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二人算是長大後的初次相見。
之前的孟劼很少來坤寧宮,無外乎,有一個處處滿意的親子在前,又怎麽會在意一個陰桀的養子。
禦花園內各色秋菊争相鬥豔,俏麗的女孩亭亭玉立,吸引住大部分的目光。
但孟劼的心思顯然不在她身上,比起女人,他更在意權力。
孟煜究竟想做什麽?
流舟宴裏誰是他的眼線?
他如果夠聰明便能知道這是一場勢在必得地選拔,誰都可以來,但王妃的位置只有一個人。
他擡眸,看向禦花園裏的女孩。
淡粉色的衣衫很适合她,但她不一定适合自己。
“常挽妹妹不若在這兒好生逛逛,本王還有些事情便先走了。”
他說完,也沒管常挽是什麽反應,大步向前離開了這裏。
等走到一半才想起來忘記告訴她該怎麽向皇後交差了,眸色暗了暗,終究還是沒有回頭。
常挽也不在意,低頭用手帕将剛才撫過花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幹淨,直到亮白如初,才再次停手。
為她淪陷,為她抛棄一切,這樣的人只能成為墊腳石,對于高位者來說,一點愛是極限。
她要的,從來不是簡單的情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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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過後,白色裏衣的女子懷中揣帶着一本古書往前走着,手中的佛珠沾染上了一些砂礫,但并不妨礙。
鳳眸微眯起,走在前面。
一雙玉足踩在沙上是柔軟的,不知道為什麽還帶了點溫暖。
樓蕭寧不知道在這裏走了多久,但可以肯定還不到兩個時辰。
廢了那麽大力氣就只是為了守護一本書,可這本書上的文字實在難以辨認,哪國的文字都不像。
這個保護的屏障似乎是由血觸發的,只要有血便能打開這機關屏障。
但是每個人的血都可以,還是只有她和孟煜的血有用樓蕭寧還不得而知。
看了半晌也沒明白,索性揣着帶走了。
湖底很大,一開始她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但是當她把那書拿走的時候東面突然閃爍起光芒,是那些高草發出來的。
這樣奇異的景觀倒是讓她燃燒起了好奇。
腳下的沙子不在柔軟,慢慢變得堅硬,她蹲下,摸了摸。
這下面本來就是石頭,但剛才那裏沙子鋪的足夠多才沒察覺,現在越來越少自然能察覺到了。
看來要離出口越來越近了。
她擡眼,面上是一派的嚴肅,發半幹,柔軟的小絨毛翹起顯得她柔和了些。
不知走了多久,面前出現了一道石門。
裏面傳來羹火跳躍的聲音,偶爾還有一兩聲咳嗽,其他什麽都沒有。
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葉重歌和孟煜他們,下了大雨定然會找地方躲雨,但應該沒有那般巧吧。
她還在思索着,外面突然傳來白時焦急的聲音。
“岸邊只看見了主子的衣裳和插在土裏的匕首,沒看見人。”
聲音裏帶着壓制不住的着急,啪嗒一聲有什麽東西掉落,随之而來的是更加猛烈地咳嗽聲。
她挑了挑眉,舒展開來眉眼。
好的,就是這麽巧,外面剛好是他們的人。
孟煜靠在邊上,眼底剎那間染上猩紅。
拳頭無意識攥緊,強烈到原本的傷口有了開裂的跡象。
神色暗淡,似乎一瞬間失去了光彩,有些不知所措。
“篤篤——”的聲音從他背後的石壁傳來,後背瞬間僵硬。
“阿鳶,看看外面有沒有機關。”
樓蕭寧淡漠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空氣一時之間緘默,誰也說不出話來。
尤其是孟煜,扶着牆壁站了起來,黑色的衣衫下在聽到白時話的瞬間出了層薄薄的冷汗,而現在卻驀然放松了下來。
大起大落間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還好,還好沒事。
他松開手,将掐出血的掌心朝內,敲了敲這上面的石壁。
摸到一處時傳來輕微的細響,聲音過去的很快,但還是被捕捉到了。
他往那處按了按,石門開啓,卻不見她的蹤跡。
“衣衫扔進來。”她說着,聲音裏似乎帶了點不自在。
白時聽到這話趕忙将衣衫遞了進去。
剛才開啓的時候不經意看到一些,若隐若現的曲線。
孟煜轉頭,挺直了腰板,傷口撕扯的疼痛蔓延,但很快适應。
他跟着走到了旁邊,似乎是想躲着那春光。
換衣衫的動作很快,免不了發出聲音。
暧昧的情緒被這多人的存在而忽略,只剩下緊張。
不多時,她便從裏面走了出來。
只剩下烏發還披散在後,漏出一張清麗的面龐。
天色漸暗,只留下潮濕來證明這場雨的存在。
楊司瑤聯系上李疏星的時候,正好是流舟宴前一日,看着面色确實不太好。
她也就沒有計較些什麽了。
只是見了面叮囑着她些事情,長公主的宴席,自然是那些王公貴族才能進去的。
楊司瑤能帶她進去一方面是因為南玉飯閣與譽王的關系,另外一方面便是單純的大公主想要見識見識江湖中的美女。
愛美人之常情,但能愛到孟叢繡那個程度,可以說是恐怖了。
息寧目前只冊封過一位長公主,便是周皇後所出的孟叢繡。
據說在最開始,本來還有一位的,那便是蕭妃所出的孟叢熈,但後來因為她母親的緣故便不了了之了。
而今這位唯一的長公主一開始似乎并不是陛下想要立下的,而是周皇後用了什麽條件換來的。
但到底是什麽樣的條件誰也不知道,也許是虛構出來的,又或者是陛下真的喜愛大長公主。
只能私下裏讨論,畢竟長公主周叢繡實在是......
