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雖然不至于謀財害命,但确實是幹壞事的好時機。

費了好大功夫才把死皮賴臉硬是要留在這裏過夜的傻瓜男友趕回去,柒嘆着氣,反手鎖門,發短信詢問對方抵達宿舍沒。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一邊走向書桌一邊撩起披散于背後的長發,拿橡皮筋紮了個方便活動的馬尾辮。

拉開桌子的抽屜取出保養好的槍,打開彈匣檢查了一下剩餘的子彈數量,待确認無誤便放進了槍套緊綁在大腿外側。

最後将長刀收進刀鞘和匕首一起別在腰間,各個咒具也回到了原本該待的位置,簡單整理好着裝,柒戴上能夠遮掩體表特征的面具,這樣一來別人看她就只能看見一團漆黑的濃霧,連講話時的聲音聽上去都透着一股空靈、雌雄莫辨。

收斂氣息,徹底進入「無」的狀态,如同人們習以為常的空氣,即便少女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也無法感知到其存在。

——她就是[空氣]本身。

“從拍賣場離開之後她又去了哪裏?”耳邊戴着不妨礙行動的藍牙耳機,柒翻過窗戶,踩着樹幹悄無聲息地往前跳躍,很快就穿越了結界,沒有驚動任何人地離開了學校。

耳機裏傳來屬于男性的含着笑意的清潤低音,因夾雜一絲電流稍顯失真:[你确定要單獨行動嗎?明明最近交了許多朋友來着,果然人只要活久了什麽都能見到呢,像小柒你這種不會産生多餘情感的無趣人類,原來也會為誰憂心麽?]

[那個吧,就是那個,小柒你終于找到了真愛!一開始我聽說的時候還以為是某敗犬瞎編的謊話呢,哎呀哎呀,真是完全出乎我的預料。]

“不要這麽親昵地喊我‘小柒’,太宰就算了,我跟你分明不熟吧。”柒嫌棄地啧聲,“折原臨也。”

“話說回來你們一個兩個的幹嘛都這樣叫我?不覺得惡心嗎?還是在瞧不起我?”

[怎麽會——]對面用着莎士比亞劇的詠嘆調,抑揚頓挫地回答,卻笑得非常讓人手癢,[太宰君是由于什麽我不清楚,但我的原因很簡單哦,一方面是因為我們初次見面時小柒你就跟軟綿綿的布娃娃一樣很可愛嘛,小小軟軟的,讓人看了真是忍不住想欺負呢。]

[至于另一方面……哈哈,我只是單純地想惡心一下那位太宰君而已,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絕望的人突然有天憤怒變臉什麽的,你不覺得還挺有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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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我相信你遲早會因為這張嘴被人打死。”柒無語,她認識的這都什麽家夥啊?就不能正常點嗎?相比之下果然還是五條他們最好了。

“別說廢話,我要的情報你還沒給我。”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哦,嘛算了,那東西目前并不在虎杖家,我通過附近的監控攝像頭成功找到了它的一處秘密基地,盡管它有注意避開監控,可聰明反被聰明誤呢,監控拍不到的死角不就是它的行動路線麽?定位我發過去給你啦。]

[加油~請一定要拼上性命地把對方幹掉!]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讨厭我啊。”

[這不是當然的嗎?有誰會喜歡小柒你這種人呢?]折原臨也輕聲笑笑,蘊含着柔情甜蜜的溫潤語調卻填滿了濃濃的惡意,粘稠得宛如深淵的泥沼。

[不僅冷酷無情,還虛僞自私得連我都要為之驚嘆,被你那副假面欺騙的可憐人有多少呢?若那位五條家的神之子知道了你的真實面目,你猜他會不會失望離去?或者,直接被你逼到發瘋?這也不是沒可能。]

[不過,這一切都沒關系。]他話鋒一轉,又笑眯眯地繼續說,[我會喜歡你哦,像愛着全體人類那般喜歡你,像愛着實驗室的觀察樣本那般喜歡你,永遠不離不棄,如何?被我感動到了吧?]

“……你是變态嗎?”

[真失禮,我可是非常認真的。]沒有獲得自己想要的反應,折原臨也失望地嘆氣,[居然不生氣麽?小柒,你變得和石頭越發相似了呢,真無趣啊。]

“不好意思,沒有滿足你的超惡劣願望。”少女沒好氣地講道,“沒事我就挂啦,要開始幹活了。”

[唉,你就一點都不懷疑我?不怕這次又是我設下的陷阱麽?]

