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婚之夜

大婚之夜

檐外飛着喜鵲,屋裏貼着喜鵲,四壁囍字數不勝數,敲鑼打鼓的,撒糖湊熱鬧的更是一大堆。

梅幺幺牽着孟浔野擠進屋內,見兩對新人正在拜堂,只是高堂椅上坐的是梅氏夫婦,不是男方的父母。

“奇怪,難道姐夫父母已經不在了?”

梅幺幺脖子伸得像長頸鹿一樣。

除了這個問題,她更在意她的姐夫是何許人也,長相如何。

孟浔野板着臉,好像并不喜歡這個氛圍,別人都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這一對新婚佳人的每個互動。

而他則只一臉正色地把兩只手搭在梅幺幺肩後護着她,害怕有人撞到自己的寶貝媳婦。

新娘和新郎夫妻對拜後,梅幺幺剛好能看到新郎的臉。

這一看,把她吓了一跳。

新郎官的臉被黥花,像唱戲的花旦,連聲音也是啞的。

“姐姐,怎麽會嫁給這樣的一個人?”

梅幺幺只覺得不可思議,高堂椅上的夫婦二人也陰沉着臉,笑容僵硬,時而嘆氣。

一旁的老妪好心為梅幺幺解釋道:“姑娘別怕,這新郎官是我們這片的武館師傅,先前武館着了火,他跑進去救那些孩子,臉就燒毀容了,索性就用青墨汁把臉黥了,放心,他是個好人。”

把新婚夫婦送入洞房後,樓外就要開始擺宴了。

酒席一直從中午擺到晚上,孟浔野被安排到新郎那桌,他被新郎官灌下許多精釀好酒。

孟浔野也覺得眼前身穿大紅喜服男人有些熟悉,可總記不起在哪見過。

晚上,酒樓裏花燈如海,紅耀耀的,彩旗挂滿整座包廂。

孟浔野已經喝得爛醉如泥,新郎官還勸着他喝。

“孟兄!再幹一杯。”

孟浔野硬着頭皮,又喝下一盅,他眼裏的酒樓已經開始旋轉,發出散影。

“不行了,朕得去……啊呸,本座要去找我的幺幺回家。”

新郎官卻拽着孟浔野的袖管,笑嘻嘻的,不放他走。

“是男人,就再幹一杯!”

孟浔野不搭理他,梗着頭要走。

新郎官靈機一動,拎着酒壺說:“這是喜酒,只要孟大人喝得越多,您和您夫人的關系就能越甜蜜。”

如此一說,孟浔野來了興致,提起酒盞又猛咽一口。

“再續一杯。”

“好好好——孟大人海量!”

梅幺幺喝得醉醺醺的,腿腳都軟了,還不忘溜進洞房裏去見姐姐。

酒後吐真言,梅幺幺也不忌諱什麽。

“姐姐,你怎麽嫁了個這麽醜的男人?”

梅袅袅掀開紅蓋頭,扶着一瘸一拐的梅幺幺坐在桌前。

“他是白卿,現在叫墨臣。”

“啊?”

此言一出,梅幺幺酒都醒了三分。

梅袅袅:“孟浔野若是知道白卿還活着,肯定會心生忌憚,甚至殺了他,妹妹,你千萬不能說出去。”

梅幺幺打個酒嗝,懵懵的點頭。

“姐姐,只要你幸福就行。”

可梅袅袅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她面上浮起隐隐的慌張和愧色,視線也總下意識的避開梅幺幺。

梅幺幺察覺出異樣,耿直問她:“姐姐,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瞞着我?”

梅袅袅一連嘆了三口氣,才哽咽着說。

“沒有,我只是覺得,要是白卿他還是從前的将軍,該多好,我這場婚禮也一定會很盛大吧。”

梅袅袅說不羨慕梅幺幺以公主的身份配送十裏紅妝嫁進元宮是假的。

她雖然要強,要強到不嫁給心愛之人不肯罷休,就連被賜婚給上官瀾她也不願意。

這點,梅幺幺是很佩服她的。

梅袅袅重新戴上紅蓋頭,送梅幺幺到屋口。

“時辰不早了,你跟孟浔野回宮的路上小心點。”

梅幺幺依依不舍的回頭:“姐姐,你一定要多多給我寫信。”

剛出秀房,窗外吹進一股冷風,夾着銀針似的雨絲,雨滴迸進梅幺幺眼裏,她一邊揉眼,一邊往樓下走。

腳跟一軟,轱轱辘辘的滾了下去。

摔到地上,又撞倒一人。

正好是剛從官房如廁回來的白卿,他伸出手,溫柔地将梅幺幺從地上扶起。

“謝謝你,白卿……”

梅幺幺恍惚的小聲念着,失去平衡的她,不自主地朝他身上倒。

孟浔野匆匆趕來,狠狠把白卿擠開,接過梅幺幺的手,把她橫抱在懷裏。

“時間不早了,本座帶她先回去了。”

白卿目光冰冷,在原地不動。

攢櫻巷內十分狹窄,把馬牽進來都調不了頭的那種程度。

赤焰駒被拴在一個廢棄的茶水棚裏,離這還有一條長道和一座橋要走。

豆大雨點啪嗒啪嗒的落在梅幺幺泛着紅暈的臉蛋上,梅幺幺不停的用袖子擦眼角,像是用爪子梳毛的小貓。

孟浔野褪去上衣,蓋在梅幺幺臉上為她遮雨,只露出紅丢丢的一點櫻唇。

任雨水自他冷俊的臉角流淌至他每一寸無可挑剔的雪白薄肌,臂上凸起的不僅是肱二頭肌還有清晰可見的蜿蜒青筋。

孟浔野:“不會喝酒還喝這麽多,真沒出息。”

梅幺幺:“我也不想喝的,可是這裏人太熱情了嘛。”

孟浔野:“

孟浔野:“你還不如那幾個老婦人能喝。”

梅幺幺:“哎呀,等我再練個幾十年,一定比她們厲害!嘻嘻。”

孟浔野:“城北的糖葫蘆,城北的米酒,城南的糍粑,城東的蓮子羹,這些還吃不吃了?”

