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争執

争執

都尉府大概早得了鄂碩的信,門房見楚嫣氣質不凡還有參将護送,便已猜到,殷勤上前:“這位便是從京城來的小姐吧?快請進。”

進了府另有丫頭領着楚嫣去了大廳。

“你是嫣兒?”

剛進入大廳,一位威嚴肅穆的中年男子朝她走來,大概就是她的巴度阿瑪吧。

楚嫣行禮:“見過阿瑪。”

“好,一路上辛苦了。”

“這是你額娘。”巴度指着坐在主位之一的貴婦人烏雅氏說道。

“額娘”自然不是楚嫣的親額娘,是巴度娶得續弦。

楚嫣看着烏雅氏一閃而過的精明,不太喜歡,卻是文靜行禮。

烏雅氏拉過身邊的俏麗女子揚聲道:“這是你妹妹琯桐。”

“怎麽不見弟弟?”楚嫣問道。

“他随軍歷練去了,大概要十天半月才能回來。”巴度解釋道。

楚嫣有些失落,還想見見這個弟弟。

她目光一轉,見琯桐看着她笑,可眼底卻是輕蔑。

直覺不友好。

果然,琯桐陰陽怪氣道:“京城來的小姐,到底不一樣,格外冷淡些。”

綠竹卻覺得這個小姐太沒有眼力見了!

烏雅氏見巴度正要發威,瞪了琯桐一眼:“沒規矩!”又親昵地拉住楚嫣的手,“你妹妹還小,你別放在心上。”

楚嫣微笑,十五了,是還小。

“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你的房間,你快去梳洗一番,好好歇歇。”烏雅氏好了丫頭小芝來。

又向巴度說道:“老爺不是還要去軍營嘛,快去吧,我陪着嫣兒就是了。”

巴度是個大老粗,又一門心思撲在政務上,從來不管家裏婆婆媽媽的事,聽烏雅氏這麽說了,就走了。

巴度一走,烏雅氏的笑意就冷淡了幾分:“小芝,還不帶楚嫣小姐回房。”

喲,還有兩副面孔呢。

既然這樣明顯,楚嫣也不用守禮了,淡淡說道:“有勞了。”莫名端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轉身離開了。

烏雅氏瞪了眼睛,琯桐指着她嚷道:“額娘,你看她什麽态度,不過就是京城的,神氣什麽!”

“京城的又怎麽樣,還不是被皇上退了婚,聽說葭毓如今是嫔妃了,她連個婚事都沒有着落,若是京城呆的好好的怎麽會跑來杭州,定是聽說侯大人喪妻,趕來再續前緣了!”烏雅氏冷哼一聲。

“這麽狼狽啊!”琯桐驚訝地瞪大眼睛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她又生氣道:“那她來了,豈不是大小姐了!”

“呸!董鄂府的大小姐只有你,她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外人罷了。”烏雅氏安撫着她。

琯桐兩眼放光:“那是不是我想怎麽樣都可以?”

“你高興就好。”

“這麽大的董鄂府,做的吃食這麽難吃,還得我們自己動手。”紅绡拎着食盒走在楚嫣身後抱怨。

綠竹沉默看了楚嫣一眼,怕是烏雅氏故意為難她家小姐。

可楚嫣都忍了,看來是打算在董鄂府住一段時間了。

“小姐,我們什麽時候回京城啊?”紅绡苦巴巴地問着。

“再等等吧。”楚嫣沉吟。

回到院子裏,看見幾個沒有感情的掃地機器人,楚嫣就覺得煩躁,一天到晚清掃,院子裏還是塵土飛揚,回到屋裏,看着屋子裏幾乎快化水的冰塊,更絕氣悶。

綠竹幫她打着扇子,楚嫣眼一掃,卻見床頭空落落,原本在那的夜明珠燈籠不見了,她心火立即竄起。

“小芝!”她大喝一聲。

小芝走了進來,敷衍行禮:“小姐有何吩咐?”

“誰來過我的房間?”楚嫣沉着臉問她。

“不知道。”小芝冷淡高傲。

楚嫣冷笑一聲:“紅绡,打她一十板子,治她個看家守院不力之罪!”

“是!”紅绡憋了一肚子氣,早就想教訓她們了。

“我是福晉派來的,你不能打我!”

“你不過是個奴才罷了,我想怎麽打就怎麽打!”這大概是楚嫣穿越過來說的最刻薄的話了吧,“打!打到她說為止,她要有氣性不說,打死也不為過!”

楚嫣說的狠了,綠竹卻心知她不過是說狠話。

卻沒想到小芝被楚嫣的氣勢吓住了,還沒打,就哆嗦地說了:“是,是大小姐,她來過。”

楚嫣帶着綠竹紅绡急沖沖跑到琯桐的院子時,院子裏的婆子想攔住她,她瞪了眼:“讓開!”

婆子一時被唬住了,愣了愣,楚嫣就沖進了屋裏,一股涼意襲來,真是通體舒暢。

琯桐坐在炕上,正随意撩着燈籠上的金玲,清脆悅耳,她斜斜睨了楚嫣一眼,看着她震怒的模樣,自鳴得意地揚了嘴角。

“把燈籠還我。”楚嫣冷聲道。

琯桐笑的得意:“這個我喜歡,我要了。”

“我再說一遍,給我。”

琯桐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她站起身走近她:“不給,能怎樣?我是大小姐,府裏的東西只要我想要,就是我的。”

楚嫣冷哼一聲,盛世淩人:“要,也要看你要不要得起。”

琯桐噎了一瞬,楚嫣這樣的高姿态徹底惹惱了她:“你是什麽東西,在京城待不下去的可憐蟲來投奔我阿瑪,你還敢嚣張!”

