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九月份，林思雨順利升入大二。
而按照國藝這邊的政策和排名，她獲得了去英國學習的機會，成為了戲文系的交換生，為期一年。
為了取得去英國學習的機會，林思雨還和空帆船的團隊研究了一番。
“你不是想參加英國學習嗎？你知道在我們認識的人裏，其中有一個人通過了各大高校的考核，參加過英國學習。”
林思雨站起來：“真的！他是誰？”
沈默抿了抿唇。林思雨察覺到有難言之隐。
“這件事情，我們要找葛铯商量，他若是同意了，我們再告訴你，但他若是不同意，也沒辦法。”
“好啊。”
【明天下午三點，帶着你的劇本，我帶你去見個人。】
林思雨收到沈默的微信是半夜一點，她剛看完一本編劇參考書，滿滿都是批注，潘爾婷已經支持不住先睡了。
林思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有直覺，那個人正是沈默說的“他們之中唯一獲得英國學習機會的人。”
【謝謝學長】
【你怎麽還不睡，快點睡覺。】沈默給她發消息。
【知道啦】
第二日，林思雨腫着眼睛來了。
沈默、霍鈞和羅靥正在早餐攤上吃飯。
“雨妹子，走了。”
“你們帶她去哪兒？”羅靥問。
“我們找袁歆靜。”
“你要帶着她去找袁歆靜？！”
羅靥瞪大眼睛看着沈默，“袁歆靜已經兩年沒有和我們有聯系了，她會願意見我們嗎？”
“不知道，但雨妹子要參加英國學習，為了她期末劇本，總得去試試。”沈默臉上也難得帶上了陰沉無奈的表情。
“我也很久沒有見歆靜了，帶我一起去吧。”羅靥道。
“你就不要去了。”
沈默卻毫不猶豫打斷她，
“她現在已經和我們劃清界限，去越多的人，就會越讓她回憶起先前的事。”
沈默總是這樣，會在輕易中打斷羅靥。有時候不知道羅靥到底是不是沈默的女朋友。羅靥眼色一變，葛铯趕忙道：“小靥，你諒解，畢竟，一開始和她相熟的人不是你。正好……我也有事情去問問她。”他說到最後，咬緊了牙關。
羅靥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目送幾人離開了。
“沈默，你怎麽回事，羅靥好歹也是你的女朋友，你怎麽老這麽對她。”葛铯抱怨。
沈默沒說話。
沈默、霍鈞、葛铯帶着林思雨，這是城裏的平民區，許多木房子就這樣擠着排列成樓，似乎一遇到洪水暴雨就會被沖垮似的。
“這個人……就住在這地方？”林思雨驚訝地指了指眼前，她是唯一獲得英國學習機會的學生？
沈默眼裏也顯出一絲落寞，霍鈞雖人面色如常，但嘴角緊抿，葛铯捏緊拳頭，指關節發白。
林思雨看出來了，幾個人，都和裏面那個袁歆靜感情很深，
幾個人在門外靜靜站了一會兒，“袁歆靜，我們來看你了。”
沈默深吸一口氣，當先推開門。
平房裏傳來急促的拖鞋“啪嗒”“啪嗒”走在地板上的聲音，一個系着圍裙的女生快不走到門前開門，她穿着洗得發白的衣服，看上去縮小了一圈，頭發看上去兩三天沒洗，幾率垂在額前。
一個孩子被抱着，林思雨驚呆了。
女生看着他們變了臉色：“是你們。”
“今天來，是來看看你，順便跟你請教點事。”
“看就不必了。”袁歆靜冷冷地說，“事情，說完了就走吧。”
她的臉色冷淡、平靜，仿佛事不關己，語氣都沒有問句和起伏。
葛铯就要發作，沈默攔住了他，抿抿唇，話說，這還是林思雨看到沈默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吃癟，他把林思雨推到了袁歆靜面前：
“這是林思雨，我們國藝的戲文新生，她想參加期末的英國留學項目，請你給劇本把把關。”
袁歆靜把目光以上林思雨身上。林思雨與她對視一眼，心裏一顫。
那目光平淡、冰冷，無情，絕對沒有沈默他們的火熱，就像一個被生活埋沒的人，終日終日，重複着她那無聊的工作。
“我現在已經不是藝術生，沒有理由指導她。”
“歆靜，話不能這麽說，當年只有你通過了那個測試……”
“那只是當年的我。”袁歆靜迅速打斷，“現在的我，已經是一個普通人了。你們出去吧，我還要給孩子喂奶。”
說着，她看着那個孩子，眼裏立刻充滿了憐愛。
這絕不是對生活的向往，而是她吧所有的愛，所有的熱情，全都轉移到了孩子身上。
林思雨看得正洙，她忍不住後退一步，搖了搖頭。
“袁歆靜，你不要太過分了，”這時，葛铯猛地爆發出來，“我們好心好意來看你，你就這樣對待，連請教也不願意，你是要把藝術從你的生活中完全剝去嗎？你這樣的人，不結交也罷！”
袁歆靜猛地轉過頭：“是，我冷血，你們根本不知道我過得是什麽日子，”
“那你就這麽甘願放棄當年我們四個人的夢想嗎？你別忘了，在機構裏，你是怎麽和我們共同發誓的！現在你連我也不願意要，就随便找個人結婚生子！你還不夠糟蹋你的人生嗎？”葛铯道。
