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這不算是自己的臆想,實在是必苶表現的太明顯了。滿臉都寫着:“我很讨厭風如景”這七個字。
鼓了鼓腮幫子,樓蕭月也跟着看向面前的小師傅,眨了眨眼又問了一遍:“你的意思是,那位必苶師兄正在....幹壞事?”
聽到這話,必淨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吓一樣,但很快又反應過來這話說的也沒有錯。
必苶師兄不就是在...幹壞事嗎?
搖了搖頭,他嗫嚅着嘴唇,似乎是想替必苶說些什麽,但又好似什麽都說不出來,一時之間有些頹敗。
樓蕭月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風如景搶了先。
大手輕輕拍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魯莽将自己的情緒表達,至少應該了解到些才能去考慮救不救人。
“你說那位姑娘是從暗道裏過來的,如果僅僅是因為這樣,想來必苶不會如此憤怒吧?你可仔細想想還有何處不對的,或者說這位姑娘之前有沒有來過蒼蘭寺與必苶結仇。”
他冷靜的将現在有的可能都推測,不得不說風如景是聰明的不過只言片語便能推斷出一個大概來。
樓蕭月側頭,看向他的眼神裏滿是贊許。
不錯不錯,如景哥哥說的正是她想問的,不愧是得了自己真傳的好“弟子”。
但若是阿姐在這兒,想來應該會制作出一個更完美的萬全之策。
總之如景哥哥再好都比不上阿姐!在她心裏,阿姐才是最最最聰明的。
必淨冷靜下來,聽着風如景的話眼前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麽。
山影晃動,不曾停留,雲層漸漸褪去也只露出一角的明月,在那之後還不曾浮出山水,只能引人遐想是怎樣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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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姑娘之前是跟着另外一位小姐來的,後面發生了何事我不清楚,但自那位小姐離開後,必苶師兄便被關在後山待了三個月,想來應該有些關聯...吧?”必淨眼睛一轉,對上了樓蕭月的眼睛,忽的一亮想到了什麽。
“那位女施主與月姑娘倒是有些相似,不過沒有月姑娘這般平易近人。”
必淨剛剛說完,面前的樓蕭月臉上卻逐漸出現了不可置信,随後又很快變成了欣喜。
臉色變化之快讓人嘆為觀止。
她下意識松開風如景的手,往前站了一步,有些急切:“你說的那位女施主手上是不是還戴着一串佛珠,大概這麽高....”
她話還沒說完便又被拉到身後,釀跄了兩步才勉強站定。
必淨是好是壞尚未可知,而樓蕭寧既然來了這裏想必是做了一番準備的,這個時候冒出來一個妹妹很容易打草驚蛇。
樓蕭月什麽都好,人雖嬌俏了些但也不是什麽嬌蠻跋扈的人。
可這藏不住事和魯莽總是會壞事的,以後還得好好教她,定不能如今日這般冒失了。
風如景在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卻并不顯現,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下意識的,把樓蕭月規劃進了未來,而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未曾發現。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風如景才知道,原來這個時候就已經将悲傷掩埋。
後來的每一次心動都是一次挖掘,直到最後重見天日。
重見的是沒有她的天日。
如景無月便是天,桂殿蘭宮遙望山。
必淨聽着她的描述,有些稀裏糊塗的。他也不記得那位女施主有沒有戴佛珠了。
說來慚愧,他明明是個出家人當時記下那女施主的衣衫安排好後卻只記住了她的臉。
人對美好的事物總是格外的寬容,連記憶也會比別人留存的更久。
搖搖頭,他惦記着那位姑娘,也沒辦法再仔細去回想了。
“不知少帝師可否随我一同前去,勸勸必苶師兄,再怎麽說那都是一條人命。”
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畢竟人家與這件事無關,平白無故牽扯進來他想到的全是壞處沒有好處。
必淨讪讪笑着,心中忐忑不安。
風如景比他高了有兩個頭,這個角度看下去應該帶有很強的壓迫感,但很神奇的是必淨卻沒有感受到,有的只是平靜的注視,而不是自上而下的傲視。
“我可以同你去。”
他說完,樓蕭月拉住衣袖搖晃的動作也跟着停止。
滿臉都是小星星,整個人說不出的明媚,就好似完全忘記了手上的傷口因為摩擦帶來的疼痛。
必淨眼睛亮了亮,剛想要點頭帶着他們往柴房方向去,卻又聽見風如景的聲音。
“但是,這件事你還是得告訴必般師傅他們,我不能保證必苶會給我這個面子。”我與他本不相熟,血脈上的親近不代表這十六年的生疏就可以完全消散。
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因為沒必要。
他不該有情緒和這些顧慮,如果有那便要将這些藏起來,一個合格的帝師不會擁有過多的雜念和因果。
他已經沾染上了一個莫大的因果,不應該再沾上些別的了。
必淨還在猶豫,而對面的風如景看見他的樣子擡腿便要走,慌亂之下便答應了下來:“那這便帶少帝師過去,等您過去後我再去請必般師兄。還請少帝師不要将是我請您過去的事說出來,可以嗎?”
