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江南好風景,煙雨淡人家。

兒童嬉戲打鬧的聲音從耳邊走過,午時有溫溫柔柔的母親喊着回家吃飯。

樓蕭寧從這裏走過,不留片刻溫暖,也不帶走一分江南情。

大抵是第一次出任務,殺得還是個比較重要的,疲憊卻沒有麻木,誰殺了人會麻木呢?多是感到害怕吧。

她就那樣坐在那裏不說話,垂着眼,不斷撫摸着手串。

“主子,官府已經開始着手調查了,咱們可要嫁禍給她二人?”

白茶略顯俏皮的說着,好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可那軟糯的聲音卻說着嫁禍栽贓的話語。

暗室裏的燈亮着,将此處照的一覽無餘。

一張簡易的石桌在這其中,有幾張桌椅,三方堆着的皆是真金白銀,數量龐大,前方那面牆是門。

兩道門,一道進出,一道裏面各類好錦緞珠寶墨畫,價值千金,可于門外相比還是差了些。

此處是張賀的老巢,也就是他的郊外暗室。那房中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真正的都在這裏了。

樓蕭寧沒有說話,看着這滿屋的金山白銀,再想到張賀的罪,只是不經思考,在這世道究竟是好官多還是貪官多呢?

都說邪不壓正,可這張賀為非作歹二十餘年,可有誰敢來調查他一番嗎?

白時見樓蕭寧久久未開口,冷淡的聲音便響起。

“那媚兒也沒多大的過錯,不過是偷人罷了,那李芸做的過錯可就大了,要嫁禍自然也該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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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相通,結為夫妻本應相互扶持,可多數人家中總有耐不住的那一方要出去尋求新鮮,毀了多少家庭,毀了多少美好。

男子出去便是有理,女子對夫君失望悅上了他人便是罪大惡極,這世間可有誰會去替女子說話?

無論是誰,只要背叛了這個家庭便是有錯,可世人多是覺得男子對,女子錯,悲涼至極。

“嗯...你說的有理,那主子覺得此法可行嗎?”白茶笑眯眯的看着樓蕭寧,等着她的答案。

樓蕭寧應了,然後又是一頓。

“找個人去官府說說吧,那兒的東西不動,取一部分,待過段日子分給老百姓吧。”

這件事也該落下句號了,不能在久待了。

孟煜能猜到昨日與今日的李芸不是同一個人并不難。

兩個性子和氣質的人只要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看出來。

何況本可以叫昨日的出來她卻出來了,不難猜測是她想要告訴孟煜,李芸有兩個,是個雙生子。

等孟修回來孟煜便将這件事告訴了他。

他沒有說些什麽,而是笑了笑。

“玉衡,他們三人的前塵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仇因緣何故。”

孟煜剛想說着若不清楚前塵如何确定因緣,卻被他接下來的話打斷。

“我知你心中想什麽,若真與前事有關,為何要在我們到來之後再下手?二十年間可有無數次的機會啊。你太過于執着所有,到最後也許會滿盤皆空。”

孟修只是很溫柔的卻又很嚴肅的說着這些,溫柔的是話,嚴肅的是道理。

只可惜,孟煜太過于執着,聽了也不會去改變。

若是人人都不求,那到最後還有誰知?

有的人太過于執着,什麽都想要,什麽都想知道,可最後的結果卻是什麽也得不到。

守着迷茫的自己,慢慢會悟這一生。

兄弟兩沉在這裏,平寂的空間裏沒有人再說話。

直到陳副司急匆匆的跑來,郊外的地下暗室裏存着大量的財物,多到數不清。

不過是一處很平常的莊子,周圍有一些孔用石頭做成的,石頭上抹了泥,一眼看過去并沒什麽稀奇的。

有一老翁時常在這裏閑逛,今日進那莊子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這機關,看着這滿屋子的錢財便覺得不對勁,報了官。

孟煜想要問個清楚,是誰指使他過來告訴他們這些的,可卻被孟修拉住了。

不管這幕後的人是誰,總歸是沒有惡意的。

況且他請人來說,還如此敷衍的理由,擺明了是在說,他們是查不到他的,不要查了。

這點孟修與孟煜倒是想多了,樓蕭寧沒這個想法這。

老伯也确實是時常在這裏晃悠,畢竟他家就在這附近,今日發現不過是讓白時留下,在他進來時将機關打開罷了。

看過以後他二人便走了,笑話,不走難道要留下來清點財物嗎?

