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這邊在戰戰兢兢的承受着怒火,另外一邊的坤寧宮可是沉不住起了。

屋內富麗堂皇,看似處處低調實則高調。

雲頂檀木作梁,沉金為柱基,玉枝纏紋碎風玉屛之後是端坐在最上頭的美婦人。

一身明黃衣衫繁雜隆重,哪怕是在屋子裏也梳着最好的發髻帶精美冗重的發冠。

顴骨高,臉頰上沒有多少肉,風韻猶存,一眼看過去只當是三十多的婦人,沒有只留下一些歲月的痕跡。

美則美矣,但看着讓人有些不舒服,溫和下的惡毒仿佛才是真面目。

她接過女宮遞過來的春雪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才開口将門外的人給喚了進來。

孟劼進來的時候,周皇後剛好将茶喝完,那雙笑盈盈的眸子直直的朝他射來。

眼底笑意深不見底,看不出真正的想法。

等到他走進時,眼裏很快閃過去一抹厭惡,沒人看見。

如果不是修兒出了事,她哪裏還用重新為一個賤婢之子籌謀?

如今孟煜的勢力逐漸壯大,那南玉飯閣是什麽地方真當她不知道嗎?

想不到他竟然跟江湖勾結上了,那又如何,她能送上去一個太子,也能送上去第二個太子。

“兒臣見過母後。”孟劼低頭,假裝沒看見她一閃而過的情緒,單膝跪在下面給皇後問安。

原本陰柔的面龐随着這恭敬多了幾分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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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整理好情緒,笑吟吟地看着他嗔怪着:“你這孩子如此多禮作甚?快起來吧。”、

這樣說着也沒見她伸出手來虛虛扶一下,只是嘴上說說罷了。

孟劼擡頭,說着便起了身,站在原地不動。

看到這裏皇後臉色淡了幾分,也沒繼續賜座。

“去看過你兄長了吧?他可有跟你多說兩句?”她問着,一方面是真的關心自己的嫡子一方面也是想知道他近日有沒有跟孟煜那個小雜種來往。”

孟劼是不敢做出這種事情的,她倒是小瞧了這孟煜,竟然如此狠辣,為了上位連帶自己長大的皇兄都不放過。

這樣想着,她眯了眯眼,手中的帕子緊了緊,被浸出的汗給打濕了些。

“回母後,兄長一切都好,兒臣小坐了會兒便回來了,這日頭涼了,皇兄不便多留。”他想了想,沒把梁女官給他治療的事情說出來。

以周皇後的性子,已經選定了要扶持他,那自然不會與孟修有太多聯系。

自己的生身母親自自己出事以來只來看過自己一次,在得知沒有救治的可能後毫不留情的轉身就走,到現在都不曾聯系過自己。

若是他真的好了,母子二人也會心生嫌隙,她不會允許有任何人阻擋她成為太後的。

既然已經放棄了嫡子,選擇了棄子那麽就決不能回頭。

“嗯,逸山今後也不要太過于松懈了。你與修兒都是母後的孩子,從前是忽略了你一些,但如今母後也在彌補,母子之間可不能有嫌隙。”她說着,還帶了點點嗔怪和慈祥,仿若真是個好母親。

孟劼依舊是那個乖順的樣子,跟着附和了兩聲。

周皇後眼眸一轉,随後咳嗽了兩聲:“咳咳,這年紀大了,倒是愈發怕冷了。”

說着,身旁的女官會意,走到窗邊關了窗戶,不經意的提起周皇後近日身子愈發不爽快的事情,還瞞着不告訴孟劼,怕他擔心。

話裏話外似乎都是無意的,但孟劼自幼生長在這吃人的深宮之中,又怎麽會聽不出來。’

眼皮一跳,擔憂的走上前了兩步,似乎是想握住周皇後的手,眼底都是心疼和擔憂,剛伸出手,便像是想到了什麽只能暗淡收了回去,聲音裏有些急切。

“母後身子不舒服怎的不喚禦醫前來?如此這般操勞,兒臣....”他說着,拿捏住語氣。

周皇後擺擺手,慈愛的看着他,“不打緊,翻過年你便二十有一了吧?”

她說着,直接回握住他的手。

原來是在這兒等着他。

孟劼眼角抽了抽,面上依舊無害。

他回答到是,也能猜到皇後想做什麽。

找一個強大的親家,為奪嫡做好準備。

如今有丞相府做後盾,若是再來一個妻子,那局勢可謂是壓到性的勝利,但若是母族太過強大....

想到如今外強中幹被奪實權的丞相府,再想到從前那樁往事。

但不可否認,如今選下一個好姑娘是最好的方法。

想到這裏,他繼續聽周皇後慢悠悠說着。

“如今你年歲也大了,也是時候該定下王妃了,逸山覺得呢?”周皇後說着試探,但其實早便知道他不會拒絕。

外戚幹政也得登坐上皇位再說,若是連個儲君都當不上還談何外戚幹政?

