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小偷
(12)小偷
幽深的夜色裏響起了一陣詭異的貓叫,凄厲又短促。顧擒年喝了熱乎乎的藥湯,渾身被藥力沖得昏昏沉沉,蒙在被窩裏汗濕了一身。被貓叫聲驚醒,看到一個黑影從窗臺跳下來,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接下來黑影被地上的東西撞到鬧出很大的動靜,顧擒年就确定下來真的有賊。
顧擒年身上還很綿軟,起身都很費力,卻堅持挪下床,要把那個賊捉住。才下床趁着月光看到黑影朝小隔間去了,顧擒年心下咯噔,心知以他的動作來不及阻止那人,趕緊大喊:“捉賊啊,有賊!”
那人聽到他的喊叫,動作更急,頭也沒回往裏沖,顧擒年離的比較遠,就聽到一聲重物砸地的聲音,好像有什麽被摔在地上。顧擒年冷汗直流,頓時爆發出驚人的力氣朝小隔間跑,竟然與小偷撞了個正着,那人被撞到呻/吟了一聲,随後竟然冷哼一聲,就想要逃跑。
可惜他的動作還是慢了點,楚雲飛已經破門而入,跑上前截住他的去路,将他抓了個正着。室內忽然茫茫大亮,一面色冷峻的男子放下點燃油燈的火折子,披着松松垮垮的長衫走過來,注視着小偷的眼神冷冽如刀。明明是個眉目如畫的美男子,氣勢卻讓人覺得無比可怕。
楚雲飛一下子揭開小偷蒙面的手帕,顧擒年一看呆住了。那竟然是他的異母哥哥顧華生,顧華生絲毫沒有被抓住的羞憤,反而倨傲地面對其他人,唯獨對那個衣衫不整的男子有些懼怕。
“你為什麽要來偷東西?”顧擒年忍着心裏一口氣,上前質問顧華生。
顧華生嗤笑着看他:“就那麽個破爛東西,誰會去偷,送我都不要。”口氣十分不屑。
“因為它被弄壞了所以你就摔了它,是嗎?”顧擒年忽然變得異常冷靜,平靜得像個沒事的人,楚雲飛和那男人并沒有插手,都想看看他怎麽處理。
“呵呵,那些爛木頭,我肯碰它都是看得起它。還以為是什麽神器,原來這麽輕易就被一個小孩子弄壞了,垃圾!”
“去死!”顧擒年氣壞了,沖着顧華生的肚子就是亂揍,有楚雲飛按着,顧華生動彈不得,竟然被他揍得吐血。顧擒年打起人來真是不要命的,像小蠻牛一樣橫沖直撞沒有章法,顧華生好生吃虧。
那個有着帝王氣息的男子,一把将顧擒年拎起來懸在一邊,淡淡說:“夠了。”
顧擒年還是眼睛紅紅,不再看奄奄一息的顧華生,扭頭鑽進小隔間撿起被摔出裂痕的古琴。
林瑟這下真是外憂內患,本就傷得變不得身,不能說話不能動的痛苦幾乎沒把他憋壞。這下被顧華生無端猛摔一把,幾乎沒四分五裂,但也離之不遠,身上傷痕累累。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也受到了影響,此時勉強撐着查看小白菜的情況,卻也是處在半夢半醒的界限。聽到顧擒年将兇手狠狠揍了一頓,林瑟十分開心,如果此時有手他早就揮起拳頭跟小白菜聯手了。
小白菜啊小白菜,你這副心如死灰的樣子,叫我怎麽辦啊?林瑟焦急地看着被自己吓到的顧擒年,他知道自己傷的嚴重,不過還有半條命不是。他林瑟福大命大,在地球上車禍一場還能有命來到這裏繼續生活,這點小傷怎麽可能要他的命嘛。況且他的大哥呢,哪有當人大哥的整天讓小弟擔驚受怕愁眉苦臉的。
林瑟被失魂落魄的顧擒年抱着走出隔間,感覺自己的靈魂越來越輕,很想狠狠睡一覺,可是小白菜的情況讓他逼迫自己醒着,以免有什麽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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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去哪啊小笨蛋?”楚雲飛打發走顧漢生,呵欠連連正想回房間睡覺,一眼看見顧擒年那個可憐兮兮的樣子,一下子醒了大半。瞧見自家男人兇殘的視線,假裝什麽都沒看到,他能不知道拿家夥想幹什麽?想的美,前半夜都累死他了!
顧擒年被楚雲飛拽住,沒吭聲,只是眼神空茫地看着門外面漆黑的夜色。
“不管你想什麽,都給我先回去睡覺,有什麽起床了再想。”楚雲飛強按着顧擒年往床上壓,等他一松手,顧擒年又像彈簧板反彈起來,抱起琴又要走。
楚雲飛都快沒轍了,抓狂地喊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回顧擒年沒有無視他,回了句話:“我要找個好地方,跟小吃快樂地過日子,說好要一輩子陪他的。”
楚雲飛忍俊不禁,又覺得眼眶酸酸的,這孩子究竟是過着什麽日子,才會想到要跟一把破敗的琴殉情的荒誕想法來?楚雲飛一手按着顧擒年的肩膀,一手往自己身上摸索着,可是搜來搜去什麽都沒找到,才想起來自己是從床上翻身下來,就穿了裏衣,東西還放在別的地方呢。
他這一犯傻,就看見他男人翻了白眼,于是兇着臉瞪過去:“那瓶藥水呢?快拿過來給我徒弟。”
“憑什麽給他!”對方冷飕飕地看着顧擒年,在他心裏,楚雲飛身邊無論出現誰都是麻煩,尤其是名為徒弟的生物,都是強盜,不僅上他家搶楚雲飛的時間,還經常要倒貼一大堆東西,楚雲飛竟然還敢跟他開口要東西,哼,回去就把賬本翻出來,看看他欠了多少“債”。
“廢話少說,給是不給。”楚雲飛呵斥。
“我去拿。”那人說完從屋子裏找出了一個白玉小瓶子,慢吞吞走過來,卻是板着一張臉,默不作聲遞過來。
“放下來吧,我給它上藥。”楚雲飛難得柔聲說話,這下子略清醒的顧擒年也不由得察覺到來自附近的一股寒氣。
顧擒年直覺會是好東西,很聽話地放下古琴,看着楚雲飛打開藥瓶,一股淡淡的幽香從瓶口飄出來。只見楚雲飛将藥水慢慢倒在裂縫上面,清澈透明的藥水很快滲浸桐木紋路裏。顧擒年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這一切,桐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出絲絲縷縷的線,慢慢的那個裂縫越來越小,逐漸融合,最後新長出來的部分竟然和琴身完美地化為一體。
“老師!”多麽不可思議,這究竟是什麽藥?
