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錢塘的行知堂聲名遠揚，車夫輕車熟路把兩人帶到了門口。
他們手握着拜師帖，小弟子查看後，便引領他們走了進去。
二人一路四處張望，正當晚膳時間，卻随處可見還在讀書或者練功的弟子，且都專心致志，一絲不茍。
賈寶玉對林黛玉耳語道：“我感到有一點點緊張，我覺得這個地方适合你，但好像不是很适合我……”
林黛玉道：“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
賈寶玉眨巴一下眼睛道：“可這麽直的你每日在我旁邊，我還就這個樣……”
林黛玉簡直無語：“那是因為你不聽我的，不過這裏自有各位宗師來管教你……其實你很聰明的，再用功一點又不會死。”
賈寶玉一臉生無可戀：“這裏的宗師看起來都不茍言笑，肯定很嚴格，真的不會死嗎？”
談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大堂。
一位名叫蔣玉菡的大弟子接待了他們。
蔣玉菡師兄儀表堂堂，溫柔謙遜，是一名謙謙君子。林黛玉和賈寶玉對他都挺有好感。
蔣玉菡告訴他們，明日巳時，所有宗師們都會到來，新來的弟子們會在一起展示比拼，而後，各位宗師會選擇新弟子入自己門下。
賈寶玉道：“那會不會沒有一個宗師看上我？”
蔣玉菡答道：“一切皆有可能，如果落選，那你就先跟着師兄們練吧。”
賈寶玉問：“師兄們會更嚴格嗎？”
蔣玉菡笑笑：“那倒不會，但是你也許會被要求做一些雜事，當然，師兄們一般不會故意為難你，就是多跑跑腿。”
他頓了頓，随後補充道：“不過，若你進步太慢，半年之後考核不過，倒是有被退學的風險。”
林黛玉問：“還有考核？不過即走？”
蔣玉菡點頭：“是，對新弟子來說确實有壓力，所以大家都很勤奮。”
賈寶玉有些洩氣：“我覺得我有很大的機會要被淘汰。”
蔣玉菡安慰他：“小兄弟，事在人為，別那麽早灰心，其實我剛進來時，基礎也不好，我都留到現在了，你也可以的。”
蔣玉菡的眼神語氣都很溫柔，賈寶玉想，如果跟着他學，應該也不算太壞，便道：“林師兄，要是明天沒有一位宗師收我，你把我撿去可以嗎？”
翌日，行知堂裏熱鬧非凡，八位宗師也到齊，有人擅文，有人擅武，都是遠近聞名的大人物，新弟子對他們多少有所知曉。
林黛玉、賈寶玉和一衆新弟子站在一起，每人都力圖展現出最好的一面，等待被揀選。
行知堂的堂主許廷雷臉上浮着淺淡笑意，宣布，新弟子們可以開始自我展示環節。
新弟子大都略帶害羞，但總會有一兩個膽大的或者愛顯擺的，他們跳上臺，擺出架勢，開始耍刀舞劍。
新弟子們水平參差不齊，有人打得漂亮，也有人像在跳大神。
看過之後，林黛玉的信心如野草般瘋長，她的水平應該可以吊打多數人，都差不多想說出她那句名言了。
當然，只是想想而已，若自曝性別，鐵定當場就被退學。
這時，有一位叫柳湘蓮的新弟子上場，比起那些花拳繡腿，柳湘蓮的功夫着實讓人驚豔，他的兵器是短刀，起手，收回，短短幾秒，上方的樹林便被削得紛紛飄落，令人眼花缭亂。
賈寶玉小聲對林黛玉道：“我感覺他的武功和你不相上下。”
林黛玉喃喃：“大概可能也許在我之上吧……”
究竟誰勝誰負，還得要比試一下才能知曉。
于是，林黛玉便在下一個上場了。
她擅長用劍，其劍名曰“淩雲”，她的劍法不錯，動作利落又潇灑，和柳湘蓮對起招來，幾乎不分仲伯。
原本散落四處的許多其他弟子們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紛紛駐足觀看。
林黛玉和柳湘蓮對決持續了很久，兩人用輕功跳到了屋檐上，打得難舍難分，賈寶玉都有些想設個即時賭局了。但他不敢真這麽做，否則就算能發筆小財，大概會被即刻掃地出門。
他拉了拉身旁那人的衣襟：“蔣師兄，你說他們誰會贏啊？”
結果身旁那人回頭：“哎，是你啊？賈賢弟！你來行知堂做新弟子嗎？”
賈寶玉也很驚訝：“蕭大哥？你也在這裏？是啊，我昨日到的。你也是行知堂的弟子？”
蕭旸道：“對啊，我在此地五年了。剛從後山過來，沒想到能在這裏看見林賢弟，他們比試得很精彩，所以就停下來看看。”
賈寶玉揶揄道：“唉，你都看見岱玉了，居然還對我視而不見，是因為他長得比我俊嗎？”
蕭旸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釋說：“因為他們正在比試啊，你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們身上……”