半晌,沒有人說話。

“一切都聽母後的,兒臣沒有意見。”他說着,低下頭。

周皇後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心思通透,表面功夫慣會做。

這件事于他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只會答應。

日幕漸落,孟劼也不好繼續在宮中停留,自從出了齊王和宣貴妃那件事情,宮中有皇子的妃嫔都不敢與孩子走得太近,過來兩炷香的時間便要引起流言蜚語了。

樓蕭寧這兩日跟楊司瑤打的火熱,夫家出了那般腌臜的事情,原本衆人看楊司瑤的眼神都帶着鄙夷,但因為樓蕭寧傳出去的風聲在民間傳播迅速,各家夫人小姐都對她有些心疼。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被孟楊欺辱,這外面傳言已經成了真,那這件事情自然也成了真。

如果他們再對楊司瑤有什麽不好的舉動便會傳出去個不近人情心腸歹毒的名號。

那些待嫁閨中的嬌小姐壞了名聲,還有多少好人家願意說親事呢?輿論的力量是最最強大的,能毀了一個人,自然也能救一個人。

不管是為自己家中的女兒,還是為了自己,現在都想跟楊司瑤打好關系。

畢竟她背後,還有整個将軍府。

別人能明白的道理,楊司瑤自然也能明白,如果沒有南玉飯閣背後的情報網,她不會這麽快從從犯變成受害者。

這次的風波讓她看明白了相思閣的實力,她自然是要牢牢抓住樓蕭寧這個二少主的,與她交朋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許久未見疏星妹妹倒是讓我好想。”楊司瑤晃動着身姿走了過來,看着與從前那有些怯懦的樣子大不相同。

雖然生了孩子,但身材依舊不曾走樣。

她親熱地拉起樓蕭寧的手,仿佛與她是最好的姐妹。

上一次她不理楊司瑤給她帶來了危機感。

這李疏星是極為正義的,當時自己太過于急切反而漏出來馬腳讓她去查了一番。

自己對她不真誠,這讓真誠待她的李疏星生了氣。

相思閣那般厲害想來也能查到那孩子是誰生的,這些日子她哄了許久才讓她繼續與自己做朋友,可不能再出什麽差池了。

樓蕭寧紅着臉看着她,有些別扭的說着:“我看司瑤姐姐才不想我呢,這些日子裏到處玩樂也不曾理過我。”

她說完,不露聲色的将身子往旁邊挪了挪,已經入了秋,這衣衫自然也不能再如夏日穿的輕薄。

樓蕭寧今日一襲嫩粉交領為內搭,再配上繡着精致紋樣的杏花纏枝開衫,活脫脫一個十五六歲嬌俏的小姑娘,此刻傲嬌起來更顯得可愛。

她如今扮樣子是扮的愈發像了。

梅枝站在一旁有些憋不住笑,悄悄看了眼身旁的桂枝,她卻是心事重重的模樣似乎是在發呆?

梅枝扯了扯她的衣裳,讓她回過神來。

她勉強地笑笑,看着面前還在與楊司瑤掰扯的樓蕭寧不知道該不該将這件事情告訴她。

她的信任已經沒了大半,如今白茶漸漸将她的事物接了過去,如果再不說也許日後便再也不能得到主子的信任,可如果說了.....

用帕子将手指和手掌細細地擦過,眼底是止不住的厭惡。

“娘娘,傳來消息,說是譽王近日裏睡不好,萎靡不振,今日連朝都未曾去上呢。”女官秋水小心翼翼的說着,不敢随便揣摩周皇後的心思。

皇後娘娘看似仁慈,但最是心狠手辣,說錯了一句話的下場....

周皇後來了興趣,冷哼一聲,“虧心事做多了,夜裏自然難寐。”

擡起塗着丹蔻的手,纖纖玉指在這燭火旁顯得美豔妖嬈,似乎是在欣賞又似乎是在透過指甲看着什麽。

消息都遞到她這裏了,想來他也拿到消息了。

按照他那個深沉的心思,想來就算她做了什麽也不會多做些什麽,最多也就是打點兩句。

輕笑出聲,丹蔻紅的發血。

她仿佛能看到當初蕭妗死的時候,孟蕭程絕望而又不敢多言的憤怒。

那張原本嬌媚的面龐被血染紅,成了下賤的罪妃。

“陛下呢,他聽到是什麽反應。”她問着,面上依舊是端莊得體。

秋水看着自家娘娘自信的樣子,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口。

“陛下....陛下他。”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都沒能說出口。

周皇後神色一斂,将手收回,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冰冷,“陛下怎麽了,說!”她一拍桌子,手心被拍的通紅。

将殿內侍女們吓的瑟瑟發抖,誰也不敢多說一句。

雲過天邊,形成一道白線,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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