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太子遇刺雙腿殘廢容顏被毀一事傳入京中,國君大怒,下令徹查。
派太醫院嚴加治療,務必要将太子治好。
卻不料半月過去,元世節已到,太子傷勢毫無起色。
無奈派遣蒼王代為管理。
一時之間朝堂動搖不斷,紛紛倒戈蒼王。
元世佳節,似蘭,洛湘二國國君紛紛趕往。
随處可見四色結彩,皇城底下黃昏将至,滿街彩燈,一眼望去不見山巒唯見天街一色。
若景若現的星燈連接一處,朦胧美意自此浮現。
星星點點滿大陸,暖燈郎君再相逢。
葉重歌今日有要事纏身,無法出去,便只能負了約。
橫豎樓蕭寧有白時和白茶陪着,也不孤單。
樓蕭寧不喜熱鬧,但葉重歌喜歡。
那日耐不住她的巧舌哄騙,便應了下來。
誰料她中途有事,本想着不來了,但看到白時不知怎的想到了遠在祁雲的樓蕭月,她最是喜熱鬧,一定很想看看,這般便出來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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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處街道交界都有較大的雜耍表演,白茶難掩興奮,向樓蕭寧請命後立即拉着還有些別扭的小時去了。
街上人來人往,每個人臉上都帶有喜悅,孩童亦是興奮至極,不用上學堂還能有得玩,怕是極幸福之事了。
忽見一小孩童在小攤前賴着不走,朝身後爹娘撒嬌着要那兔兒面具,夫婦無奈笑笑,買下一個遞給女孩,三人臉上樂呵呵,溢滿幸福的笑。
樓蕭寧一人着翠竹青衣,站在一側看着有些恍惚。
那年她也是這般無憂無慮,爹娘恩愛,有人疼愛,每日活得自在快樂。
可惜後來一切都變了。
她苦笑一聲,眼裏有過一絲落寞。
突然就想起了那些陳年往事,想起又有什麽用,終究是不會再有了。
回了回神,她朝那面具小攤走去,拿起一張狐貍面具,付了錢随後戴上。
紅白相間妖豔的面具戴上與她整個人氣質不符,顯得格格不入。
如同她這個人一般,仿佛就不該出現在這個集市一般。
戴了不多時,她便将狐貍面具取下。
便是吧,這世間美好之地,之事與我從來都無關。
我便如那山林孤魂一般,無人記得無人在意。
————
後方有一戲班子搭臺唱戲,是著名的雪女複仇的戲碼。
人們瞧着新鮮有趣,便都往那處趕。
人越來越多,逆行擠得樓蕭寧呼吸有些不順,無奈跟着人流往那處走,待人稍少一些,她便閃身入了旁邊的巷子。
她一人靠在巷子西側的柱子上,月光從後往前撒,遍地都是白亮如綢柔和的月光。
側身微微染上了月色,精致的臉頰在黑夜中若影若現,襯得愈加神秘美豔。
不多時,前方大街一男子也入了巷,連光而行,身長挺拔,頗是仙姿風骨。
見到樓蕭寧,眸光暗了暗,帶了幾分不自覺的歡喜。
“姑娘也是被人擠着過來的嗎?”那男子見她略有些驚訝,便開口道。
樓蕭寧睜眼,看着面前與其搭話的男子,輕嗯了一聲。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人聲音有些熟悉。
那男子生得極好,濃眉桃花眼,鼻梁高挺,嘴唇薄且性感。
周身氣質如玉如蘭,中和掉了那張臉帶來的冷酷感。
若是這般樣貌,應是匆匆一見也會記得。
想來是自己多慮了。
不再深究,便是繼續沉默。
兩人都不說話,周圍彌漫着尴尬那男子再度啓唇:“姑娘身邊無一侍從随行,若是遇到危險便不好了。”
這人倒是聰明,目的說不清,但直覺告訴自己,他不是看上去那般簡單。
樓蕭寧冷淡道:“不牢公子牽挂,我家侍從就在前方不遠,我這便出去尋。”
還是跟從前一樣警惕。
那男子也不覺尴尬,一笑春風如沐,拱了拱手,轉身讓她。
她也不再多言,旋即離開了小巷。
在她離開後,那男子望着她的背景輕笑了一聲:“果真是,不記得我了。”
她同兩年前,變了太多了。
說完一男子從外跑進來,半跪着給男子行禮,正是半月前在李府後門攔住樓蕭寧他們的侍衛。
“雲遲,通知她們,明日南玉飯樓,談合作。”
“屬下遵命”
說完,雲遲便跟着那男子離開了。
樓蕭寧并不知與她交談片刻的男子便是那日要與她們談生意的人。
離開小巷後,她便快步走着去尋小時她們。
渾身孤寂清冷,惹人回眸。
如此大好節日,跟是家中去了人一般,怪人。
白時與白茶正坐在臺下看戲。
正好講到那女子被欺辱自盡,化身雪女後,上門尋仇的橋段。
那演員演得是真真兒的好,一席紅衣白發,眼神中滿是憤恨,嘴中滿含恨意道:"李家二郎欺我身,辱我心,害我蒙冤失命,今我複仇而來,取你這僞君子的命!”
說罷便施法殺了那李二郎。
臺下觀衆拍掌叫好,白茶也怒罵道這般僞君子該死。
白時在一旁波浪鼓似的點頭附和。
二人興趣正濃,樓蕭寧卻在身後輕拍小時。
待二人轉過頭來,立即起身,準備跟她回去。
“你們留在這兒看完再回,我先行回去了。”
樓蕭寧壓住心裏的不适,對她二人道。
她們道好後,樓蕭寧便出去了。
過了這麽久,怕是得一個時辰了,街上人卻不見少,還是那般熱鬧。
樓蕭寧還是那般沒什麽表情,清清冷冷。
情緒湧上心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是在悲哀百姓,還是在悲哀自己?