接着，他蹙起眉，向前走了一步，嘴裏輕聲呢喃：“林賢弟左腳邊的那片瓦有裂痕……”
正說着，林黛玉或因體力不及柳湘蓮，避柳湘蓮一掌時腳步微微趔趄了一下，一腳踩到那片有裂痕之瓦。
瓦片應聲而碎，林黛玉沒有站穩，且因為還在躲避攻擊，無法保持平衡，結果不甚從屋頂滑了下去，驚起一片驚呼。
柳湘蓮也未料到會這樣，他扔了刀，跟着跳下去，想拽住林黛玉，手堪堪觸及她的肩膀，剛準備用力抓住她，卻見一人使了輕功，已經飛身上來，一把摟住林黛玉的腰，帶着她平安落地。
那人便是蕭旸。
林黛玉看到他，有些發愣：“蕭……大哥？”
蕭旸的眼裏盡是關切：“岱玉，如何？有無受傷？”
賈寶玉也跑過來咋呼：“哎呀，林岱玉你吓死我了！你沒事吧？”
林黛玉搖了搖頭，看着蕭旸，眼中閃過欣喜：“我沒事。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謝謝你救我！你也在這裏求學嗎？”
蕭旸點頭：“是啊，我是這裏的大弟子。你沒事就好。”
林黛玉難掩開心：“嗯，我沒事。以後可以叫你師兄了，對不對？”
蕭旸也笑了：“對，師弟好。”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上了，柳湘蓮在一旁尴尬地等待了良久，才找到機會，見縫插針，插進一句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把你打下去的……”
林黛玉向他微笑：“無事，我知道，這是意外，你不也跳下來救我了嘛？再說我會輕功，就算跌到地上，應該也只是一些皮外傷而已，無大礙。”
林黛玉的實力只差柳湘蓮一點點，不打不相識，柳湘蓮對她頗有些英雄相惜之感，加上心中那份小內疚，便殷勤地去給她拿水。
但等他找來水，又見有人已經搶先一步。
林黛玉把水囊遞還給蕭旸，用帕子抹了抹嘴，道：“謝謝蕭大哥。”
蕭旸瞄了一眼林黛玉的帕子，笑說：“如此精致的汗巾帕子，姑娘家送的？”
林黛玉一個激靈，突然想到，自己繡着蘭花的粉白手絹和自己現在的身份格格不入，擡眼看到一邊吊兒郎當的賈寶玉，于是就賣了他：“離家匆忙，忘了帶了，正好寶玉處有很多姑娘送的汗巾帕子，就随意拿了一條借用。”
說完就把這條繡着“黛”字的手絹塞進了衣兜。
賈寶玉啞巴吃黃連，但他的纨绔樣很有說服力，只得默認了這一“情種”名號。
蕭旸沒有繼續糾結手絹一事，轉而說道：“岱玉，你的劍法不錯。我師尊精通此道，我覺得他也許會選你做弟子。”
林黛玉問：“你師尊是……許如風嗎？”
蕭旸點頭。
林黛玉喜道：“如果他能選我，那真是太好了！連我娘親都知道他，他的劍法是江湖一絕，出劍速度極快，有影而無形。若能跟随他而學，那也算是小……弟得償所願了！”
蕭旸笑道：“那我現在就幫你去問問？”
林黛玉道：“好啊！謝謝蕭大哥！”
蕭旸起身，走到許如風身邊，問道：“師尊，你覺得新弟子林岱玉如何？”
許如風道：“劍法純熟，內功深厚，身形輕盈，是個好苗子，我有意收他為徒。”
蕭旸道：“好極了！我這就去告訴他！”
許如風問：“他可是你好友？”
蕭旸道：“機緣巧合，曾見過一次，與徒兒比較投緣。”
許如風道：“你向來沉穩，但對他之事如此上心，不等新弟子比試結束就來求答案，為師以為你們是多年深交的好友呢。”
蕭旸低頭笑了笑。
許如風又問：“你可知他來自何地？”
蕭旸道：“林賢弟家住姑蘇。”
許如風若有所思：“哦，是嗎？”
蕭旸有些好奇：“有問題嗎？”
許如風搖頭：“為師只是想起一位故人而已，她也在姑蘇，林公子長得和她有所神似。”
蕭旸贊同道：“許多姑蘇人都面容俊逸，想必是那裏的地方特色。”
又過了一個時辰，新弟子比試結束，并有了一個初級排位。
柳湘蓮和林黛玉位列前一二名，實至名歸。
賈寶玉就不用提了，被對手痛揍了一頓，現在整個人都垂頭喪氣，還在那邊心有餘悸道：“娘的下手真狠！不過還好沒打我臉。”
幾位宗師都把自己欣賞的少年們招到了門下。
林黛玉雖然已經知曉結果，聽許如風叫出她的名字，還是十分欣喜。
許如風看她歡天喜地地走了過來，原本不茍言笑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難得的笑容。
似是故人來，感覺非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