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就連拉她入局的孟煜也不可以。

又或者說,她本來就在局裏,背後之人一切都算好了,包括他們的聯手。

呼吸一怔,腦中的思緒突然崩裂。

能夠有如此神通廣大的能力,算計好一切的人到底是誰?

他們的聯手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那麽孟煜也早就該知道,哪怕他不知道後來的計劃,他也在無意當中設計了這一環。

但當初的他,沒有那麽大的能力去設計,所以背後,還有一個人在操縱着這一切......

是她嗎?早就算計好了一切,等待我們的入局。

那盤棋局,到底從何而來。

思緒回歸,眼中的底色逐漸放清,再回頭,熱茶已經溫熱,絲絲縷縷的白煙往上還不足以遮擋住視線。

“主子,你剛剛是想到什麽了嗎?接下來我的動作是?”白茶見她回神,也沒有再緘默,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衣袖随着手的動作在空中打了個漩,風都被帶起鑽了進去,刺骨的寒冷将瑩白的肌膚打了個猝不及防,還沒來得及緩過神來,便回歸了原本該有的溫馨。

“蒼蘭寺的事情你先不用管了,我另有安排。”這一場棋局,還未曾定下勝負,那便讓她再添一把火,突生變故。

白茶聞言欲言又止,但很快還是附耳過去,原本猶豫的眼神随着話語逐漸變深,到最後只剩下一抹擔憂和莫多的興奮。

眼底都是明眼可見的光亮。“主子,咱們這麽做會不會對譽王出巡江南有什麽變故?”興奮過後又有些矜持的詢問,反正只是走個過場,有沒有影響都阻止不了她去做。

樓蕭寧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連臉上都沒有太多的表情,一貫的冷漠不理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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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并不會對孟煜産生多大的影響,也不會影響到表面上的朝政,他只會影響到那些幕後的螞蟻,保守着相同的秘密,團結一致,但是在別的問題面前卻又是一盤散沙。

這件事她也是剛剛才想通的,不止一波人在背後有動作,他們的目的不同,但一定都有着一個相同的秘密,這種勢力下的秘密,除了炵樓的滅亡她想不到別的了。

一個冷漠的人不配當君王,但如果是冷漠卻又賢明的君主卻是大大的幸運。因為冷漠不會被人情左右,因為冷漠不會有私欲。

烏蘭雅培養了一個很好的儲君,不是理智占據了情感,而是根本就泯滅了情感的存在。

原本還興奮着的少女卻突然一瞬間落寞,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如果是白時在,這個任務她一定會比自己完成的更好,可是現在.......

白茶的情緒很淡,但卻還是被樓蕭寧捕捉到。

她沒說什麽,只是揮揮手,示意白茶出去。

袅袅白煙再次升起,帶着絲絲縷縷的清茶香,掩蓋住那不符合年紀的沉穩 。

深宮淚,落在朱牆。

數載年華随風去,最是無情帝王家,負心人負往昔,思情不敵高位權。

樹蔭不在,滿地雪,一步一腳印。

孟煜離開太極宮的時候,已經臨近正午,卻還是沒有答應孟蕭程留下來吃飯。

官服正經,绛領圓袍,玉冠簪頭,連面上都是一派的和氣,但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這副溫潤面具下是有多麽的不尋常。

面若冠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可靠近細看才能發現那雙多情的桃花眼下埋藏了無盡的冰川冷漠。

這盤棋該盡快收尾了。

循規蹈矩一步一印,身側的花枝上挂了雪,刮過衣衫顫巍巍地抖落身上的嚴寒,一擡眼,身影已經消散在了這滿天雪白和朱紅的長廊中了。

若有似無的敲打還回旋在耳邊,字字句句讓他不得不謹慎。

“近來總有許多朝臣上奏彈劾,玉衡不妨猜猜他們都在不滿何事?”

時間倒回到半個時辰前,高位上的男子眸光深色,一派和氣。

短短一句話,并沒有多少直白的字眼,但卻讓人忍不住屏息凝神,明明這不過是最簡單的語氣和最和善的表情。

帝王家的威嚴總是如此深不可測,簡單卻又直擊人心,總不喜歡将事情攤開了來說。

而此刻的孟蕭程是如此,孟煜也是如此。

臣服在下方還保持着禮節的年輕男子語氣中并沒有多少的異常,他用什麽樣的情緒來問他,孟煜便用什麽樣的情緒來回答他。

“秋冬諸事繁雜,來往許多,玉衡倒是有些愚鈍了,望父皇明言告之。”孟煜說着,心下卻并不如面上那般平靜,只是不顯于色罷了。

最近的什麽事,往大點來說也就是江南水患和常榮舟的事情,往小了說還有冠禮娶親,一切都有可能,若真是江南水患,赴任在即,不會這般平靜。

他正想着,上方一直觀察着他的孟蕭程還是那般一派的随和,爽朗道:“玉衡何須如此自謙,說到底也非何大事,不必深究,不說也罷。”

“你我父子二人倒是許久未曾對弈,明日赴任,今日便對上一局如何?”