梅幺幺:“吃——吃吃吃!”

孟浔野:“吃個屁,你醉成這樣,還能吃得下東西嗎?”

梅幺幺:“诶不對,你怎麽記得比我還清?其實你比我更想吃這些小點心吧。”

孟浔野很無語,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事實并不是他想吃,而是梅幺幺喜歡的東西,他都會刻意記得很牢。

“上次你還吃魚餅把自己活生生撐吐了,還說我沒出息,也不知道誰更沒出息,我看你就是個能吃的小野豬!”

孟浔野:“?”

梅幺幺突然伸出食指,點着孟浔野的鼻尖,推成豬鼻。

“小野豬,如果我老了,你還會愛我嗎?”

孟浔野想撥開她的手,可奈何兩只胳膊都抱着梅幺幺,根本抽不出空。

只黑着臉斥她:“梅幺幺,別胡鬧,趕緊把手拿開。”

梅幺幺還不肯罷休,笑得吱吱響。

“略略,我就不。”

孟浔野怒火中燒:“梅幺幺,你喝醉了怎麽是這副鬼樣子?別說等你老了,我現在就不想要你了。”

梅幺幺松開手指,哇的一下哭出了聲,淚珠落得比雨還急,吭哧吭哧的。

“不行!孟浔野,你要一輩子對我好,你不能丢下我,你要一直喜歡我。”

孟浔野冷漠的像一尊冰山,心裏卻有無數顆煙花在一瞬間升上蒼穹,一聲爆響後絢爛的炸開。

“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你,你不能辜負我,如果你傷了我的心,我會很難受的。”

梅幺幺

他終于等來梅幺幺直面的告白,這一刻模糊的好像不是出自人間的景象。

喝喜酒喝的?

還是欽天監蓋的桃花祠起了作用?

反正,孟浔野總覺得像做夢一般不現實。

他低頭吻了口梅幺幺滞留着盈盈淚珠的眼角,安慰她。

“幺幺,朕一定不會辜負你。”

梅幺幺:“騙人是小豬。”

孟浔野:“嗯。”

二人過了石拱橋,忽然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雨夜漆暗,又有雨霧,孟浔野剛走下橋,靴下便踩到一灘粘稠的血水。

孟浔野定睛一看,只見赤焰駒背上插着一把長劍,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中,還哼哼唧唧的茍延殘喘。

“赤焰駒!”

孟浔野心中悲憤,竟有人敢在京城民巷裏屠殺官馬。

他正疑惑時,背後竄出一個會輕功的黑衣刺客從橋底飛出。

“姓孟的,拿命來!”

孟浔野護着梅幺幺,與黑衣刺客空手過了幾招,二人的打鬥越來越吃力。

梅幺幺雖然害怕,可她不敢呼喊,怕令孟浔野更加驚慌。

黑衣刺客一刀劈來,梅幺幺忙幫孟浔野擋劍,手無縛雞之力的她,最擅長的便是替人擋刀了。

孟浔野嘶吼:“不要!”

可黑衣刺客一瞬間被人從身後一刀斬首。四肢僵硬,栽進水裏。

白卿扔下劍,向孟浔野行禮:“孟大人,您沒事吧?”

孟浔野冷冷道:“多謝你出手相助,客人都離席了,你怎麽還追到這裏了呢?”

梅幺幺驚魂未定,被孟浔野這樣一問,她也有些好奇。

白卿将鬥笠遞給梅幺幺,還獻上一枚羊脂玉镯。

“是袅袅讓在下來送小姑子一件伴手禮,說你們來一趟不容易。”

孟浔野:“勞煩你為我們夫妻二人找一輛馬車。”

白卿引着二人去不遠處的一家小驿站,找了位趕夜的車夫。

把梅幺幺和孟浔野送上車後,白卿在前面向車夫囑托:“到皇宮大門。”

車夫“呦呵”一聲:“大半夜的去皇宮?可是一對貴人啊。”

白卿給車夫一塊碎銀:“別多話,路上慢行。”

車夫:“是是是。”

梅幺幺有些害怕白卿的臉,所以一直不太敢直視他,喝了一肚子冷酒,又淋了雨,渾身涼飕飕的,她現在只想縮在孟浔野滑溜溜又熱呼呼的胸膛裏取暖。

孟浔野給梅幺幺整理垂在額前的發絲,她望着他凸起的喉結,也跟着咽口水。

“孟浔野,我想睡覺。”

孟浔野目視前方的路,不看她:“想睡覺就把眼睛閉上。”

梅幺幺一臉期待:“不是那個睡覺……”

孟浔野一時失語,但靜谧的車廂裏,只聽見他猛烈的心跳。

梅幺幺疑惑的坐起身:“什麽聲音?”

孟浔野把梅幺幺按回懷裏,捂住她的耳朵。

“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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