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弟子們接住自己的兵器,風起,走步,移陣,一瞬間,局勢已經更換。
山賊只是山賊,烏合之衆而已,到底不如正經學武的行知堂弟子。
讓蕭旸來,一個頂十都可以。但這次,主要是為了鍛煉新弟子,所以蕭旸和蔣玉菡都比較收着,他們掌控着大局,細節就任由新弟子們任意發揮了。
山賊打鬥兇猛,但絕大多數人破綻頻出,光有力氣,沒有章法。
林黛玉就誘導他們賣力打空招,每拳每刀都極重,卻不能傷她半分,待他們用盡體力,林黛玉再以柔制剛,四兩撥千斤,将他們制服。
賈寶玉功夫不及其他弟子,但連着幾個月的苦練下來,已有很大長進,一招一式也像樣起來。怎麽說,他現在所用都是學院派的打鬥技巧,和山賊們瞎着練的亂揮亂砍相比,總是技高一籌,雖然很多時候只是險勝,但至少都是勝。
沒過多久,山賊們陣腳大亂,已經處于明顯下風,好幾人都伏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場對峙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山賊們已無餘力,紛紛束手就擒,除了為首那人之外,其餘人等要麽在跪地求饒,要麽就連求饒的力氣都不剩,以各種姿勢躺在地上,淪為刀俎下的魚肉。
現在,唯一還在抗拒的,就是那個為首的黑衣人。
雖說擒賊先擒王,可理論運用也要考慮實際情況,這個王,擒起來并不容易。
他手中握着一柄長刀,動作招式和其他山賊相比,要精進許多。所以,一直是柳湘蓮和另兩名新弟子一起在對抗他,其他人都被解決之後,這個刺頭還是未被搞定,反而是那兩名新弟子,已明顯露出體力不支的跡象來。
林黛玉和賈寶玉見狀,上前替換掉那兩人,混戰片刻,雙方還是不分伯仲。
山賊頭頭眼光很毒,看出了賈寶玉是薄弱環節,便使出所有狠厲招式針對他。
不僅如此,還出言諷刺:“小毛孩兒,別瞎擋你爹的道!”
賈寶玉一激便上鈎,他跳起來回罵:“聰明點就乖乖就範,你逞個屁能!”
那人嗤笑:“就你這三瓜兩棗的功夫想要擋我,你在做夢吧!”
賈寶玉道:“做夢的人是你!你以為垂死掙紮會有用嗎?”
那人繼續:“趕緊給老子閃開!或者你選一下?想斷手還是斷腳?老子肯定滿足你!”
賈寶玉氣憤道:“爛舌頭的混賬!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那就打得你滿地找牙算了!”
在一旁觀戰的蕭旸和蔣玉菡心道不好,賈寶玉的心智已經被他擾亂了。
那人在賈寶玉身上找漏洞确實有效,畢竟他渾身都是漏洞。
那人的招式刁鑽,賈寶玉招架不住,身子一歪,立刻被他踹到一腳。
雖然賈寶玉有躲閃,至多受到四分力,但也夠他疼一陣了。
眼看賈寶玉已經開始腳步趔趄,林黛玉為了護他,也險些中刀,蔣玉菡和蕭旸便不再遲疑,直接飛上前與那人對戰。
他們一出手,勝負即刻見了分曉。
待行知堂的弟子們一網打盡了那群山賊,再把他們五花大綁,像螞蚱一樣拴在一根繩上,每人心中都是大功告成的滿足感。
賈寶玉更是不停地在那個山賊頭子面前瞎嘚瑟:“我說吧!你鐵定會被抓!剛才你掙紮個屁啊?還不如早點束手就擒!”
林黛玉看他精神過于抖擻的樣子,對這家夥十分無奈,她用手肘杵了杵賈寶玉,想讓他收斂着點。
可賈寶玉不聽,依舊傲氣沖天。那人向他瞪着眼,手都被緊緊綁着,卻突然伸出一腿踹他,賈寶玉冷不防被他絆了個狗啃泥。
那人朝賈寶玉輕蔑一笑,依舊和他針鋒相對:“就你這點三腳貓的功夫來湊什麽熱鬧?小兔崽子!學藝又不精!真有本事的話,給我松綁,來和老子單挑啊!”