“好了好了,看我也沒用,藥是你師母研究出來的,要謝謝他去。”楚雲飛聳聳肩指着男人說道。
“師母?”對方陰沉沉地反問。
楚雲飛硬是點頭,顧擒年發覺他的眼神卻不敢直視那個“師母”。
“別胡思亂想了啊,天還沒亮,給我睡覺去。注意着點,又不對勁就喊我,要是明早還沒退燒,只能送你去看醫生了。”楚雲飛吩咐到,忽然又回頭來笑眯眯地補充了一句,“對了,今天這藥水是要記賬的,在我這裏吃的用的,全部都不是免費的,這藥水看你是我剛剛收的徒兒,就收你八成的,你今晚的藥錢飯錢當我的見面禮,就免了,目前你已經欠了1027金,利息呢是三分月利,有空想想怎麽賺錢,不然像你前面的師兄師姐們一樣,現在還還不清的,我可以是不會留情催債的。”
顧擒年徹底傻掉了。
不知不覺他就成了負債一族,還是一筆天文數字。關鍵是,這筆錢貌似還收得有理有據,真是讓人欲哭無淚。顧擒年想起那個楚雲飛是傳聞——楚雲飛是個很可怕的人,千萬不要碰到他,難道傳聞指的是這個?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楚雲飛卻呵欠連連扯着那“師母”要出門,那人比楚雲飛高許多,眉頭一皺,就把楚雲飛的爪子扒下來,緊緊摟住楚雲飛的腰部不放,還能聽到他咬牙切齒地審問:“說我是‘師母’,嗯?”
顧擒年目送他們打打鬧鬧地出門去,竟然有些羨慕。雖然不是大陸上人人能接受的感情,可是楚雲飛與那人看起來是如此和諧,兩個人的舉手投足都像是天生一對。這樣默契的感情,眼看着也讓人覺得美好呢。
不過,想到被楚雲飛記上的一筆巨款,顧擒年小小的心就十分沮喪了。為什麽他有一種經年累月也還不完的感覺?
折騰了這一晚上,顧擒年實在累了,閉上眼昏睡過去。
再醒過來是因為有東西在咬他的耳朵,癢癢的,讓敏感的身體有些騷亂。睜開疲倦的眼睛,顧擒年就看到白絨絨的一團,小吃正在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小吃?
“小吃你竟然醒了?”顧擒年欣喜若狂,抓起林瑟就猛地親了好幾口,還使勁在自己臉頰上蹭。白軟滑的身體讓他證實這不是夢,天哪,沒有比這個更讓人想跳起來歡呼的事情了。
林瑟被折騰得夠嗆,一大早發覺自己竟然變回動物形态自然也高興,不過竟然無法發聲,這讓他郁悶了好久。此時被顧擒年抓着翻來覆去,又說不了話,張口只能依依呀呀地發出混沌不清的話,氣得一口咬上顧擒年的手讓他安靜下來。
顧擒年也發現了他說不了話,臉上忽而失落,忽而又微笑起來,“沒事的,我會治好你的嗓子,看到你能跑會跳的我就很開心了。”
林瑟微彎着眼睛,笑了起來,一下子又很有氣勢地挺直圓滾滾的肚子,指着桌上的白紙和筆,使勁揮着爪子。
“要寫字?”顧擒年竟然猜到他的意思。
林瑟點頭,蹦着身子像迫不及待要抓到筆杆。
顧擒年就把他抱了過去放在桌子上,将墨水擺到他面前,看他要做什麽。
林瑟試圖用爪子抓住筆杆,可惜無論他一只爪子還是兩只爪子合握,都沒能把毛筆拿起來,只好憤憤踢開毛筆,用爪子沾着墨水,皺着小臉在紙上寫字。寫完一看,頓時滿腔的得瑟都化成了羞憤,沒想到當年用圓珠筆寫不好字,現在用自己的爪子寫出來的也還是歪歪扭扭,像蟲子爬。
琢磨自己的字好久,還擔心起顧擒年要問他為何會寫字這種離奇的事,卻沒聽到顧擒年說話。林瑟擡頭一看,小白菜又哭了……那是女孩子會做的事情好不,等他會說話了一定要将這毛病糾正過來。
他有寫什麽催淚的話?林瑟檢查自己那幾個蟲爬的字:小年,為我活着,無論我是否在。這個是昨晚昏迷前他察覺小白菜情緒不對勁,想要說的話。林瑟一直沒有把小白菜的話當真過,因此昨晚真的吓壞了,小白菜說出來的話竟然是說一不二的,那副要殉情的樣子讓人心疼的要命,林瑟覺得自己的心被小白菜狠狠地挖走了一大塊,再也完整不了,從此他的心,有一塊就永遠留在了小白菜身上,估計是要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