他說着,手心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若是讓必苶師兄知道是他請少帝師過去的,未來的日子可便不好過了。
若是他長大了便好了,那樣必苶師兄就不會輕易欺負他了。
蒼蘭寺的每個人都像是家人一樣,他們相互依靠,但他始終是掩蓋在羽翼之下不能獨擋一面的雛鳥,甚至連阻止必苶師兄傷害那位姑娘都不可以。
輕輕嘆了口氣,很快被風如景捕捉到,但他并沒有有別的動作,例如安慰和轉移話題都沒有。
他點點頭,說了聲好。
光風霁月的少年郎一襲月白長袍,就如同高山之上傲立的松柏不卑不亢,被月光普照着,不會有多餘的舉動也不會有別的心思,只是站立在那裏就足夠讓人望而卻步。
樓蕭月大眼睛咕嚕嚕的轉着,整個人狡黠而又天真,很難不讓人覺得她在想什麽惡作劇出來要做些什麽。
還好還好,她就知道如景哥哥不是個袖手旁觀的人!
常常跟在阿姐身邊的女子,不就是桂枝和梅枝嘛,若是她們在這兒,那說不定阿姐也在這裏,這意味着....她也可以見到阿姐了!
藏不住的竊喜露出了尾巴,很容易就被發覺,就如同現在。
風如景瞧見她這模樣就知道在想什麽,不由得失笑,但很快眸色一暗再次開口:“這滿盒的糕點再不吃怕就是涼了,阿月,若是你願意可以先去屋子裏幫我熱一趟嗎?”
他并不是直接強硬的要求樓蕭月回去,反而是在問她願不願意。
若是不願意那他到時候可以護好她,若是願意他便也不會那麽擔心。
必苶....他這個弟弟似乎,對他的意見很大。
對他尚且如此直白的表達不滿,遑論跟在他身邊又不谙世事的樓蕭月.....
少女擡頭,嬌俏的臉上滿是堅定:“不若等我們回來再熱來吃?畢竟我也不知道如景哥哥什麽時候才回來,萬一我熱好了你還是沒回來,那豈不是浪費了?”
她綻開一抹笑,挂在唇邊,一個小小的梨渦若隐若現,連帶着眉眼都是好看的月牙色,不自覺讓人想跟着她一起笑,仿佛能夠忘掉所有的煩惱。
風如景失笑,無奈卻也只能答應,手中的食盒被提起先放回了屋子,随後才跟着必淨朝着那僻靜而又帶着些陰森的地方而去。
*
江南的範圍很大,不單單是指一個城市。
此次遭殃的地方有四個華亭縣,揚州,錢塘還有南豫州。①
最嚴重的當屬華亭縣,那裏臨海這一場水患之所以發展如此迅速且壯大,很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這個。
再加上江南本就多雨濕潤便來得愈發兇猛,便很少有人願意到這裏來任職了,即使這裏山清水秀,民生和藹。
孟煜一行人似乎是料到了什麽,一開始走的便是水路,即使那要比陸路慢不少,也很容易造成水土不服的現象。
事實證明,他确實很有前瞻性。
“殿下,瞧這樣子,想來不出半月咱們就能到了。”一旁的長侍②是譽王府本就在的,只是孟煜不喜歡太多人服侍,這才很少出現。
王勝谄媚着,滿臉的褶皺堆砌在一起,在那一張臉上顯得格外油膩。
端坐在窗邊的藍衣男子輕“嗯”了一聲便再沒有別的表示了,空氣一時之間陷入了安靜當中。
之前陛下不願意殿下争奪王位,讓自己多少刁難些殿下,他也只能照做,若不然等着他的是什麽下場他連想都不敢想。
偏偏又不能告訴譽王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這段日子可謂是苦不堪言。
後來殿下疏遠自己了,誰知道陛下又改變了主意,想給譽王一個機會,現在可讓他怎麽辦,實在是進退兩難啊。
這安插在身邊的人不得信任,他是連個邊的消息都沒摸到,也別提幫上什麽忙了。
心中悱恻着,卻是不敢說出來。
“殿下,這外邊兒水波蕩漾,萬裏河山如此多彩,不若咱出去瞧瞧?”
王勝小心翼翼說着,孟煜一轉頭瞧見的就是那張堆滿讨好笑意的臉,實在是倒胃口。
手中翻頁的動作頓了頓,沒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随後再次轉頭。
外面夜如潑墨,只能看得清船附近的情況,更別提這“萬裏江山如何多嬌”了。
随着目光看去,王勝眸子一凝,也有些尴尬,他剛才進來的時候天還沒完全黑透呢,這水上天氣變得也太快了些吧。
二人安靜待在船舫裏,王勝這次也不多嘴說話了,誰知道又說出個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
巨大的船只在海上航行,夜裏的浪潮翻滾的洶湧,卷攜着自岸邊吹來的寒風讓人更是哆嗦,誰都不願意站到外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