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那天,金發少女抱着她的女孩奔跑,拉出人群好遠,浪漫得像是要帶她私奔。封存在女孩往後許多年的記憶中,伴她熬過每一個漫漫長夜。】
醫務室裏。
喬山溫躺在病床上,因難受而蹙緊眉頭,偏頭重重呼吸着。
聞洛站在她床邊,垂下的眼眸裏盡是心疼之色,不住地去撫摸她的發絲,渴望緩解她的痛苦。
“我現在給傷口消一下毒,可能會有點疼,忍一下哈。”
校醫手裏拿着碘伏,彎腰翻開喬山溫的袖子,白皙軟膩的小臂外側有幾條破了皮的擦傷紅痕,棉簽碰到傷口時喬山溫疼得哼出了聲,揪住聞洛的衣角,聞洛趕緊握住她的手,“您輕點。”
“怕什麽,一會就好了,疼點更清醒。”
給手臂上完了藥,聞洛輕輕把她的袖子放下來,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了她身上。
校醫說;“有床被子。”
聞洛要搖頭,“不用。”
她知道會長有潔癖,肯定很嫌棄蓋校醫室這床不知道多少人蓋過又多久沒洗的被子。
校醫也沒說什麽,把暖氣調高了幾度。
“可能會難受好一會,躺着緩緩吧。”校醫抓了一把軟糖塞到聞洛手裏,“多給她吃幾顆,多喝熱水緩緩。”
“平時要多鍛煉,凡是都得量力而行,自己的身體素質自己不知道嗎?哪有平時壓根不鍛煉上來就是八百米的,現在的小孩就是喜歡逞強,現在難受了吧?遭罪了吧?何苦呢?現在的學校啊,學生一天到晚就知道死讀書,也——”
聞洛:“好了,她難受,您別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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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醫瞥了眼聞洛,“哼。”
聞洛又給喬山溫剝了一顆軟糖,蹲在床邊輕輕問她要不要吃,喬山溫無意識地哼唧兩聲。
聞洛語氣又輕了輕:“再吃一顆糖會好得快點。”
喬山溫不否決,聞洛将糖抵到她唇上,她緩緩張開,卷了進去。
在聞洛的注視下又合上了雙眼,蜷縮自己,蹭了蹭,把下半張臉都埋進了聞洛的外套裏。
聞洛微愣,一絲奇妙的感覺鑽入心頭,讓她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喬山溫好像貓啊。
聞洛發現自己好在乎喬山溫。
看到她倒下,根本什麽都來不及想,生怕她有個三長兩短。見她難受,心裏也特別難受,甚至想替她承擔。
喬山溫這人怎麽這麽愛逞強,不能跑就不懂的拒絕麽?
把她吓死了。
喬山溫真是個混蛋。
這個仇她記下了,得想想怎麽報複……
看喬山溫難受脆弱地又往自己外套裏無意識地鑽了鑽,聞洛眼神又軟了軟。
算了,不記仇了。
就這樣安靜地看了她快二十分鐘。
“聞洛……”
“嗯?怎麽了?”聞洛趕緊湊過去。
喬山溫緩緩睜開眼,望着她。
因為虛弱眼神不複平日的冰冷清明,彌漫着一層薄薄的水霧,迷蒙而脆弱。
聞洛輕聲,“是更難受了嗎?”
喬山溫搖了搖頭,把手從外套裏輕輕探出。
“更難受了?我瞧瞧?”
校醫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了過來,喬山溫手頓住,順勢撐起身子坐起來,“沒有,已經好很多了。”
“要多加鍛煉,多吃飯,少逞能。”校醫看了眼聞洛:“跟她學學麽,她身體素質比你好多了,公主抱你都能跑那麽遠,一看就是平時有多鍛煉。”
長輩訓人的時候就是愛拉踩,當然她說得很有道理,只是被她随口說出來的公主抱飄進某人耳朵變得格外燙耳。
“嗯……”
不自控地腦補出她與聞洛在操場時的畫面,喬山溫臉微熱,“放學了嗎?”
聞洛之前注意力全都在喬山溫身上,都沒有注意聽鈴聲,拿出手機看才知道早已經放學。
“放學了,食堂也開門了,你想吃什麽菜?我去給你打包。”
喬山溫搖了搖頭,起身下床,聞洛趕緊也跟着站起來扶她,“不休息了嗎?”
喬山溫看了眼聞洛,低聲:“不想在這。”
不知道是不是病弱的緣故,喬山溫說這話與平日冷冰冰的冷靜語氣大有不同,很輕很弱。甚至,帶着些難以察覺的撒嬌意味。
是撒嬌嗎?
覺得校醫太兇了,在跟聞洛抱怨,要走。
聞洛眼中不自覺染上笑意:“那我們先去食堂吃飯?”
“嗯。”
“多吃點肉啊。”校醫不忘叮囑。
聞洛:“好,您辛苦了。”
推開門校醫室的門,冷風侵入,凍得人更清醒了幾分,喬山溫想到了什麽,把門重新關上。
她轉頭看聞洛,聞洛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的棉質長袖。
室內還可以,出去肯定會被凍着。
喬山溫随即想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還給她。
“幹嘛呀。”
聞洛馬上把她制止住,故作嚴肅:“現在誰是病人?”
