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過去(十四)

番外:過去(十四)

(內容大改,與之前的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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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五、六、七……”

紮着方便行動的長馬尾,穿着不易髒的深色休閑服,樣貌清秀的少女站在偏僻狹窄的小巷子裏,将手中的長刀緩緩收進刀鞘,面色平靜地注視眼前胡亂躺倒一片的屍體。

這些都是港.黑派來的追殺者。

自從森醫生上位後她已經處理了不知道第幾波,其中有為了抓住她證明那是一場陰謀的先代派,也有打着為先代報仇的旗號拉攏人心的森派。

……噢,不對,現在應該改口叫森先生了。

總之由于各種各樣複雜的因素,柒目前是跟整個港口黑手黨為敵,追殺鋪天蓋地,槍擊毒殺炸.彈異能者輪番來,連讓人喘口氣的功夫都不肯給,事情變得相當麻煩。

她甚至沒辦法找房子住,因為找到一間就爆炸一間,光賠錢都賠死人,故而這段時間她要麽住橋洞跟可憐的流浪漢做鄰居,要麽搬回貧民窟搶流氓混混的地盤,活得仿佛一個不能出現在陽光下的亡靈。

可如果問柒恨不恨利用自己的家夥,她倒是回答不恨。

本來她與森鷗外最開始就只是交易合作的關系,盡管中途兩人成為師生,有過溫馨的時刻,卻也不能忘記這個殘酷的事實。

森鷗外沒有忘記,所以他最後一次利用柒成為港.黑首領,柒也沒有忘記,所以她最後一次為對方無償辦事。

——從此恩怨分明,再見便是陌路人。

不過成為歷史的森先生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她的咒具在經過多次車輪戰後已損耗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把搭配效果不太好的,若不及時補充,下次再遇見埋伏自己肯定會受重傷。

得想個辦法才行……嗯,要加入別的組織嗎?至少能休息一會。

處理完屍體,柒找了個無人關注的角落坐下,打開手機盯着短信頁面上的十幾封邀請函發呆。

托某太姓男子經常搞事的福,她在橫濱的裏世界算得上出名。

實力不錯,沉默寡言,聰明伶俐,懂得什麽該知道什麽不該知道,再加上咒術師的身份,在跟森先生分手前就有不少勢力向她抛過橄榄枝,而現在能夠避開港.黑封鎖成功聯系上她的,自然也不是那些連黑蜥蜴都打不贏的三流貨色。

就是數量太多這點真的讓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有誰故意洩露她的情報出去……唔,是太宰吧,他之前就想讓她離開森先生,最好立馬打包行李離橫濱遠遠的永不回來。

要是她始終不肯走,那加入某一方獲得庇護或者趁機攪渾水報仇都可以,等完事了想脫離也不難。

還挺貼心的嘛,少女不禁感慨,看來幾年的相處沒白費,不枉她一直努力逼自己忍耐。

主意不錯,可惜黑手黨對待叛徒向來不留情面,若處理不到位又會給自己添多一個麻煩,算了。

合上手機蓋收進衣袋,柒慢慢放松身體往後靠着公園長椅的椅背,吹着涼爽的秋風舒服地眯起眼,盡情享受片刻的安寧。

然後她就開了口:“敢把手伸進來,我就剁掉你的爪子。”

半步的距離,悄悄探出的一只手僵在了原地。

瞧着才十三四歲的小少年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放輕腳步了為什麽還能被抓住,尤其對方閉着眼睛看起來睡得很香!

不過他膽子非常大,都被發現了竟然還敢繼續伸手去掏人口袋,完全不把少女的警告放在心上。

理所當然的,他被柒揪着耳朵暴揍一頓,揍得鼻青臉腫,邊哇哇大哭邊嚣張地放狠話。

“可惡!你給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

“是我不會放過你才對吧?”柒長這麽大就沒見過如此嚣張狂妄的小偷,都被人捉住了還不趕緊逃跑,反而沖着苦主發瘋亂叫,簡直無語。

但柒也看見了對方在劇烈掙紮下無意間顯露的藍色手環,認出那個标志後,她挑眉。

“哎呀,我說你怎麽偷東西還一副理直氣壯不怕挨打的樣子,原來是[羊]的成員啊。”屈膝頂住脊背,少女抓着他的手臂把人按倒在地,仿佛聽不見那殺豬般的慘叫聲一樣懶洋洋道,“你們的首領難道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教過你嗎?”