秋色漸濃,水軟山溫。
大長公主府門口門庭若市,來來往往的都是些達官貴人家的夫人閨秀們。
個個鉚足了勁力,百花争豔,只為求一個注意。
這種場合楊司瑤若是進去是真的尴尬,畢竟她是曾經的齊王妃,如今和離不上不下的,來也不是不來也不是。
這裏都是未婚小娘子們,她若是去了也只得跟那些婦人待在一處,也不能強行拉着李疏星過去,她也是個未婚小姐。
樓蕭寧下來的時候,面上還是一貫的冷色,等楊司瑤離開後便也不用再裝了。
一身青色,一根玉簪與往日沒什麽不同。
明明只是簡單的裝扮卻能看出華貴,數金一匹的流雲紗,百金的青玉翡翠,只要是個懂貨的人便能明白她身份的尊貴。
那日離開的很順利,想到那只不曾動手的老虎,她心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那本書也沒能研究透是什麽書,只是放在那樣隐蔽的地方一定很重要,是什麽書能夠如此重要,除了四獸全書她想不到別的。
但她見過四獸全書,不長那個樣子。
兩日的時間不長不短,剛剛好夠她研究透孟叢繡的性子。
也能夠讓她安排好接下來的所有事情。
牧蚩多勒能夠取勝最重要的還是靠那兩萬重騎兵,這是最讓人忌憚的,但同時也是最容易攻破的。
這樣的兵,最忠君。
烏蘭雅倒臺最關鍵的點就是她上位之路名不正言不順,有違天道。
弑夫殺君的外姓人做的再好,也不會得到樓姓子民的支持,更何況她的策略一直都不算好。
最多只能算是中規中矩,她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麽要害死她的父親,但是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什麽樣的答案都不重要,傷害已經造成,人也已經死了,她害死了一個賢明的君王。!
似蘭,本可以再上一個臺階的。
而如今牧蚩多勒也是同樣的結局,局勢已定。
就算未定,她也要這步棋落下,樓家的天下落不到外人的手裏,樓氏皇族所庇佑的子民也不能受到任何傷害。
心緒百轉千回,到最後統統化為看到的孟叢繡資料。
喜好美男美女,尤其喜歡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既喜歡野性奔放的,也喜歡溫潤如玉的。
深呼吸一口,周圍投射來不少的目光。
常挽下車的時候,便察覺到貴女們的目光,雖然有些詫異,但很快便過去了。
斂了斂眼中的神色,剛剛揚起嘴角便聽到一旁下來的太傅之女齊歡的聲音。
“那是哪家的,生的這般好看卻從未出現過?”帶着點驚豔又帶着嫉妒的聲音響起,吸引住更多人的目光。
齊歡認識她,所以這絕對不是對她的贊嘆。
跟着衆人的目光轉過去,看到的是濃顏淡抹的女子,淡色的衣衫将她的明媚壓下去幾分,但卻依舊能看出是怎樣的絕色。
是那種哪怕落了雨也能第一眼驚豔大部分人,再看更加感嘆沉浸的美豔。
但奇怪的是,她身上與世無争的氣質,常挽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知道與自己更或者她與在場的閨秀抱負不一樣。
回過神來,帶起了點危機,只是面上依舊不曾顯現。
她不打算上前打招呼,總會有人去的。
眼神頓了頓,随後依舊澄澈,讓人看不到除了天真外別的想法。
邁着步子,規矩的向前走着,目不斜視。
頭上的流蘇只是随着風微微晃動,連碰撞的聲響都不曾發出。
“這是南玉飯閣的少東家,李疏星。”
進入大門前,這是常挽聽到的最後一句清楚的話,剩下便再也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