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距離宮門2081步

距離宮門2081步

婚床上的少年郎君長相清俊,被绛紅色的婚服襯得皮膚越顯白皙,桃花眼角帶着淚,多少有點女相。

他的嘴裏被塞上了帕子,無法說話,只能嗚嗚叫着。

一開始他以為是鬼新娘來了,吓得嗷嗷叫,後來望見邬雲雙,立即變成了哀求。

“奇怪了,朔哥哥去哪了?”邬雲雙幫少年取下嘴裏的帕子,“他是我的未婚夫,你有見過他嗎?”

“他大概比你高一些。”她在手裏比劃着,“皮膚比你略黑一些,長得也比你帥氣一些的,沒你那麽娘娘腔……”

少年獲得了說話的自由,立即神色慌張地打斷邬雲雙,“噓,小聲點,不要被她聽到了。”

“她?”邬雲雙揮刀将少年身上的繩索挑開,“你是指鬼新娘啊,你放寬心好了,我一路上都沒遇到她。現在已經天亮了,她不敢出來的。”

“是這樣麽?”少年揉了揉已經被勒出紅痕的手腕,露出凄慘的笑,“原來我們是撞鬼了,我竟是不知。”

少年緩緩道出自己的遭遇:“我原本是被招募去禦林軍的,但是将軍說娘娘這邊需要人保護,挑選了我們一衆人入宮。

結果娘娘居然将我們當做面首,要我們侍奉,我們無法違抗懿旨,只能跪在殿前等着被叫進去,可是那些進去的人再也沒有出來過,我是最後一個。”

“你說的那個人我沒見到過,估計已經被吃掉了。”少年垂下眼眸,有些同情面前的少女。

不過邬雲雙倒不怎麽關心未婚夫的死活,她問,“既然你從宮外進來,一定知道出宮的路線吧?”

比起複雜的地圖,有個活人能夠帶自己出宮當然是最好的,所以一聽少年來自後宮之外,邬雲雙立刻放棄了尋找墨朔的念頭。

少年明顯為她的冷血感到不适,他往後縮了縮,“這裏離宮門很遠的,而且路上我們一直被蒙住眼睛,抱歉,我也不知如何離開。”

他看到邬雲雙亮閃閃的眼眸暗淡下去了,立刻鼓勁道:“不過之前我看過冷宮的地圖,我應該能找到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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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冷宮?”邬雲雙環顧四周,完全不像啊。

她聽說冷宮是被抛棄的妃子居住之所,非常破敗,日子過得比普通老百姓還不如。

可是這座宮殿卻是富麗堂皇的。

原本她以為秀宮就已經夠大夠奢華了,但是與這座宮殿對比,秀宮大抵只配與侍女居住的房間相提并論。

“一開始我也很奇怪,但是如果她們是女鬼的話,就說的通了。”少年抱住手臂,瑟瑟發抖地推測道:“這裏肯定到處都是被抛棄、冤死的妃子,所以她們用幻術将冷宮裝扮成輝煌的宮殿,将我這樣的美郎君騙過來采陽補陰。”

“是的是的,話本子上都是這麽畫的!”邬雲雙附和地點點頭,“我會點武術可以保護你,你能帶我出宮嗎?”

少年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女,挺起胸膛,“還是我保護你吧,我們先離開這裏。”

邬雲雙點點頭,跟在少年身後。

少年極為謹慎,走到門前觀望了很久,沒發現什麽異常才回頭招手,催她跟上來。

門被推開,此時太陽已經升了起來,天光放亮。

刺眼的光芒順着敞開的門扉射入昏暗的房內,邬雲雙擡手擋住陽光,忽然發現自己兩手空空。

她把墨朔留給她的佩刀給忘了,刀還放在拔步床上,她回頭去拿。

少年先她一步走出了房門。

剛才明明看了許久,屋外明明什麽人都沒有,可是在他踏出房門的那瞬,從房頂、也就是門的正上方,垂下一雙纖細的手臂。

一只手捂住了少年的嘴唇,将他的驚呼按了回去。

另一只手,掐着他的後脖頸将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少年叫不出來,也掙脫不了,只能拼命晃着腿,不小心踢到了門發出巨大的響聲。

邬雲雙回頭拿刀,沒有看到這一幕,聽到聲響後才抱着刀轉向門的方向。

她只看到少年的影子映在地上,黑影的雙腿徒勞地掙紮着。

緊接着鮮血滴滴答答從房頂落下,灑在門前。

那鬼新娘就在房頂上!