“一個破落燈籠也只有你這樣的窮酸樣才當寶貝,你要是嗎?”琯桐橫眉高高舉起,楚嫣猝不及防,狠狠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楚嫣怔怔地看着,綠竹紅绡忙是撿起碎片。

楚嫣擡頭對上琯桐得意輕蔑的眼神,屋裏一時安靜無比。

“啪。”楚嫣狠狠一個巴掌甩在了她臉上,琯桐被重力擊打一時站不穩,摔在了炕桌上。

“大小姐!”婆子丫頭圍了過來,查看她的傷勢。

琯桐推開了她們,臉上赫然一個巴掌印,她哭鬧起來。

“你個賤人,你怎麽敢打我!把她綁起來!”

“你們敢!”楚嫣冷斥那些婆子,又對琯桐道,“名義上我是你的長姐,長幼有序,你今日私拿長姐的東西,視為偷,不敬長姐出言不遜,烏雅氏的家教就是如此嗎?填房到底是填房,即便嫡出也上不了臺面!”

琯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渾身哆嗦。

“今日打你一巴掌是對你的教訓,來日你議親的時候,也這樣無狀放肆嗎?偷竊,不敬長姐這樣的罪名就能讓你孤獨終老。”楚嫣眼底森然的冷意,讓琯桐打了個寒顫。

婆子們見狀,忙是拉住了琯桐,琯桐剛及笄,正是議親的時候,聽楚嫣的話怕是再惹她就要将今日的事傳出去,再鬧下去恐怕她們都會受連累。

院裏的管事婆子忙是笑着讨好楚嫣,拉了楚嫣的手:“小姐,我們小姐年輕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別計較了,改日待老奴回了福晉,福晉會念您的好心的,到時再賠您個好的燈籠。”

楚嫣抽回手,烏雅氏會念她的好?真是笑話。

主仆三人剛離開院子,就聽見了琯桐搶地的哭聲。

紅绡痛快:“小姐剛剛太厲害了,打的真是痛快。”

楚嫣拿過綠竹手裏包裹的碎片抱在懷裏,沉默不語。

“小姐,是福晉。”綠竹提醒道。

楚嫣擡頭,就看見烏雅氏挽着一位貴婦人的手說說笑笑,大概是要送她離開,那位貴婦人一看就是官太太。

回到屋裏,楚嫣看着一桌子的碎片,鼻子酸了酸,綠竹跑了進來:“小姐,我打聽到了,她是知府大人的太太。”

烏雅氏是都尉的福晉,那位是知府大人的太太,兩人交好倒沒什麽稀奇,可巴度是一等都尉,官職比知府高了幾階,怎麽有一種烏雅氏讨好知府太太的感覺。

烏雅氏進去琯桐屋裏時,她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烏雅氏心疼地抱着她哄了好半天。

“額娘,你要替我做主,把她趕出去。”琯桐跺着腳。

烏雅氏替她擦了眼淚:“趕出去有什麽意思,你放心,等過段時間額娘定叫她丢盡顏面。”

“當真?”

烏雅氏略有猶豫:“此事額娘心裏有數,馬上就是你阿瑪的壽辰,你暫且別去招惹她,省得你阿瑪不痛快。”

巴度壽辰這天,杭州所有的大小官員員外鄉紳都來道賀,前廳男子們推杯換盞,後院女眷看戲的看戲,玩耍的玩耍。

楚嫣不想湊這個熱鬧,獨自在萬壽亭多清淨,正處梅雨季節,杭州的雨下起來都格外有詩意些。

大顆的雨滴落在團扇上悶聲作響。

“團扇打濕了怎麽扇風?”

楚嫣回頭,見侯忡禮一臉笑意地看着自己,她颔首行禮。

“大人沒在前院喝酒?”楚嫣問他。

侯忡禮從楚嫣手裏拿過團扇,在楚嫣驚訝的眼神下,慢條斯理用繡了水仙花的手帕替她擦幹扇子上的水跡。

男人用水仙花的手帕倒是少有,楚嫣多看了兩眼,侯忡禮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帕。

“喝多了怕醉,借故出來透透氣。”侯忡禮笑道。

侯忡禮遞上團扇,團扇上的出水芙蓉格外奪目,楚嫣接過,慢慢扇着。

“你怎麽不跟她們熱鬧?”

“不喜歡。”楚嫣淡淡說着,沒有回避,沒有借口。

侯忡禮怔了一瞬,她真是個不一樣的姑娘。

“你喜歡雨?”

“也不喜歡,濕了鞋襪裙角,怪難受的。”

“那你喜歡什麽?”

楚嫣略有思索。

“喜歡睡覺,喜歡美食。”

他們的聊天平和輕緩,侯忡禮卻笑了一聲,看着楚嫣遞過來的目光,他解釋道:“你真是個有趣的姑娘。”

“是嗎?”

“這種時候別的姑娘大概會說喜歡詩詞歌賦琴棋書畫。”

“大概她們想讨人歡心吧。”

侯忡禮略有失神:“你沒有想讨歡心的人?”

楚嫣垂眸,斂去眼中的黯然,轉移了話題:“別的姑娘這樣說是不是也能讨大人歡心?”

侯忡禮看着楚嫣出了神:“喜歡睡覺,喜歡美食,就能讨我的歡心了。”

搖擺的扇面停住了,雨聲越發清晰,侯忡禮看着楚嫣微微一笑,側身去探雨水,楚嫣默了默,不再言語,兩人只是靜靜看雨。

身旁傳來侯忡禮閑聊的聲音:“近日杭州城緊張,聽說知府李大人一直在暗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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