恐怕自己也不清楚。
她回房坐在琴凳上,望着眼前的琴微微愣神。
看不穿也看不透她在想什麽。
坐了許久,她開始撫琴。
飄逸的泛音仿若置身于小橋流水間,碧波蕩漾,煙霧缭繞,若影若現。
一曲畢,葉重歌敲了敲門,得她首肯後推門而至。
一進來她倚在屏風旁,慢悠悠的開口:“那天那人派人來說,明日在南玉樓議事。”
葉重歌撇了撇嘴:“談生意自己不找地,用我南玉樓的雅閣,真不知說這人什麽好。”
樓蕭寧轉了轉手腕上的紅珠,眉眼低下不知在想些什麽。
随後手扶上琴,朱唇輕啓:“元世大典連辦五日,還有兩日方得結束。”
葉重歌直了身,聽她繼續說。
“明日談事,不知這位怎麽出來。”說完她再次撫琴。
琴聲流入耳也流入屋外花鳥,緩慢悠揚,讓人置身平淡安穩之中,更好思考。
葉重歌腦中頓顯出一人名,待曲畢,她開口道:“譽王孟煜,三日前突感風寒高燒不斷,未曾出席大典宴席。”
随後眯了眯眼 "你早就知道了?”
聰明人打交道,一點就着。
“我不知道,只是提出我的疑問罷了。”
樓蕭寧看着她,聲音平淡,仿佛真的什麽也不知道一樣。
她便是這樣,聰慧不已,若非肯定之事是斷不會直接說出口。
猜測便是猜測,未能了解全部,是萬不能随意出口。
葉重歌不再看她,走了幾步躺在貴妃椅上,拿着一旁的葡萄剝開來吃。
顆顆飽滿圓潤,深紫的外皮上還帶有水珠,誘人飲食。
“這外頭熱鬧吧,我在這府邸都能聽見外面的歡笑之聲。”
樓蕭寧回複了一個吵,便不再多說什麽。
不知何時起,不喜了熱鬧,愛了這安靜。
随後二人閑聊了會兒,待到夜深見月,鳥兒不再鳴叫之時便離開了。
葉重歌離開不久,白時白茶便回來了。
臨近子時,房內便熄了燈,一夜無夢。
次日午時,樓蕭寧與葉重歌戴上帷帽出現在南玉樓。
“東家,棠閣的貴人已等候多時了。”掌櫃的見二人出現随即恭敬道。
葉重歌輕應一聲,便與樓蕭寧上了樓。
那男子坐在木凳上,玉冠将烏發全部束起。
一身玄錦服上墨蛇纏繞在袖口下擺,白玉腰帶中和邪氣,通身氣質将邪氣臉龐襯出幾分溫潤如玉如蘭。
他玩弄着手上的玉扳指,見二人已到,便招手讓雲遲關門。
樓蕭寧見到那男子的面貌心裏只是微微有些驚訝,面上并無多少表情,還是那般冷淡不關心的樣子。
果然是他。
不知昨日他是故意出現與自己搭話還是無意的,見男子朝自己一笑,故意大過于無意了。
他慢沏了壺茶,遞給她們,笑着讓二人嘗嘗,一副溫潤君子的模樣。
“譽王殿下有何事要與本閣主商議,便請直說。”
葉重歌放下茶,開門見山。
見狀,孟煜也不再墨跡,直言道:“我兄長傷勢嚴重,待元世大典一過,父皇便要廢太子了。如今蒼王甚得我父皇器重,東宮之位,四弟最是有可能。”
葉重歌并無驚訝,她早就猜到譽王想要相思閣助力。
佯裝思考,過了一會兒,開口道:"殿下想要如何?我相思閣向來不關心也不參與朝堂,江湖門派不出頭是規矩。”
樓蕭寧低頭喝茶,并不關心他們的對話。
孟煜沒再回答她,轉頭看向樓蕭寧:"家國被奪,殺母之仇,殿下難道真的甘心嗎?”
她沒想到話題被扯到自己身上,不語片刻冷靜作答:“國弱而被人奪,這個道理我想世人都能明白。”
而後喝了口茶繼續說道:“若國君明事能管好國家,為何不甘?”
孟煜沒想到她這般平靜,竟真的毫不關心與不甘。
原以為她會在乎百姓和她父王的皇位,倒是自己低估了她了。
愣神片刻後,再度啓唇:“國君不明事理,虐殺荒淫成性。短短幾月,百姓死傷無數,人心惶惶害怕至極,殿下也不在意?”
葉重歌見狀有些擔憂的望向樓蕭寧。
這幾個月無人敢在她面前提及這些,但她定然還是知道些的,不然這半月也不會日日夜半奏琴。
那琴中沉重悲痛糾結的意境展露無遺…她到底還是心系子民的。
樓蕭寧聞言頓時頓住,垂下眸子,睫毛長而密遮擋住眼,其中情緒無人知。
孟煜似看出了什麽,也不多言轉頭繼續與葉重歌對話勸說。
“殿下這般勸說,當是無用,還是另尋有意之人吧。”葉重歌說完便拉着樓蕭寧出了閣。
葉重歌輕拉着她的手,掌心溫熱傳遞,似是安慰似是鼓勵,一路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