但是你很怕冷。喬山溫在心裏說。
“會長你的衣服不是在廣播室麽?廣播室又不遠,走幾步就到了,我們先去那拿衣服,再去食堂。”聞洛不容許她拒絕,伸手推開了門。
雖然說行動上很幹脆,出門後聞洛還是被冷到,被風吹得不禁哆嗦,皺眉眯眼。
好冷。
主要是風太刺骨了。
忽然,手背被微涼的軟玉碰了碰,緊接着被握住。她愣了愣,意識到是喬山溫在牽她的手。
“這樣會好一些嗎?”喬山溫低聲,幾分自責:“我的手好像也是冷的。”
“沒關系啊。”
聞洛彎唇一笑,反客為主握住她的手,“握在一起會變暖的。”
這樣一來。
聞洛忽然希望這段路程可以變遠一點,慢一點。
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身體裏産生了一些力量,它帶來的快樂和能量遠遠可以讓刺骨冷風變得忽略不計。
等喬山溫拿到自己的外套,把她的外套脫下還給她,她反倒有些失落了。
就像她并不着急要回被會長沒收的耳環,也不想會長真的把掌機馬上還給她那般,想讓自己東西好好呆在喬山溫那兒,她會覺得高興。
奇怪。
大概是因為這樣的話,她就源源不斷的會有找喬山溫麻煩的機會吧。
喬山溫不大有胃口,只點了碗瘦肉粥,小口小口地抿着。聞洛低頭看手機,怕她就吃這麽點之後又低血糖,想着自己有校門口奶茶店老板的聯系方式,想預訂一杯熱奶茶,午休過後送來。
始料未及地看到許佳純給她發了一張照片。
是她抱喬山溫去醫務室時,許佳純坐在觀衆席,拍的一張側影。
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晰,有些模糊,有重影,卻更有氛圍感。
淩亂,急切。喬山溫環着她的脖子,把臉埋進她側頸,閉着眼睛。
後面跟着一群看熱鬧的人,乍一看像是在追她們。
好像私奔啊。
聞洛當時着急,滿心都是快點到醫務室就好了,都沒有注意到喬山溫對她動作這麽親密。
“菜要涼了。”發呆太久,對面的喬山溫提醒她。
“噢哦。”
吃了幾口飯,聞洛又再度垂眼,将那張照片長按保存。
兩人回到休息室,關上門,打開空調,暖烘烘的,幹淨又溫馨。
聞洛當然不會這種時候還自私地霸占喬山溫的床,催着喬山溫快點躺下休息,自己就坐在椅子上,低頭看手機。
許佳純:【會長好點了嗎?】
聞洛:【已經沒事了】
許佳純:【那就好】
許佳純冷不丁地來了一句:【洛洛,我突然也有點愛上你了】
聞洛;【不可以】
什麽叫也。
當然是因為假如會長只是對聞洛有點心動的話,經過剛才那一番,她絕對會徹底愛上的。
畢竟誰能抵抗公主抱和就算再冷外套也給你穿。
許佳純:【我亂說的,不敢愛上你】
莫名其妙。
聞洛懶得理她,懶懶地趴下,從口袋裏掏出耳機想聽歌。
“聞洛。”
“嗯?”聞洛直起身子回頭望,見喬山溫正背對着她在床上躺着。
她悶悶地說:“我肚子有點疼。”
“肚子疼?”
聞洛立刻站起身走到床邊,見她閉着眼,半邊臉埋進了枕頭裏。
因為擔憂而忽略掉某人紅掉的耳朵,聞洛彎下腰,膝蓋抵住床沿,手撐住床,另一只手碰她,“是胃疼還是......”
喬山溫嗓音很低,“我剛剛來例假了。”
“例假?”
聞洛愣住了。
這個人前腳剛因為劇烈運動體力不支低血糖而暈倒,例假後腳就跟上來。她原本生理期就會疼,這一折騰,得多疼啊。
聞洛都不敢想象。
抿緊了唇,直起腰欲走,“我去校醫幫你拿布洛芬吧。”
“不用。”
聞洛不解。
“只是有點陣痛。”
喬山溫沒有回頭看她,“我抽屜裏有個熱水袋,你可以幫我加熱一下嗎?”
聞洛轉頭就去找。
她給熱水袋插上電,擔憂地讓喬山溫再忍耐一會。
期間她回想,喬山溫上一次來生理期是什麽時候,似乎是月中,這次月初就來了,再回想她上上個月,也是不大相同的時間。
會長她月經不規律啊,但好像都沒有采取什麽措施,沒吃藥。
她媽媽不知道嗎?怎麽沒有幫她調理。
五分鐘後,熱水袋加熱到了适宜的溫度,聞洛輕手輕腳走到床邊,以為喬山溫睡着了,輕輕地掀開被子,将熱水袋探入,放在腹部上。
可喬山溫是側躺,一松手,扁圓形狀的熱水袋便倒了下去,熱不到腹部了。
“聞洛......”
