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距離宮門728步

距離宮門728步

實際從相遇開始,墨朔一直都沒看清這位傳說中未婚妻的長相。

主要是邬雲雙一路躲藏太監的追趕,身上的秀服早就烏七八糟的,再加上臉上不是蹭到的土就是煙熏的灰,實在看不清。

因此墨朔對她的印象就是個眼睛很亮、身材嬌小的瘦猴子。

叽叽喳喳,上蹦下跳,很煩人的那種。

如今看到一抹鵝黃色随着珠簾的晃動,幾步晃到了眼前,才看清了她的模樣。

少女亭亭玉立,一身雪白,足下的鹿皮絨靴也是白色的,只有上身罩着層鵝黃色的紗衣,被束腰牢牢卡在腰間。

長發披肩,同樣是鵝黃色的緞帶纏着青絲編了個簡單的發髻繞到腦後,緞帶在一側的耳後打了個長尾蝴蝶結,另一側垂着幾根細長的小辮,發髻上還別着羽毛制成的毛絨絨發飾,更顯得俏皮。

珠簾勾在毛絨絨上,輕輕搖擺着。

這一瞬,邬雲雙仿佛80年代港劇中走出的俠女,輕盈靈巧。

墨朔不由得看呆了。

【沒想到小朔居然是傲嬌屬性。】系統在他的腦海中壞笑着,【之前還嫌棄她礙手礙腳,我看你明明就是一見鐘情了。】

“胡說八道,我只是在想她的人設應該是參考了TVB港劇。”墨朔惱羞成怒,“而且長得再好看,也不過是參數而已,我不可能和虛拟角色談戀愛的。”

【我并不是亂說哦~

畢竟在這個世界的墨朔可是很中意她的,作為同一個靈魂的你,再次愛上她的可能性高達74.96615%~】

墨朔在心裏翻白眼,“如果你不能負擔起系統的責任與義務,至少也不要提供這些無用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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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自己溫柔未婚夫的人物設定,清了清嗓子,主動邀請邬雲雙坐在自己身旁。

少女像只鬥志滿滿的雄雞,仰着頭,故意繞過他,徑直坐在了白芨身側。

墨朔讪讪地收回手。

【她肯定是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咬耳朵吃醋了!】

系統友善地提醒,墨朔只覺得煩。

多了個人,白芨收起剛才的話匣子,不願意主動透露關于後宮的信息了。

墨朔只能主動出擊,“敢問禦侍大人,您知道這片宮苑有多少太監麽?他們巡查路線有何規律,我看看如何才能帶着未婚妻一同逃出去。”

說完他還朝着白芨身側的邬雲雙笑笑,維持溫柔夫君的人設。

邬雲雙正忙着吃點心,嘴裏塞得滿滿的,像是只倉鼠。

看到他沖自己笑,別過眼哼了一聲。

墨朔在心中感嘆,他這個便宜未婚妻,不僅是個傻白甜,還是個愛吃醋的戀愛腦,真是麻煩死了。

不過看她吃那麽香,點心應該很好吃,他也拿起一塊,當做早餐。

“每個宮苑伺候的宮女和太監都是定額的,秀宮這裏的太監和宮女的數量要比其他宮苑多,大概各自50人左右。”白芨回憶着,“至于他們的巡查路線,應該定期都會更換,我也不太清楚。”

“這樣啊。”墨朔邊咀嚼着點心,邊低頭思忖半晌,又問:“您在後宮多久了?”

“從我十五歲選秀入宮,已經十年。”白芨淺淺地笑了,“我祖上承醫,雖然沒選上妃嫔,靠着醫術當了女官,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您居然在秀宮做了十年醫娘?”墨朔假意恭維道:“那整個秀宮的人基本都被您救治過了,真心活菩薩。”

白芨謙虛地擺擺手,“職責所在,無須盛贊。”

“既然您治過那麽多人。”墨朔忽然嚴肅道:“那您一定知道這些太監的弱點吧?”

“這……”白芨皺起眉,“我倒是不知道。”

“這麽多年來,從未有太監向您求醫?”墨朔故作驚訝。

“是的。”白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端起一旁的茶碗掩蓋。

墨朔還想追問,一直被冷落的邬雲雙突然插嘴道:“朔哥哥,我覺得那些太監根本沒什麽可怕的,之前我還打傷過他們。”

啧,礙事。

他在心裏嫌棄着,面上卻露出寵溺的笑,“乖,別胡說八道了。我正在問怎麽打敗太監,咱們好從這裏離開。”

白芨看到邬雲雙嘟起嘴,立刻換了話題:“出宮的事情不必着急,你們的身體剛恢複,宜靜不宜動。

這裏是秀宮所有女官、宮女的住處,太監一般也不會來巡查。你們且先在這裏休養吧,等時機成熟,我想辦法親自送你們出宮。”

“多謝!”邬雲雙像只歡快的麻雀,用一抹甜甜的笑表達謝意。

白芨生性冷淡,再加上從小就在人心莫測的深宮中長大,從來都與人淡淡的。

而邬雲雙剛好與她相反,從小被父母寵壞了,和野孩子般,不顧閨閣禮儀,因為白芨願意收留他們,忽然就覺得她人美心善,立即纏着她,兩人如同親姐妹般挽着手離開。

墨朔在身後冷冷地看着,系統便在腦海中不停吐槽。

【完了,系統分配的未婚妻看上別的女人了。】

墨朔不理它。

【快去追啊,她肯定在等你哄她。】

“不要。”墨朔轉過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反正都已經混入後宮了,她對我來說沒有利用價值,不值得我費神去哄。”

