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巫蠱

巫蠱

綠竹和丹羽只當她說的是三阿哥是皇子的意思,沒有多想。

晨起,石若璇梳了端莊秀麗的妝發,換下了漢服,穿着粉藍色的旗裝去給皇後請安,路上遇到了淑妃和端福晉,淑妃難得和氣。

“恪妃也這樣早。”

“第一次總不能失禮了皇後。”

石若璇對誰都是溫溫柔柔的和氣,即便昨日封妃第一日獨守空房,淑妃也說不出尖酸的話來笑話她。

石若璇看了眼在座的各位,問道:“怎麽不見佟妃?”

皇後嘆息:“自從三阿哥出宮後,她便不大出來見人了,說是身子不好,大概是心病吧。”

寧福晉手帕掩了下鼻子:“佟妃心裏苦,若是皇上每日去看看她陪陪她,她可能還好受些,說到底,咱們還是沒有楚嫣小姐的福氣,聽說昨日皇上忙了半夜還是去了承乾宮。”

石若璇臉色白了一瞬,又聽端福晉說道:“聽說皇上去的時候楚嫣已經睡着了,也不曾出來迎駕。”

葭毓看着石若璇一直是娴靜的模樣,不禁都要感嘆一句:到底是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

她看着石若璇端着茶杯淡淡一笑:“楚嫣前段時候也受了不少驚吓,皇上陪陪她安撫她也是應該的。”

淑妃嗤之以鼻:“她那是活該,自己造的孽,才進宮多久啊,就逼死了秦嬷嬷,秦嬷嬷可是皇後姐姐宮裏的人。”

“你們可記得越辭?就是那個長得十分豔麗的宮女,送去陳圖福晉宮裏被送走的那個。”淑妃忽然有興致問道。

陳圖福晉紅了臉,輕聲細語:“我與曲庭姐姐一塊住,宮裏用不了這麽多人伺候。”她看了眼陳圖福晉,陳圖福晉笑着點頭。

淑妃掩嘴一笑:“後來她同十幾個宮女一同送去了楚嫣那,楚嫣單退了她一個,聽說她回去後,就一直脾氣暴躁,大概恨死楚嫣了。”

“話說到這裏就夠了。”皇後沉聲道,“處置秦嬷嬷是皇上的意思,莫要亂非議。”

轉而她又對石若璇說道:“還要多謝你,置辦了秦嬷嬷的身後事,也是她的一場造化。”

“娘娘言重了。”石若璇颔首。

乾清宮書房,順治坐在書案後,趁着翻閱奏折的空擋,擡眼看了下坐在炕上的岳樂,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笑道:“大哥難得這樣愁眉。”

“皇上的心情似乎不錯,看來恪妃的事皇上和楚嫣已經雨過天晴了。”

順治笑的有些無奈:“嫣兒性子嬌,最近還是會有意無意的使性子。”

“皇上也樂意哄着。”岳樂了然,“只是……恪妃未免無辜了些。”

順治放下手裏的奏折走了過去,岳樂說道:“我進了宮就聽到一些宮女太監嚼舌根,說是恪妃可憐,封妃就要獨守空房。”

岳樂看着順治愁眉不展的模樣,輕嘆:“我知道你為難,一個是心之所愛,一個是心之有愧,若是楚嫣體貼大方些,還尚可,偏她在感情一事上忒小心眼,弄得你左右為難。”

順治嘴角彎了彎:“她的小心眼,朕覺得甚好。”

岳樂嫌棄地撇過了眼。

話雖如此,順治還是把岳樂聽到的閑言碎語聽在了心裏,他不由自主走進了永壽宮。

已經過了日頭最烈的時候,石若璇坐在大樹下的竹藤榻上看書,依舊穿着她喜歡的漢服,院子裏沒什麽人,順治想起她素來喜靜,不喜歡人在跟前晃悠,他只帶了吳良輔,老實地站在身後沒有出聲。

不知她看的什麽書,半天不見翻一頁,似乎出了神,水珠砸在書頁上,暈染開來,順治心裏一頓。

“若璇。”他出聲喚她。

石若璇背脊一僵,忙是擡手拂去了眼角的濕潤,轉身已是笑意顏色,緩緩行禮,清揚婉約。

“平身吧。”

“皇上這會怎麽有空過來?”石若璇笑着,眼底卻是一絲落寞。

“在想什麽?”順治坐下輕聲問她。

石若璇側坐在他身邊,低眉淺笑:“沒想什麽,不過是想起小時候和父親剛到福建的時候,有些感嘆罷了。”

人生地不熟,大概很是孤獨吧。

順治心裏不忍,他并非鐵石心腸的人,想說些什麽安慰她,可是她如今已然成為他的妃子,說什麽安慰的話似乎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石若璇故作輕松道:“皇上政務繁忙,還是快回乾清宮吧,臣妾沒事,看一會書就好了。”

順治起身,看了她一眼:“你喜歡漢服,以後就穿着吧,不必換上旗裝。”

石若璇欣喜:“謝皇上。”

恭送了皇上,春熙走了過來,不解:“皇上既然來了,還是心疼娘娘惦念着小時候的情誼的,娘娘怎麽讓皇上走了。”

石若璇卷了書籍:“他此時過來,不過是聽了安郡王聽到的閑言碎語,對我心有愧疚罷了,本也沒打算久留。”

春熙感嘆:“娘娘剛剛的模樣奴婢瞧了都有點不忍心,莫說男人了。”

“皇上表面清冷,其實并不是無情之人,愧疚之情,也是情。”

春熙恍然:“怪不得楚嫣把娘娘推下樓娘娘還要替她說話。”

石若璇悠然坐下:“楚嫣如今是他的心頭愛,我若是抓着楚嫣不放,只會惹他厭煩,即便我咬死楚嫣,皇上也不會動她一分一毫,不如賣個好,讓皇上記着。”

天色昏暗下來,乾清宮掌了燈,吳良輔問道:“皇上今日還是去承乾宮嗎?”