張賀結怨之人太多了,可以說整個湯州都是他的仇人。

今日并沒有什麽進展,孟修還在整理着,孟煜則是跑了出去。

正值夏末,這荷塘裏開滿了花。碧綠之上是霞紅與荷花白,中間的蓮蓬芯子已經長好了,一顆顆的圓滾滾真的很難不去摘下來嘗一嘗。

人很少,大抵是因為今兒有些熱沒什麽人出來,也有可能是這荷塘位置有些偏僻了,所以沒什麽人。

荷塘沒有主人,想吃即摘。

對面有位姑娘,在摘蓮蓬,他看過去,她并沒有看見他。

是那日在街上見過的那名女子。

今日的她與前幾日沒什麽不一樣,還是很素雅的打扮,但是今日的她比起前幾日不知為何更好看了。

他自知偷看不是什麽好的行為,有違君子。便準備走過去與她說一說話。

簡單的交流,自然不會有損君子之道也不會毀人清譽。

等他過去時樓蕭寧還在摘蓮蓬,也許是沒注意,也許是注意了但并沒有很想交流。

十指尖如筍,腕似白蓮藕。

摘蓮蓬的手很美,摘蓮蓬的人,更美。

等他收回楞住的神,樓蕭寧已經走遠,清冷的淡竹色背影,走動間連發絲都是美的。

風大抵也是偏愛美人,吹起的衣袖,發絲都将他迷住了眼。

思緒停止,必涑和兩三個師傅的身影在前面逐漸顯現。

必涑看見樓蕭寧眼中有一絲驚訝,但很快被掩蓋過去,随即跟孟煜說了些什麽。

“此處危險,還請讓貧僧帶二位施主出去,我瞧着這女施主的傷應當是有些嚴重,得趕快治療。”

孟煜看着他似乎是在思考該不該相信這個人,雖然看上去都是不會功夫的寺僧,但難保不是僞裝的。

沉默之間,時光在流逝,眼看着時辰就快到了,那東西也快出來了,必涑不禁變得心急。

“還請施主快些,這裏面可有不好的東西。”

看着後面那幾個面色凝重的樣子他最終還是起身,然後往樓蕭寧那邊去,彎腰将她抱起。

柔軟的嫩肌就隔着幾層衣服被滾燙的手掌摸着,孟煜眼神暗了暗,跟着那群僧人往前走去。

不過半個時辰的路,他們走的很急,約着三炷香的時間,便到了石門前。

進去并沒有多黑暗,因為有寺僧拿着火把在前面走,孟煜選擇走後面不過是因為信不過他們。

走前面他又沒有火,怎麽看路?

走在中間被兩面夾擊,若是他們有動作,抱着樓蕭寧沒了雙手,他也施展不開。所以後面是最安全的。

必涑何嘗不知道他的心思,一邊擔憂一邊又忍不住高興。小皇子長大了,知道警惕了。

還是一炷香,走到了外面。

必涑雙手作佛禮,微微彎腰對着孟煜略表歉意的說道:“是本寺小僧搞錯了機關,導致施主誤入險境,小僧在這裏替他向您施歉。”

他說的很真誠,孟煜只說了聲嗯,便未在多說什麽了。

管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日後再查也不遲,現在重要的是樓蕭寧。

必涑看着他并未多計較,再看向了樓蕭寧,便是再開口道:“寺內設有僧醫,我看着這位姑娘的傷應該是撐不住回城裏,若不嫌棄就在此處醫治吧,待姑娘好些施主再與她回去。”

如今這是最好的法子,孟煜也不敢耽擱,便是抱着她朝廂房走去。

來的是位女醫,時常有女施主上山,所以他們這兒也有個幾個女醫。

孟煜自覺的出去,但就守在這門口,預防那個女醫傷害她。

站着什麽也不做總是容易發呆犯困。他便仔細回想這一切。

險境,那裏面是有什麽嗎?為何會讓他們如此緊張?

他可不記得這蒼蘭寺內有什麽危險的東西,這蒼蘭寺的秘密還真是多。

既然是險境,與齊王之事不知有沒有關系?

如果有那他到時候便去查,若沒有,那與他又沒有關系,難道要他去受個傷遇個險嗎?

正想着,那女醫出來了。

她跟孟煜交代了這些日子該注意的事項,讓他等樓蕭寧醒過來以後告訴她。

傷好之前不能洗水,可以用帕子打濕了擦一擦,忌腥辣,也不便多下床走動。

她說着樓蕭寧這幾日應該會醒,讓孟煜放下了一些心。

走之前像是想起了什麽,警惕的看着他:“你可是屋內那姑娘的夫君?若不是你便不要老往這邊走,免得毀人清譽。”

孟煜怔了一怔,便說着好,随即問道能不能進去看看,不多看只看着她好些便好了。

醫者猶豫了一會兒,帶着他進去了。

她躺在床上,蓋着被子,雙手放在兩側,頭發已經散下。

此刻的樓蕭寧少了冰冷,只餘下脆弱,瘦弱的像是很快便會消散,此後消失在這世間。

看到樓蕭寧安好,他便松了一口氣,随即在女醫者不信任的眼神下走了出去。

他的卧房就在樓蕭寧隔壁,不怕有歹人傷害她。

天色漸暗,今夜無星亦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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