“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快放手!”感覺自己的骨頭疼得像是要被掰斷了,少年痛哭流涕地拍着地板撕心裂肺地呼救,“中也!中也快來救我!”

“——快來救我呀中也!”

在[羊]的成員大聲喊出那個名字的瞬間,柒停頓了一下,似是感知到危險降臨,她果斷跳開,剛好與襲來的攻擊擦肩而過,并未受傷,只是衣服被揚起的灰弄髒,變得黑不溜秋。

柒:“……”

——什麽仇什麽怨啊這是?!

“喂。”她臉色一沉,握緊了長刀顯然很生氣,“這可是我僅剩的幹淨衣服,你們[羊]不僅偷東西還要給受害者添麻煩嗎?”

“做得未免太過分了吧?”

硝煙散去,代替她站在原來位置把[羊]的成員擋在背後的,是一位穿着墨綠色騎手服、橘發藍眼的精致少年。

面對質問,他沉默着,不發一言。

倒是那個受他保護逃過第二頓毒打的小偷像是終于找到了靠山一般态度立馬放肆起來,惡狠狠地朝着不肯把錢交給自己的少女叫嚣臭罵。

“哈!讓你揍我!中也來了,他很快就會替我報仇把你全身骨頭都打斷!到時候看我不把你那張該死的臉刮爛!”

柒沒有搭理那條狺狺狂吠的狗,只定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始終不曾出聲的[羊之王]:“你也是這麽想的嗎?重力使。”

“……”中原中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一臉平靜地轉過頭,對着身後受自己保護卻總是在給他添麻煩并且還毫無自覺的小夥伴淡然道,“賴,你先回基地吧,食物我找到了。”

“啊?可是中也,她剛剛打我……”

“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他打斷對方的話,平淡的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強硬,“你回去。”

“哦、哦……”不敢提出異議,那個叫做“賴”的家夥蠕動着嘴唇讷讷地應了一聲,猶豫再三還是乖乖地離開了。

于是現場此時此刻僅剩下他們兩人。

“實在對不起。”待同伴的氣息消失後,中原中也才卸下了僞裝,面上難掩倦色,卻依舊強撐着向眼前之人認真道歉。

“不管是我的夥伴偷你東西還是我剛才的攻擊,真的很抱歉……我會補償的。”他十分嚴肅,“無論你想讓我做什麽,只要不違背原則我都會去做的。”

恩?身為組織的首領,卻反倒受下屬鉗制?

柒敏銳地發現了[羊之王]與[羊]成員之間那奇特扭曲的關系,不過她對挑撥離間不感興趣,況且這還是別人家的私事,她就更沒資格說三道四了,便只針對偷東西的點。

介于對方認錯态度良好,柒放緩語氣:“嘛,反正我也狠狠打了他一頓,試圖拿我錢包還罵我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但你方才弄髒了我的衣服,得賠件新的給我!”

——耶!這樣子就省了一大筆買衣服的錢!

聽到這個要求,原本還嚴陣以待、生怕對方提出會危害到[羊]的條件的中原中也立馬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眼裏不禁流露笑意,對少女産生了好感。

“沒問題。”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甚至主動添補,“等買完衣服我請你去吃東西吧。”

哇!居然還能蹭飯!這可真是個大好人!

要知曉在橫濱這座遍地都是犯罪者和神經病、有着“哥譚日本分譚”美稱的城市,遇見一個正常人的概率不亞于買彩票中五百萬大獎啊!