同樣的桃花眼,同樣的深不可測,雖然是這麽說着,但是卻已經起身朝着一旁的案幾走去,不曾給他拒絕的機會。

案幾上早已經點亮燭火,焚香熏道,顯然是準備好了的。

沒有過多的情緒,眼底晦暗不明,卻還是随着他的動作起身,沒有絲毫的猶豫。

“是玉衡疏忽了,守了忠義忽略了孝道,若非父皇深明,想來此刻只有負荊請罪才能彌補這樣的過錯。”

他這話說的很犀利,甚至連裝都不曾一裝,直接将孟蕭程架在火上焚烤,說不也不是說是卻又有些耐人尋味。

孟蕭程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随後占據先機,落下一子:“玉衡我兒說笑了,父子之間何須負荊請罪。”

他不是不知道孟煜為何轉變,但他不能去想,他已經承受過心愛之人離開的痛,不可以再失去這個唯一的兒子。

“君臣間,該。”相似的面龐吐露出不一樣的答案,兩種身份對立,這中間鴻溝是怎麽彌補,都彌補不了的。

氣氛一時凝固,就連站在一旁的德祥都察覺到了不同往常,頭上虛虛冒出來滿額的汗,卻還不敢從袖口拿出帕子擦一擦。

神仙打架,受苦的可不就只有他們這些人微言輕的小老百姓嗎這。

雖然是句歪理,但用在此刻卻是一點都不含糊。君主是明事理的人自然不會殃及到他們的後續,但是這般如此威壓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心中憋屈着,只盼譽王殿下不要再說出什麽驚人的話才好。

陛下從未有地方對不起他,若說有那也是小時候的事情了,蕭妃是死在權利的争鬥下,為陛下謀取了一個好機會,也給了炵樓一個養精蓄銳的機會。

三股勢力交織,以龍為首取得最後的勝利。

梅貴妃被逼瘋連帶着梅家沒落,還有當年的宣妃也便是後來的宣貴妃,宣府落敗。

現如今又積蓄起來的常家,所謂抗争的能力不過是陛下閑來無事的布棋,注定是要為皇位鋪就那一條儲君之路。

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可陛下殺光了當年的知情人卻還是留下了一些,是何緣故很明顯了。

他從未想過要隐瞞譽王,一切壓力不過是源于那份承諾。

蕭妃娘娘只願小公主與殿下平安喜樂,不必卷入權利的争鬥,可小公主還是死了,而殿下他......

等待良久,德祥甚至都想好了應對的法子,卻遲遲未曾聽見孟蕭程動怒的聲音,只有清脆的碰撞聲,随之而來的便是沉默。

半晌,孟蕭程再次開口:“這天上翺翔的龍,與海中深淵的魚便算不是宿敵,也無法彼此成就。玉衡你覺得父皇說得可有道理?”

孟煜落白子:“父皇說得有理,兒臣謹記。”

嘴上說得好聽,但背地裏是怎麽想的還不得而知,總歸不會是順着孟蕭程的話。

這盤棋精妙,明明一開始的主導權完全掌握在孟蕭程的手中,但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便隐隐有偏向孟煜的局勢,持平狀态下的僵硬,孟蕭程放了手,不打算繼續下去。

他沉吟片刻後壯若無意地點撥:“江湖動蕩,想來會有一場大的紛争,未來十年相思閣想來會坐穩這個位置,這對于三國來說倒不失為一樁好事。”

點到為止,不曾再吐露過多,但這一點孟煜也能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呼吸一怔,放在桌下的手不斷轉動扳指,不過一霎那便明白了些什麽,但他不是在擔憂樓蕭寧的舉動,而是在擔心些別的。

眨眼間還未曾思考出對策,對面便又出來聲。

“上一次逸山選妻,我記得第一不是哪家的姑娘,只是個酒樓的少東家,是叫李疏星不錯吧?”他試探着,語氣中有的只是肯定。

相思閣的閣主現如今可是在蜀南罷,那孟煜府中的女子是誰便是一個問題了,他可從未聽聞相思閣中還有如此年輕的高位女子。

相思閣的秘密太好,旁人挖不出但不代表猜不到。

能有如此能力,背後的靠山可不是一般的大,但洛湘與他們可都不曾與這群人走動。

樓知的女兒,算算年紀如今也該十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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