“我相信你厭惡我,厭惡到想推我去死的程度。”少女依舊淡定自如,從始至終态度沒有絲毫改變,“只不過比起背叛,你更讨厭那種來意不明的老妖怪,想都知道它潛伏許久肯定所圖不小,你決不會允許破壞自己游戲的非人東西存在,就跟你無論如何都要摧毀平和島靜雄一樣。”

“了解是相互的,你了解我的同時,我也了解你,雖說只有一點點,但已經夠用了。”

[……我果然沒辦法喜歡你,小柒。]

“哦,沒事,反正我對你也沒有什麽好感,就當我倆扯平了。”已經能望見虎杖家的房子輪廓,柒挂斷電話,在距離七八米的位置慢慢停下腳步,謹慎地觀察附近有無陷阱。

至于為何沒去折原臨也找出的秘密基地……不用思考都知道那是對方的大本營,陷阱衆多,直接跑過去跟主動跳入虎口的小綿羊有啥區別?起碼在這裏,礙于虎杖一家人及其他鄰居的存在他會收斂一些,絕對不會布置太多,省得哪天有咒術師路過發現這裏的異常。

并且為了保護虎杖悠仁的安全,避免虎杖家暴露出來,上次試圖殺人奪寶的詛咒師大概在半路就被他全部解決掉了,而詛咒師們見他不是善茬也就放棄了[獄門疆],這麽長時間過去,“虎杖香織”應該想不到還會有咒術師潛入自己家埋伏偷襲他吧。

既然虎杖悠仁這麽重要……要是拿他來做人質又會如何呢?“虎杖香織”會妥協麽?

柒在腦子裏對種種可能性進行推測,現實中的行動卻異常警惕,擔心會觸發某種保護機制,沒有貿然接近沉睡的小男孩,反而迷暈了老人和虎杖仁,把他們送去地下室安置好,再設下守護的[帳],以免待會發生打鬥危及他們的安全。

“接下來就是耐心等候了。”

少女轉頭望向此刻正躺在床上睡香香的虎杖悠仁,看他踢開被子往旁邊翻滾幾圈,嘴巴大開,哈喇子流下來沾濕了衣領,不由嘆氣。

“對不起,悠仁……”她今天就要将籠罩在這個家庭上方的謊言面紗掀開,打破你們的美好幻境,讓你失去撫養你至今的‘母親’,真的很抱歉。

“但我保證,我一定會找到你媽媽遇害的真相。”柒露出認真的表情,用着無比嚴肅的語氣,對一個連牙都沒長齊的兩歲小孩承諾,“如果害死你媽媽的人真是那個冒牌貨……”

“我會為你的母親複仇,親手殺掉他。”

*****

“距離天元五百年一次的重生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了。”有着一頭短發,容貌年輕漂亮的知性女人以閑聊的口吻與身旁的夥伴談笑風生,“有些計劃我們可以提前做準備了。”

“等阻止了天元重生,為免夜長夢多,趁早殺掉五條悟吧。”走在他身邊的一個妹妹頭少年表情卻十分冷淡,“反正五條家的六眼就是為了守護星漿體才誕生的,只要星漿體抵達薨星宮,無論天元的儀式成功或失敗,三者間的因果聯系都會斷裂。”

“五條悟一死,這一代的六眼就算徹底消失了,不會再降生給我們添麻煩。”

“若事情的發展真能如我們所願就好了。”羂索表示贊同地點了點頭,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優雅高貴,非常地……有女人味。

裏梅瞥了眼自己暫時的同盟,想起宿傩大人的肉身仍需對方照顧,态度不禁變好一些,關心地詢問:“宿傩大人的容器最近成長得怎麽樣了?”

“在大人回到這個世界之前,虎杖悠仁可不能有半點損傷。”

“悠仁麽?吃好穿好,晚上睡得也挺香。”羂索笑了笑,“就是愛踢被子,不過他的身體很健康,不會感冒的,你大可放心。”

“呵,你要我怎麽放心?”裏梅冷冷地盯着他,語氣頗為不善,“上次你将虎杖悠仁帶去拍賣場招來詛咒師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要是宿傩大人的肉.體因此受傷,我就把你的腦袋砍下來泡進酒壇裏。”

“真可怕。”羂索聳了聳肩,嘴上說着害怕,眼神卻不見一絲恐懼,反倒挂着一如既往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那次是因為家裏沒人幫忙照顧悠仁嘛,我是沒辦法了才會冒險帶過去的,再者,你不是已經把他們全部解決掉了嗎?”