被各種瘋子和變态折磨了快十年的柒頓時感動不已,瞧他的眼神都忍不住帶上一絲難以察覺的熱切,惹得中原中也無意識地打了個哆嗦,滿臉迷茫地左右張望企圖找出那股異樣感的來源。

見狀她握拳抵住嘴唇輕輕咳嗽兩聲,勉強收斂住內心的激動省得自己吓到人家,确定情緒穩定後才故作矜持地點頭:“那我們走吧。”

……

…………

嗯,我要在這裏重複申明——中原中也就是個超級、無敵、完美的絕世大好人!

抱着一桶草莓冰淇淋拿勺挖着啃的柒,看着中途察覺到有黑手黨在跟蹤她便找借口離席幫忙處理掉不讓敵人打擾她的橘發少年,感動得都差點哭出來了。

沒有趁機給自己下套,沒有想着利用自己,沒有抛棄她獨自逃跑,更沒有為了殺她整出一堆別人無法評說的騷操作,而且還幫她解決港.黑派來的追兵……天哪,這樣的好男人竟是真實存在的嗎?

等中原中也打暈了黑蜥蜴回到餐廳,迎面碰上的就是咬着勺子的少女滿含欣慰的表情,搞得他一頭霧水,簡直莫名其妙。

“額,你是還想再來一桶冰淇淋嗎?”

“沒有。”默默收起過于肆無忌憚的可怕眼神,柒咽下奶油,想了想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怎麽了?”雖然有些疑惑,但中原中也還是走了過去聽話落座。

“感謝你的請客,中原君,我已經很久沒像這樣子安心吃頓飯了。”柒拿出一枚護身符遞給對方,笑吟吟的,“這是謝禮,可以為你帶來好運哦。”

中原中也十分驚訝,稍稍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就要拒絕:“不,原本就是我的錯要補償,怎麽能讓你反過來給我謝禮呢?這不就颠倒了嗎?”

“你不是幫我解決了港口黑手黨的追兵麽?那可是個超級大麻煩,一枚護身符哪能與它相抵?”柒單手支頤,歪過腦袋眉眼彎彎地瞧着他,輕柔悅耳的聲音卻不打算給人反對的機會,“收下吧,否則我會良心不安三天三夜的。”

“或者,你想換成別的禮物?”

“……其實你不必如此客氣,反正我早就得罪了港口黑手黨,追不追殺的根本無所謂。”話雖如此,橘發少年還是看出她隐藏的固執,推辭不過只好無奈地收下那份禮物。

柒頓時滿意地點點頭,怕他不重視又特意叮囑一句:“要随身攜帶才有效哦。”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越發無奈,都搞不懂事情的發展最後是怎麽變成這個樣子的,但他并不讨厭這樣的變化。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在接受那枚護身符後,自己原本因為同伴惹事而生出的煩悶漸漸消失了,心情開始舒暢起來,都不想那麽早回秘密基地。

“接下來呢?你有什麽計劃?”他盤算着,假如對方不忙,兩個人可以去電玩城玩,看電影也行。

多久沒享受過了?

這般不用時時刻刻繃緊神經、絞盡腦汁地去思考如何為又一次闖禍的同伴擦屁股、輕松惬意的生活。

可惜被婉拒了。

“抱歉,我待會有點事要做,估計沒功夫玩了。”不由嘆氣,柒自己也很遺憾,難得遇上一個能發展朋友關系的人,卻不得不分開。

“要是我們下次還能見面,到那時再約吧。”

中原中也忍不住露出失望的神情,卻依然表示理解,并不橫加阻攔:“那就有緣再見吧。”

“嗯。”少女頓了頓,向服務員借了張紙寫下一串電話號碼給他,然後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中原君,倘若你未來需要幫助,就請打這個電話吧。”

“我會幫你的。”

……

目送橘發少年遠去,直至徹底看不見他的背影,柒才把手中早已吃完的冰淇淋包裝丢進垃圾桶,扭頭轉向身後的卡座,眼神平靜:“偷聽夠了嗎?”

