面前走過。

世界陷入最深的黑夜。

而後,破曉時分的天邊出現了第一縷陽光。

***

雪已停。

第二天清早的陽光尚有些發白,國藝藝考第一場面試的檢錄已正式開始。

老師們陸續從教學樓走了出來,幾個學生也搬着桌子,到達學校門口開始檢錄。

先前那抽煙的男生跳下了花臺,加入負責檢錄的隊伍中。

直到現在,林思雨都沒有看到易琤。

于是,她把隔壁表演系的隊伍最後從頭至尾确認了一遍,深吸一口氣,邁步向隊伍最後走去。

所有考生見此,都驚訝地張大嘴巴。

要知道,國藝的面試順序是按簽到順序進行的,林思雨甘願放棄自己的好位置而走向最後一個,無異于讓給別人多一分機會。

但她無動于衷。

原本排在林思雨後面的人趕緊上前跨了一步,又緊緊地盯着四周,似乎害怕別人把這個位置搶了。

林思雨依然面不改色。

易琤是TJ市表演藝術世家的少爺,從小受人關注的半個童星,如果他故意晚到,确實可以避免一些媒體記者的追蹤。

嗯,一定是這樣的。

林思雨安慰自己。

依然有人不停地來着,林思雨不停地往後錯着,讓自己始終保持在隊伍的最後一個。

考生們開始竊竊私語了:

“這誰啊,自己有好位置不占,非要去最後一個。”

“誰知道呢,但咱可別丢了位置。”

……

這時,門口負責檢錄的國藝學生已經擺開了桌子。一個寸頭男生負責筆錄,另一個淡粉色羽絨服的女生負責維持秩序,那個長得像混血兒的男生正負責核對準考證。

寸頭男生看見隊伍這邊的騷動,也笑了。

“沈哥,你說那個女的是不是有毛病啊。”他望着林思雨,撞了撞沈默,“怎麽有好位置不占,偏要占最後一個。”

沈默随着他的目光,擡起頭。

那有什麽,反正他都從淩晨看了半天了。

沈默笑了笑:“你管人家?人家樂意。”

宋行搖搖頭,繼續檢錄。

老師在門口用擴音器說:“所有學生按照排隊順序先後入場,若出現争搶位置的現象,取消考試資格。”

有的考生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随後,浩浩蕩蕩的藝考大軍開始前進。

随着前面的人一個一個進入,隊伍一點點地變短。

為了防止作弊串通考題,國藝規定所有考完的考生從後門離開,不得再進入前門候考區域,而從大門外,每次只能進去三個人,更多的人就在校門外的寒風中等着。

這場排隊要從早上進行到晚上。

有人的人開始就着水瓶裏的水,吃帶來的三明治。

林思雨擡起頭,看着所有在寒風中等待的藝考生,他們的手指已經被吹得青白,有的表演系女生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便趕緊帶上帽子保持發型。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為了夢想奮鬥。

身前的人一個一個離開。

輪到了林思雨,已經到了将近黃昏。

門口負責檢錄的依然是那三個學生,林思雨一眼就看出其中一個正是她淩晨時看見花壇邊的男生,此時,他已因為一夜沒睡而眼窩有些發青,臉色也有點疲倦,但依然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沈默拿着她的準考試,核對了一下:“你是最後一個,快進去吧。”

林思雨卻沒動。

“等等,這次面試有四五個人缺考,結束的時間是五點半,而現在是四點五十,還有四十分鐘的時間面試才結束。”少女眼神定定,“不好意思,我要等人。我進去需要十分鐘,面試每人最多二十分鐘,還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等待。”

沈默這才揚起了眉。

“我說,你從淩晨開始在這裏等,到底是為了等誰?”

林思雨轉過身:“抱歉,這和你沒關系。”

她望着天邊,遠處,黑夜似乎又要顯現出來,最遠處的天邊已經泛出了一圈隐隐的暮色。

她已經快等了一天。

“你還要不要考試了?知不知道這樣會拉低你的分數,甚至讓你完全落選?”沈默皺了皺眉,他有些看不透這個少女,但也并不完全替她急躁,他的目光中依然半帶玩味。

“時間是五點半。”但林思雨依然固執地說,“我要等人,真的不好意思,麻煩你再等五分鐘。”

沈默搖了搖頭。

見少女一副怎麽勸說都毫不動搖的樣子,他就坐在原地,抱臂看着她。

林思雨握緊雙拳,凝視着遠方。她的指關節已經發白,睫毛也微微顫着,但她的身影就像黃昏中的一尊雕像,絲毫不會改變。

她知道,易琤是值得的。

她定定地凝視着遠方,就像在等着一個答案。

沈默看着她,愣了一下。

她的眼神太堅定了,明明是個很單薄清瘦的少女,卻出乎意料地倔強,她的眼裏像是有一種永遠也無法熄滅的光芒。

就像是直到死亡,她都是那麽堅定、溫柔。沈默凝視着她的眼睛,有些微怔。她的眼裏充滿了初升朝陽一般的溫柔,在黃昏的映照下,那原本清清淡淡的目光中像是蒙了一層金色的柔霧,那柔霧雖隔着一層空氣,卻仿佛降臨在了他的眼前。

無論面對怎樣的現實狀況,她心中都有堅持和信仰。

沈默眼神微閃了閃,手中的煙灰落下,險些燙了手指。

正在這時,遠處跑來了一個學生。

“沈學長,秦教授說考試結束。”

聞言林思雨霍然轉過身。

沈默也站起來:“不是還有五分鐘嗎?五點半才結束啊。”

“但最後這個考生總不進來,張老師覺得,她在藐視他。”男生喘了口氣。

沈默抱起臂,輕輕“切”了一聲。

“規定時間是五點十分我到達現場,我沒有遲到,我也絕沒有想放棄考試。”林思雨一字一句。

“但……說實話,秦教授對考生的守時要求很高,你已經拖延了這麽久的時間,恐怕發揮得再好,也通不過考試。”男生神色有些艱難。

林思雨眯起了眼。

沈默看了她兩眼,突然說:“我去跟教授說。”

林思雨睜大眼睛,沈默已經在向教學樓走,沖她揮揮手:“你等你的人,到時間了我就回來叫你。”

“沈學長……”那男生也還剛想說什麽,沈默就離開了。

林思雨愣了愣,然後抿了抿唇,又轉過身去。

雙手緊緊握住,直到指關節發白。

兩分鐘……一分鐘……

三十秒。

林思雨眼眶濕潤了,她拼命忍住才沒讓自己落淚,心已經即将跳出嗓子眼,她想大聲呼喊,甚至在某一刻,真的想邁步離開這個候考場。

只是,視線盡頭的黃昏遙遠蒼茫,路上還是沒有出現易琤的身影。

林思雨用盡全身的力氣止住鼻尖的酸澀感。

就像是心中在默數時間,五分鐘達到的第一秒,林思雨轉身走進了校園。

剛走幾步,便遇見了沈默。

“說通了,你進去吧。”男生依然是吊兒郎當的樣子,“左手第二間是考場。”

“謝謝。”林思雨調整神色,對沈默說。

她的神色已經恢複如初,看不出一絲一毫剛才的悲傷。

“嗐。”沈默擺了擺手,突然沖她笑了笑,“記着,等你考進來了,欠我一個人情。”

“哦?你那麽确定我能考進來?”林思雨歪頭問。

沈默又笑了笑,卻沒有答話。他抱起臂,繼續往前走,清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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