賈寶玉氣呼呼地爬起來,在他身上招呼了一拳,還想繼續,卻被蕭旸欄住了。
“行啦,都回揍過了,消氣就行。我們還得趕路呢。”
蕭旸又轉過頭,對那山賊頭子說:“你也給我老實點!不想再挨打,就閉上嘴!”
那人滿臉不屑:“我倪二天不怕地不怕,還會怕挨打?真是笑話!我想說就說!你敢來撕爛我的嘴,我就全吐你臉上!”
蕭旸道:“倪二是吧?不怕挨打是吧?那行!我告訴官府,到時讓獄吏多打你些板子!”
賈寶玉探出個頭道:“對!讓你們欺負百姓!到時加倍還到你們身上!”
倪二“呸”一聲,罵道:“你們以為你們做的是正義之事嗎?狗屁!這裏的官吏都爛透了!這個天下爛透了!誰是百姓?我們本來都是百姓!誰他娘的天生是賊啊!要不是我們根本無力負擔這些苛捐雜稅,誰他娘的想躲起來過這種不見天日的鬼日子啊!去年災情嚴重,賦稅卻照收不誤!我們怎麽辦?我們能怎麽辦?要麽餓死!要麽行乞!要麽就只有做匪一條路了!我倪二做不到跪下乞讨,帶着兄弟們上山,也都是劫富濟貧,幫大家夥兒找一條活路,養活家中老小!你們這些錦衣玉食的家夥!自己吃穿不愁,閑着無事就來攪別人的局!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其他山賊們紛紛附和。
行知堂的弟子們被倪二的這一番話所震驚,大家都沉默許久。
林黛玉本就容易同情心泛濫,現在更是蹙着眉,完全陷入了矛盾之中。
她悄悄對蕭旸說:“蕭師兄,看這些人的年齡,都是家中頂梁柱,若他們走後,妻兒老小都要餓死,我們直接把他們抓走,會不會害了其他無辜之人?”
蕭旸嘆了口氣:“黛玉,雖然他說的可能是事實,但我們不應輕信他人。他所說的情況,我會去核實,在此之前,不應如此輕率地做出決定。”
他猶豫再三,還是違背了自己的本意,将那件前塵往事告知于林黛玉。
“你還記得你那塊玉佩嗎?”蕭旸問她。
“我贈予那個盜賊,後又被你從當鋪偶得,買還給我的那塊?”林黛玉記得,那她有些疑惑,蕭旸提玉佩做甚?
蕭旸神色凝重:“其實我騙了你……”
林黛玉擡頭,眼中盛滿不解。
蕭旸深吸一口氣:“你的玉佩,我并非從當鋪所得……”他将當日情形一五一十告知林黛玉,沒有加任何渲染,但也沒有模糊關鍵細節。
聽完蕭旸的講述,林黛玉的失落難過顯而易見,她還是太天真,對人性的認識太理想化,世間真善美不少,但假醜惡也存在,值得一聲嘆息。
蕭旸見她雙眸黯淡下來,便安慰道:“也不是說不能相信別人,只是某些事,不能想當然地簡單化。倪二的話,我也傾向于認為,他說的是事實。但是,不能因此就直接放人,根本問題沒有解決,說教是無用的。若他們回歸山裏,必然會重拾舊業。他們可以繼續過日子,但往來商隊不應遭受這些飛來橫禍。而且,若他們還有小兒,也會一代傳一代,認為打家劫舍是正常活法,這一幫人會慢慢增多,變成越來越大的山中毒瘤。”
蕭旸沒有放低音量,他是說給林黛玉聽的,也是說給倪二聽的。他要讓那些山賊明白,他同情他們,但同情歸同情,不會因此而對他們的做法表示贊同,更不會直接放他們走。
“我有個想法,但能否實施,需要大家商議。”蔣玉菡在一旁說道,“我想……”
話未完,他突然噤聲,蕭旸也敏銳地覺察出了異樣:“什麽人?跟着我們做什麽?是想讓我們來抓?還是你們自己乖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