咔噠。

瓷杯與底座的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從兩人進門起就已經坐在那的客人沒有絲毫驚慌,反倒輕輕笑了笑,透着一股虛浮:“你不歡迎我麽?”

“小柒。”

渾身纏滿繃帶,脆弱的氣質給人一種易碎感的俊秀少年緩緩轉身,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喜歡的女孩。

“畢竟你的到來就意味着麻煩将要上身,你覺得我會歡迎你嗎?”翻着手掌看剛剪的指甲,柒漫不經心地回答,完全不在乎會不會刺痛對方。

“說吧,來找我又有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太宰治歪着頭,仿佛被她冷漠的表現傷到了一樣,面露戚容,“當然是因為我想你了呀。”

“打住。”她抱臂嗤笑,“你要是單純地想我,那天都能下紅雨了。”

“究竟什麽事?”

“……”不知為何,太宰治莫名沉默了一會,很快又移開視線望向窗外,聲音放得極輕,“小柒,剛剛那是你新交的朋友嗎?”

“不算吧,我們只是一面之緣,談不上朋友,雖然我挺想的。”柒看了他一眼,“怎麽?有問題?”

“沒有問題,非常好,小柒你就保持這個想法千萬不要變。”似乎因為這句話,一股生機忽然注入了他的體內,他重新活了過來,笑眯眯地轉換話題,“我是想着,你最近應該很缺錢,所以來救助你啦。”

“……真的?”柒不禁目露懷疑,“你比我還窮哪來的錢?搶銀行了?”

“我是窮光蛋沒錯。”原以為被揭穿真面目會羞愧的少年居然雙手叉腰,昂首挺胸,相當理直氣壯地表示,“但我可以偷森先生的卡養你呀!”

“有超多錢呢!不管你是想買特級咒具或是想在大城市買棟靠海的豪華別墅都沒關系哦!”

柒無語,還真是這家夥能幹出來的事。

不過……

“作為傳遞訊息的中間人,擅自修改說話人的原意不太好吧?”她淡淡說道,“森先生如果知道了不會生氣嗎?”

“……”

太宰治慢慢收起浮誇的表演,那雙漂亮的鳶色眼眸浮現出死水般的幽深與陰暗。

他靜靜地注視面前之人,沉寂得如同一塊無生命的頑石。

“我說了,是走是留只有我自己能夠決定,別人無法替我選擇,而你也幹涉不了我。”

柒平靜地與他對視,毫不退讓。

“你不需要那麽做。”

她大概能猜出對方的來意,無非是森先生開始坐穩位置後準備收拾敵對勢力卻缺乏人手想出錢雇傭她罷了,只是先代派未鏟除幹淨,他不能與刺殺先代的人在明面上有聯系才拜托太宰。

結果太宰拿了錢卻不想幹活,反而欺騙她,誘導她遠離橫濱,自己則代替她去完成森先生的委托。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所以我最讨厭小柒你這點。”太宰治似是疲倦地垂下眼簾,擡手扶額,低聲喃喃。

可他很快振作,揚起頭,俊秀的臉蛋微微露出笑容,輕快地開口:“我記得小柒你的生日快到了?那我提前送你一份禮物吧。”

他笑着:“你一定會喜歡的。”

柒瞧着對方的表情,只覺得他不懷好意,于是暗暗提高警惕。

太宰治像是沒發現她的警覺,抛下這句話就任性地站起身離開,并不打算解釋,僅留她一人在店裏。

柒眨眨眼,攤開雙手聳了聳肩,完全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曾經的小夥伴算計她沒有一百次都有幾十次,她早就學會躺平不去瞎琢磨了,反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呗。

抱着這種大不了重開人生一局的想法,為了填飽肚子她私底下頻頻接受多方委托,幹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賺得那叫一個盆滿缽滿,快樂得都忘記太宰之前講的“要送她生日禮物”的話了。

直到半個月過去,她聽說中原中也被[羊]從背後捅刀、殘忍抛棄,最終加入港口黑手黨,為森鷗外獻上了至死不渝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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