“最好是這樣。”裏梅站在一旁,眼神冰冷地看他拿鑰匙打開家門,然後跟着他跨越門檻往前一步——

意外發生了。

仿佛毒蛇一般蜿蜒着從各個陰暗的角落游動而出,密密麻麻、幾乎布滿了整棟房屋的無形絲線在咒力的浸泡下,于月光的照耀中折射出微亮的銀光,不等回來的人有所警覺,開門的剎那間就迅速撲過去切斷了詛咒師的腦袋和身軀,以及女人的手腳。

肉.體被鋒利的絲線切成了無數碎塊,洋洋灑灑地掉落地面,甚至有些還滾到鞋櫃底下,場面一時間變得極為可怕,像是來到了恐怖片的拍攝現場。

“什——?!”猝不及防遭到了敵人襲擊的裏梅臉色大變,滾到一邊的頭顱,白花花的腦漿混着鮮血流滿一地,卻依舊擋不住他震驚的神情。

——屋裏有人!為什麽剛才進屋前他一點氣息都沒有感知到?!

愣過開頭的兩秒鐘後裏梅反應過來,勃然大怒,立刻發動了反轉術式,可就在他發動術式的下一秒,身體各處驟然傳來劇痛,本就破裂、難以拼合完整的肉塊竟是再度分裂,這回被撕碎得更加徹底,直接碎成米粒塊大小,鮮血湧出染紅了瓷磚,縱是拿針縫都縫不起來!

反轉術式不起作用!切斷他四肢的線上有毒!

裏梅瞬間就發現了其中的蹊跷,反轉術式不是沒用,而是毒素趕在身體适應前瘋狂破壞每一個細胞拖慢了複原進度,害他短暫失去力量,只能任人宰割。

這點時間都夠他被殺千百次了!

裏梅恨得幾乎咬碎了牙,趴在地上,面目猙獰地瞪向那個罪魁禍首。

——他究竟是誰?!

而另一邊,與憤怒的夥伴完全相反,被廢掉手腳的女人依然不慌不亂,似是感覺不到痛苦,只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對方,表現得氣定神閑。

可惜什麽都觀察不出,那團濃霧将他的一切特征都遮蓋住了,這點倒是在意料之內。

同時他也感覺對方還隐藏有別的陷阱,就等着他們掙脫束縛反攻呢……嗯,先按兵不動吧。

然後,羂索就聽見了襲擊者的聲音,透着空靈的雌雄莫辨,毫無印象的陌生。

“總算是回來了,我可等了你們三個鐘頭呢。”對方似乎笑了一下,态度和藹親切,仿佛先前驟然發動襲擊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的家夥不是他一樣。

他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旁邊躺着熟睡的粉頭發男孩,修長的手指輕輕搭上孩子纖細的脖頸,尖尖的指甲若有若無地刮過脆弱的咽喉。

這個舉動吓得裏梅趕忙收斂殺意不敢再對準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對方,緊張兮兮的,生怕對面那人突然傷害宿傩大人唯一能夠附身的容器……千年來就只成功了一個虎杖悠仁啊!

同時他的思緒也在飛速轉動,思考敵人的真實身份及目的、是否可以合作、如果合作要付出的代價(當然最後他肯定會親手殺了這個無禮之徒)。

“請問你找我們是有什麽事需要幫助嗎?”羂索很有禮貌地詢問,即便身陷敵人之手也不曾改變他悠然自得的姿态。

當然,或許是他還藏着什麽後招沒讓人發現,自然不必驚慌,平白失了風度。

“确實有件事想找你們問個清楚。”

闖入者微微笑着,随意地擡起右手,原本堅硬的絲線重新變得柔軟,圍繞着兩人緩慢游走,似有似無地觸碰着他們的要害。

“關于這位可愛小朋友的用處,我對此很感興趣呢。”他不帶任何侮辱之意地輕輕拍了拍男孩的臉蛋,夾雜笑意的語調輕快活潑,“所以……”

“來說說看吧,你們那無聊又可笑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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