他趁着其他宮女不注意,翻過院落的高牆,輕巧地落在地上。

“我拿的可不是GAL游戲,現在是調查的時間了。”

*

邬雲雙沒想到只是一晃神的時間,身後的未婚夫就消失了蹤影。

這處院落雖然并不大,繞了一圈還是沒找到人,最後她站在白芨的房前躊躇不前,只有這裏沒進去過了。

那個曾經整日陪着自己玩鬧的竹馬好像完全變了,變得溫柔圓滑,成了再也無法一眼就能猜透想法的複雜成年人。

邬雲雙蹲在地上,右手托着腦袋發愁。

實際她也形容不出來他變成什麽樣了,她沒那麽聰明,無法用簡單幾個詞彙就能清晰地描述出現在的墨朔。

只是想起他,腦海中就出現了一只搖着大尾巴的狐貍。

她撿起樹枝在地上畫着——

尖尖的嘴巴微笑着,可是眼睛卻是細長的,上下兩條線并在一起,露着危險的細縫,是話本裏那種奸臣特有的咪咪笑眼,屁股後面拖着個比身體腦袋更巨型的狐貍尾巴,毛絨絨的。

可是一點都不可愛!

她還是喜歡墨朔小時候那種傻裏傻氣、小狼崽的蠢樣。

也許是她的心聲太吵,鬧得白芨無法安心看醫書,她推開門,便看到少女蹲在自己門前,嘴裏念念有詞地畫着鬼畫符。

邬雲雙悶頭做壞事,結果被開門的聲音吓到,像只受驚的貓咪般跳起來,發現不是墨朔後,又立刻踩在剛才的鬼畫符上,不動聲色來回塗抹着,企圖毀屍滅跡。

可惜她挪開身體的那一瞬,白芨已經看清楚啦,地上畫着一只被詛咒的狐貍。

“外邊風大,不如進來喝杯熱茶?”她友好地擠出一個生澀的微笑,這只狐貍該不會是她吧?

邬雲雙這才覺得冷,秋風瑟瑟,還是屋裏暖和。

不過兩人性格完全相反,根本沒有共同話題,只坐了一會,邬雲雙便覺得屋內更冷了。

白芨也感到無聊,她試探着,“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寶物?”

“要!”邬雲雙立刻來了精神,跟着白芨穿過花廊,鑽過茂盛的竹林,走到一幢有着琉璃頂的封閉庭院前。

“希望不要吓到你。”白芨緩緩推開門,“我沒敢給別的小宮女看,她們膽子小。”

“我不怕的。”邬雲雙透過門縫看到一個綠色的世界在面前緩緩展現。

地上鋪着翠綠色的毯子,牆壁挂滿了爬山虎,明明是秋天卻依舊維持着鮮豔的綠色,四壁沒有窗戶,只在頭頂開了一扇琉璃制成的天窗,陽光照進來,為整個房間灑上斑斓的色彩。

白芨看她傻站在門口,轉頭向她伸出手,“別愣着,快進來呀。”

“哦,好。”邬雲雙牽住白芨的手,邁出腳踩在綠毯上。

腳下一軟,鹿皮靴陷進去半截,她左右晃了晃,好在被牢牢捏着手,才沒摔倒。

“這是草地?”她驚奇極了。

“是的。”白芨臉上浮現出得意的表情,“這裏是我專門用于研究草藥的房間。”

“這裏太棒了吧?”邬雲雙很快習慣了室內的草地,三兩步蹿了進去,在寬敞的庭院內奔跑着,最後還躺在草地中央望着琉璃天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眼感嘆道:“這裏這麽美,怎麽會讓人害怕呢?”

一旁的草地有悉悉索索的聲音,應該是白芨蹲坐在她的身側。

“因為這個房間裏的一切都是人造的。”她的聲音極其溫柔,略帶着一絲哀傷,“很多人不能接受非自然的産物。”

邬雲雙還未明白她的意思,就感到有一只毛絨絨的兔子被放在自己胸口。

兔子在她身上跳來跳去,最後踩在鎖骨上,一下下舔舐她的下巴。

“好癢,哈哈。”她坐起身,将兔子抱起來,托在手中舉到面前。

先看到的是一雙空洞無比的黑溜溜巨眼,眼球凸出,連她的倒影都呈現出頭大身小的詭異模樣,瞳孔朝着不同的方向轉動着,一個朝上另個就朝下。

它的身上長滿了綠色的長毛,光禿的肚子碩大,手感不止毛絨絨,還有點黏糊糊。

像是提醒呆愣的邬雲雙,手裏的“兔子”張開扁扁的大嘴,伸出長舌又舔了一下她的下巴。

這哪裏是兔子,根本就是一只長毛的青蛙。

邬雲雙手一軟,綠毛青蛙就掉了下去。

白芨伸手去接,眼眸低垂,聲音也沒了之前的得意與溫柔,“我就知道,你也不喜歡。

沒人會喜歡非自然制造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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