他猛地大吼，奶瓶碎了，孩子哇哇大哭。
袁歆靜驚慌地抱住孩子：“你不要吓他，你幹什麽！”
霍鈞攔住葛铯：“阿铯，你太過分了。”
“是的，我承認，葛铯，但我這麽做，是不願意亵渎你們的夢想。我和你們不是一類人，你知道嗎……”
她痛苦地彎下腰，捂住臉哭泣。
葛铯搖着頭。
霍鈞嘆了口氣，走上前：“算了，既然你這麽不願意，我們也不勉強，很抱歉打擾了你，我們走吧。”
說罷，給沈默和林思雨使個眼色，把葛铯拉了出來。
袁歆靜一直埋頭沖着裏面，臨走前，霍鈞在袁歆靜的收音機底下放了幾張百元鈔票。
直到回到路上，林思雨還怔怔的。
“那個袁歆靜，到底是什麽人啊……”
“她是阿铯的前女友，是首影的高材生，我們四個，當時是同一屆藝考集訓機構認識的，在那時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我們本來打算一起學習，一起成立公司的，可後來，在升大二那個暑假，她突然不告而別，退學了。”
“後來我們才知道，是她父親重病，家裏欠債一落千丈，她不得已退學，找個人嫁了。”
林思雨瞪大眼睛。
“她是活該。”葛铯冷冷地說，“我們幫她她不要，非要自己去掙錢，這樣的人，不結交也罷。”
“她正是因為驕傲才不願意。”霍鈞接口道，“如果沒有出這檔子事，我們的空帆船，應該有她一個名額吧……”
三個男生臉上都露出或多或少惆悵的神色。
“不過這歆靜也真是，好心好意來看她，還把我們往外推，還吓了思雨一跳。”沈默憤憤不平地說。
“沒辦法，只能靠你自己了。”霍鈞道。
就在走回教門口的時候，林思雨突然站住了。
“我們去叫回袁歆靜吧。”
她說，“把她喊回來，她這麽願意寫劇本，一定還願意回來的。”
“她已經不做編劇了，這兩年我們嘗試着找過她，她都拒絕了。”霍鈞說
“可是，她書架上還放着編劇的參考書啊，你們沒看見嗎？”林思雨眼睛亮亮地說。
“思雨，你不明白。”沈默把手搭在她肩上，“如果她真的回來，就沒你什麽事了。當年，她是和你一樣九十九分考入國藝的特級天才。”
“我不是為了這些才來空帆船的。”林思雨笑了，“其次，我有信心超過她。”
葛铯哈哈大笑：“好，不愧是國藝的新生天才，我們再去找她一次。”
第二日。
“你們怎麽又來了。”
袁歆靜在門口冷冷地說。
沈默笑得露出虎牙：“上次在門口，我們也沒來得及見你爸爸，真是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如果還是想勸我回去上學，那你們還是走吧。”袁歆靜的聲音沒有起伏。
“袁歆靜，這麽多年了你究竟在固執什麽？阿铯這些年都沒有再交女朋友，他在等你！你不知道麽！？”沈默幾乎要爆發出來，“他們是好心好意來看你，但你心裏，真的對編劇這個行業，對影視夢想沒有一點留戀嗎？”
袁歆靜靜靜地看着他。
三個男生都沒再說話，目光沉沉地望着那個女子。
袁歆靜垂下眼睫，突然道：“你叫林思雨吧？你跟我進來。你們三個在外面等着。”
林思雨莫名其妙地跟着袁歆靜走進了她的房間。
“看來，他們已經找到我的替代品了？”袁歆靜轉過身，對林思雨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不，沒有人能替代你。”
林思雨道，
“從上次跟他們三個來，我就明白，你永遠在他們心裏有一個小角落。我永遠沒有可能占據你的位置，我沒有想過要替代誰，我想要的只是寫出我的作品。”
袁歆靜擡頭看了她一眼，“說得好。我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找你了。”
“把你的稿子給我看看吧。”
袁歆靜說完，林思雨就把稿子遞了過去。
不愧是曾經的第一名，即使袁歆靜已經放下編劇兩年，她還是指出了林思雨劇本中的一些錯誤。
“你把這些都改了，通過去英國學習的考核就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袁歆靜道。
林思雨真誠地道：“謝謝你。”
“不要再勸我回去了。”袁歆靜說道，“我已經知道，我和沈默、霍鈞、阿铯四個人在一起學習，一起探讨的日子。這輩子也不可能回去了……”
“像我這樣的人，注定和夢想無緣，因為現實真的很殘酷，思雨，你就帶着我的夢想，和他們一起走下去吧。我能感覺到，他們很看重你。不然也不可能帶着你來找我。”袁歆靜道，“沈默、霍鈞、葛铯和我，是四年前就在一起的好朋友，如今，在他們心裏，你是足以替代我的人。”
最終，袁歆靜還是沒有再回到空帆船團隊，而是成了人海中，普普通通的一名平凡人。
交稿的日子到了，林思雨把劇本交上去，在評定中獲得了第一名，終于，取得了去英國學習的資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