邬雲雙連忙捂住嘴,話本上寫過,鬼怪是可以聞到活人的氣息的。

她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呆立在原地。

少年的掙紮漸漸止住了,他連一聲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軟軟的身體被甩到了院子中,像是個沒用的破布娃娃。

時間似乎靜止了。

那鬼新娘也不知道在打什麽算盤,遲遲未露面。

邬雲雙不敢輕舉妄動,眼睛睜得圓圓的,盯緊了敞開的門,門外刺眼的陽光,院落中倒地的少年屍體。

長時間盯着光亮處,眼睛發癢冒綠光,視線範圍內的東西也出現了重影。

眼前的一切變得不真實起來。

比如她現在感覺自己的視力好得有點不正常,她居然能看到門縫上方的蜘蛛垂下的絲絲縷縷蛛絲。

正常來說,她站得這麽遠怎麽可能看得清。

所以邬雲雙覺得自己産生幻覺了。

而且那蛛絲逐漸密集起來,開始還只有幾根,随着蛛絲拖得越長越密集,像是小瀑布似的垂下來。

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金燦燦的,一縷一縷,像是傳說中西域美人的秀發。

頭發!

邬雲雙恍然大悟,這哪裏是蛛絲,分明就是女鬼的長發!

鬼新娘趴在屋頂,現在正探頭往婚房裏瞧呢,一頭金發就這麽垂下來。

完了完了。

眼看鬼新娘的額頭都要露出來了,邬雲雙慌不擇路,打開一旁的櫃門,鑽了進去。

這是她第二次躲在櫃子裏了,上一次還是在秀宮被太監追趕的時候。

但是那時的櫃子好歹正常地裝着衣物。

這個櫃子不知道是用來裝什麽的,外表看着還算普通,可是進來後才發現不對勁。

先是一股濃烈的惡臭,像是死耗子的味道,撲鼻而來。

再就是那櫃子的周遭都黏糊糊的,邬雲雙關門時不小心碰了下,結果手上沾上了一大坨,櫃子裏也看不太清楚,她不知道是什麽,總覺得很惡心。

不過這些和外邊的鬼新娘相比,自然是好多了,所以她還是忍了下來。

手上黏糊糊的髒東西就蹭在一旁的布料上。

她一邊擦着手,一邊覺得不對勁。

這塊布料摸着順滑,明顯是上好的絲綢,中間還繡着紋路,做工也很精細。

嗯……好像是新郎官的那身喜服?

她不太确定,繼續往上摸去。

于是順着胳膊摸到了健碩的胸膛、堅毅的下颌線、薄薄的嘴唇,還有塞入口中的帕子。

怎麽感覺這個人長得有點像朔哥哥?她取下帕子。

“你個見死不救的膽小鬼!”

她聽到熟悉的聲音在頭頂炸起,對方嗓音低啞,正在氣惱地罵自己。

還真的是她的未婚夫墨朔。

太好了!馬上就能拿到地圖了!

不等他說更多難聽的話,邬雲雙又将帕子塞了回去。

墨朔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噓——”她豎起食指放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朔哥哥,你小聲點,女鬼就在外邊呢。”

等到未婚夫安靜下來後,邬雲雙踮起腳,手搭在他肩膀上,湊近耳語,聲音透露着無辜與迷茫:“朔哥哥,我迷路了,所以回來找你借地圖看看。”

說完也不等墨朔的同意,就在他身上亂摸,從前胸摸到後背。

她個頭矮,幾乎是埋在他懷裏。

墨朔咬着牙,忍住癢,心裏氣得要死。

這個世界的他是眼瞎嗎?怎麽會喜歡這麽一個女人?

不但沒腦子!拖油瓶!是個見死不救的冷血動物!現在居然還對他上下其手,吃他的豆腐。

這個櫃子本來就閉塞,氣味難聞,再加上塞了兩個人進來,墨朔快要呼吸不過來,想要狠狠訓斥她,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嗚嗚嗚嗚嗚!”

(“不準亂摸了!”)

“你說什麽?”少女枕在他的胸膛上,仰頭看他,手還環着他的勁腰,“你放心,我會幫你将女鬼吃剩的骨頭收起來,帶回家拼好,讓你好歹有個衣冠冢。”

就算是來自比古代開放許多的現代社會,墨朔也沒有和異性有這樣親密的接觸。

他感覺渾身都不自在,臉上開始發燙。

就在這時,櫃門外突然傳來詭異的笑聲,似有若無。

“嘻嘻嘻,跑什麽嘛~”女子柔聲笑着,“小夫君,你怎麽這麽害羞?”

兩人都停下了動作,豎起耳朵聽櫃門外的響動。

“從今日起,你我就是夫妻啦。”女子的聲音由遠及近,根據腳步聲判斷,應該是有兩個人走進了婚房。

她的嗓音又細又柔,不看長相,單聽這聲音就足以讓人酥軟了身子骨。

邬雲雙不由得好奇,話本上都說女鬼靠絕色傾城的美貌勾引男人,她好想知道這得是多美,才能讓男人忘記生死,沉溺在溫柔鄉。

她松開墨朔,湊到櫃門縫隙處。

順着幽暗狹小的縫隙,她看到拔步床上影影綽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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