“嗯。”順治眼也未擡。

吳良輔意料之中又有些意外,他正準備退下,卻被順治,喊住了,他站定,等着順治吩咐,可久久不聽聲音,他擡眼看去,燭光下的順治尤其清冷。

半晌,他聽到順治沉吟:“去看看恪妃吧。”

“是。”

“你去告訴楚嫣,今晚朕不過去了。”他聲音微涼,帶了點猶豫。

“是。”

“等等。”

吳良輔出門前,順治又喊住了他,吳良輔趕緊又走了過來聽吩咐。

“還是別告訴她了。”順治不耐地扔了紫毫筆,眉頭緊皺地倚在椅背上。

吳良輔為難:“這……不說,怕是小姐更生氣吧?”

順治冷瞥他一眼:“那你說怎麽辦?”

吳良輔想了一瞬:“不如騙小姐……”

“不成!”順治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又是一陣沉默,順治喟嘆:“罷了,去永壽宮。”

吳良輔退了出來,院子裏侍衛站了一排,他走到耿毅身邊,對着月亮嘆氣:“沒見當皇上像咱們皇上這樣苦的。”

耿毅沒理他,吳良輔也沒指望這塊木頭理他。

他招了招手,一旁待事的太監小尹子跑了過來:“你去永壽宮通傳一聲,讓恪妃娘娘準備接駕。”

小尹子晃了一下神:“永壽宮?”

耿毅也難得奇怪地看着吳良輔,吳良輔哀嘆:“這可是咱們皇上幾經掙紮才下的決定。”

忽然吳良輔雙手合十對天禱告:“希望那位小祖宗今晚別出幺蛾子。”

石若璇對着菱花鏡比着玉釵,春熙喜道:“果然如小姐所料。”

石若璇但笑不語。

順治到永壽宮的時候夜已經深了,石若璇溫柔體貼地伺候順治梳洗。

“皇上今日累了吧,不如早些歇息。”石若璇親自鋪床。

順治立于她身後,忽然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坐下:“其實你本不用這樣伺候朕。”

石若璇不解。

“朕本想着認你為妹妹,封你為公主,再給你尋一門好的親事。”

石若璇素手纖纖放在了順治唇邊,忽又覺得不妥,紅着臉放下了手:“皇上還記得小時候,臣妾說過要一輩子和皇上在一起,陪着皇上,不是童言無忌,而是心之所向。”

外頭忽然淅淅索索起來,聽到吳良輔驚呼一聲,又沒了聲音,順治擰眉揚聲問道:“怎麽回事?”

吳良輔趕緊推門進來,彎腰低頭回道:“剛剛太監來報,說是……有人在宮裏行巫蠱之術,被抓去了承乾宮。”

順治豁然起身冷厲質問:“怎麽抓去了承乾宮?”

吳良輔吓得猶豫不敢開口。

“說。”順治斥問。

“邪物上刻的是小姐的生辰八字。”

順治周身瞬間森冷,石若璇驚訝地看着吳良輔。

“去承乾宮。”順治冷然。

石若璇拉住了他,順治側首冷睨了她一眼,她從未見過順治這樣可怕的樣子,白了臉色。

“皇上,臣妾伺候您穿衣。”她強裝鎮定。

承乾宮燈火通明,順治趕到的時候,楚嫣正坐在正殿主位,神色冷凝,宮女太監站了兩排,越辭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嫣兒。”

楚嫣一見順治走來,眼中含着淚花跑了過去,撲進了順治懷裏:“我怕。”委屈小聲地撒嬌。

“我在,別怕。”順治輕聲安慰她。

楚嫣輕輕抽泣,石若璇跟在順治側身,朝她看來,楚嫣眼中含淚,嘴角卻攢了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石若璇冷了一瞬。

順治扶她在主位坐下,越辭跪在地上身體哆嗦。

“怎麽回事?”

楚嫣不顧在場的宮女太監,摟着他的腰,哽咽道:“今晚我看你一直沒來,想着你大概政務繁忙,一時睡不着,就讓綠竹和丹羽陪我去看看月色,沒想到在假山後就看到了越辭和這個。”

綠竹奉上楊妃色的布娃娃,繡着楚嫣的生辰八字上紮滿了銀針。

順治一把将布娃娃捏的變了形,冷厲剜着越辭。

“我好怕。”楚嫣怯弱地靠在他懷裏,順治一時只顧着安撫她。

石若璇忽然輕輕開口了,問越辭:“你在哪兒做這種龌龊的事,老實說來。”

越辭一哆嗦:“在漱芳齋後頭的假山。”被抓她已知死路一條,不敢再隐瞞。

楚嫣看向石若璇,正對上石若璇探究的目光,她也不躲避。

石若璇冷笑:“幸虧今日楚嫣小姐睡不着散心散的有些偏僻抓個正着,若非如此,可不讓你繼續猖狂下去。”

楚嫣靜靜看着石若璇,神色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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