聞洛才發現喬山溫其實還醒着,她半垂着眸子,長翹濃密的睫毛遮蓋住神情。
“嗯?”
她說:“我覺有點冷。”
聞洛遲疑片刻,“你是不是體寒?”
喬山溫輕嗯了聲,“也許吧,冬天,經常會手腳冰冷地睡不着。”
聞洛眼中的心疼溢出來,“會長,你身體這麽差,平時又不鍛煉,怎麽還去跑八百米?”
默了片刻,喬山溫低聲說:“老師讓的。”
“......” 僅僅四個字,就讓人再也說不出責怪的話,反而心疼更甚。
會長怎麽這麽聽老師的話,好笨啊。
但是......
喬山溫從前從未跟她有過任何的訴苦抱怨,仿佛她就是外表看上去的最堅強最無懈可擊的人。
今天卻跟她說冷說疼,向她展露自己的脆弱。
之前見過會長哭,也見過會長很着急的樣子,就是沒見過會長這麽脆弱,主動展露自己的不完美。
她說她冷,經常冷到睡不着。
她這樣的人好不容易将弱點示人,怎麽舍得不施以溫柔。
聞洛整顆心都軟趴趴的,一股沖動蔓上心頭,她想......
她不确定喬山溫會不會抗拒。
只得小心而試探地問;“我抱着你可能會好一些,可以嗎?”
沉默的這兩聞洛呼吸心跳仿佛都停了,一直到喬山溫說嗯,她才恢複運行。
垂下眼,一股欣喜湧上心頭。
抱她,喬山溫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緩緩脫下自己外衣,再度掀開被子,慢慢躺進去,輕而試探地,抱住了她。
緊密的空間,聞洛的滾燙溫度與好聞的氣息湧入侵,喬山溫卷縮住腳趾,身體不住顫栗。
聞洛也沒好到哪裏去,第一次和女孩子這樣,她......
她鼻尖距離喬山溫的耳朵不到五公分,哪聲呼吸重一點都被聽得一清二楚。
聞洛小心翼翼地去碰她的手腳,像冰塊一樣,冰得讓人心顫。
這怎麽會睡得着。
心疼覆蓋了緊張,聞洛幫她捂住熱水袋,與她手腳貼在一起,企圖将冰融化。
“會長,你有沒有去醫院看過?”
“沒有。”
“為什麽?”
喬山溫沉默。
察覺到喬山溫并不想回答,聞洛:“那...這樣你感覺會好一點嗎?”
“嗯……”
一聲“嗯”就是最好的回答。
聞洛視線落在她後頸,克制地安靜下去,努力平複自己的心跳,希望她可以睡得舒服。
忽然,懷裏的人動了動,緊接着,她翻過身,與聞洛四目相對。
“聞洛......”
聞洛眼睛睜大,“怎麽了?”
喬山溫看着她的臉,視線滑落到她粉潤的唇瓣上,心跳快到不行,藏在被窩裏的手将她的手牽住,捏緊。
她的氣息短促而滾燙,臉頰泛着異樣的紅色,眼神仿佛冰被聞洛融化成了一灘水,迷蒙而緊繃,像有什麽,要破土而出。
聞洛被她盯得忘掉如何呼吸。
一股微妙落在她心頭,讓她心如擂鼓,“喬......”
喬山溫湊了上去。
喬山溫湊了上去,抱住她,紅得欲滴出水的臉埋進了她的懷中,閉上了眼睛。緊緊抱着她,不想留一絲縫隙。
聞洛愣住了。
懷裏的少女還在蹭,還在抖。
心仿佛被填滿,被親吻。
躁熱的燒紅攀上她的臉,脖子耳朵都無一幸免,眼睛也被這滾燙情愫熏得柔軟泛紅。
她回抱住喬山溫,悸動與不可言喻的喜悅在身體裏巡游,蔓延過每一條血管,告訴所有細胞。
她們之間親密無間。
喬山溫對她,可以牽手,可以擁抱,可以展示自己的脆弱。
這樣的喬山溫讓人心動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把她捧在手心裏,想貪心到不行,想以後都和她這樣。
還想和她一起做很多很多事,聞洛一下子有了好多沖動。
原來擁抱的力量這麽強大。
只要她微微低頭,就可以親吻喬山溫的發絲。
“聞洛……”懷中,喬山溫顫抖着開口,氣息密密麻麻地噴在聞洛頸間,讓她不住收緊手臂,也跟着發顫:“怎麽了?”
“你真的很想去上海上大學嗎?”
聞洛急,“不,我之前亂說的……”
喬山溫告訴她:“我要去帝都。”
喬山溫第一次告訴她這個。
“那很好啊,我……”
“你想去嗎?”
你想去嗎?
想去嗎?
去跟她一起。
聞洛像被蠱惑了,在這炙熱又暧昧的時刻,被懷裏的女孩牽着走,只想跟着她走。
她低了低頭,把臉埋進喬山溫發間,說:“想。”
今晚也許更也許不更,過了零點不更大家就不要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