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楊司遠本不想與葉重歌有什麽沖突,只是先前曾見她與雲遲走在一起,與譽王府少不了瓜葛。

也許真如陛下所料,想來得盡快找當楊瓊,将人帶回去。

他分神間葉重歌手中斷刃直直朝面上而去,絲毫不帶猶豫,也不曾給他機會反駁,似乎要将他就這麽斬殺在這揚州城名不見經傳的小渡口。

冷峻的男子沒有動作,沉重的銅劍掉落在地發出“砰”的聲響。

他閉眼,只露出一張淡定的臉,硬朗的五官迎着勁風,半晌一縷發自面前滑落。

斷刃擦着脖頸停留,葉重歌收回劍,冷冷道:“若是無事便不要再跟着了,別讓我覺得這兩次我救了個白眼狼。”

女子原本慵懶的聲線被冰冷覆蓋,腳下灰塵被揚起,還帶着濕冷的氣息轉頭,風吹起黑紗叫人看了一半的面色。

走到一半卻突然有些詫異,若是她沒看錯的話,那是譽王殿下吧?

葉重歌頓了頓,朝四周張望兩瞬,一艘算不上太繁華的漁船落如眼中,若有似無的腥味還有殘留,隔這麽老遠都還能聞到,她一怔,有些難言,這譽王殿下不會是坐這個過來的吧?

那還真是平易近人。

再回首,對上那雙探究的眼,似乎是在傳遞着什麽。

“你怎麽在這兒?”

“說來話長,揚州城中南玉飯閣見。”

葉重歌點點頭,瞧見孟煜那處變不驚的臉色想來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朝着上面階梯離去,不再停留。

而楊司遠也緩緩睜眼,還有些黑暗過後的不适應,他沒動,只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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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風将思緒拉回,終于想起葉重歌時卻只能見得那俞遠的背影,甚至都來不及追上去便消失了。

再回頭,他打量着四周,在接觸到草棚中背對着他的人影時只是一頓,便再次離開。

他自然明白自己這樣糾纏對一位姑娘的煩惱,可她若真是譽王府的人,那麽一定知曉楊瓊的下落。

倘若不是,如今的揚州如此凄涼破敗,官官相護,沒有什麽別的理由能吸引到別人前來了。

那樁案子絕不能叫他人知曉,不管楊瓊躲到何方都要将人帶回去。

他想着,下巴處的胡子因太久未曾刮過,冒出了些青茬,但面前的少年卻毫不在意,只匆匆也朝着臺階離去,并不曾多停留。

渡口的風帶着鹹腥的味道,繁華過後的凄涼更讓人覺得可悲,一如似蘭,可悲可嘆,卻無可難何只能等待最後的時機。

接到蒼王邀約樓蕭寧并不覺得驚訝,魚兒不上鈎那就只能多加些籌碼,可若是這魚餌還是沒能釣上來魚,那便不得不着急了。

大理寺打不下來,工部也打不下來,唯一的突破口就只能是整日待在王府無所事事的樓蕭寧了。

白茶興奮推開門,煙色的衣裙上沾着點不明顯的暗色血跡,連面頰上也沾染了些,她開口朝內裏喚道:“主子您猜的果然沒錯,我已經快要摸到白......”話說一半,接觸到樓蕭寧眼神才明白自己有多不妥當。

一旁還坐着風如景,似乎是因為常年吃素不見血肉所以對血腥味格外明顯。

幾乎是一進門,他便放下了茶盞,皺了皺眉心卻也沒說些什麽。

蒼白的手腕上骨頭凸起,淡青色衣袖順着動作往下滑落,他捏了捏眉心才看向樓蕭寧道:“既然殿下還有事,那在下便不多停留了,待今月完我便帶着阿月回似蘭。”

他說着,有禮起身朝外走去,步子穩健卻略有些快,似乎是快點離開這件充滿血腥味的屋子。

可事實不如他所料,樓蕭寧喝下一口茶,擡眸看向他:“不是似蘭,是祁雲山。”

“我曾問過阿月想法,她言似蘭。殿下,學會尊重也是一個君王該做的。”

風如景沒有轉身,只定定站在白茶身旁,那張清風玉朗的臉上沒有別的情緒,只是一如往昔初見般淡若雪松,甚至連步子都并不緩慢。

門再次被推開,裹挾着綿綿細雨的風灌入,落在案幾之上,落在杉木琴之上,枯木鳴鸾,鳴的是哀,鳴的是喜。

白茶沒動,面前的主子雖然感覺不到什麽大的情緒波動,但是手中的茶盞被握德如此久,隐隐還有要碎裂的感覺,那張明媚的臉上用冰冷無霜來形容都再合适不過,一般這個時候,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她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往後挪了一步,見對方沒有反應,才再次往後挪動,眼瞧着馬上便要挨到門邊,卻突兀響起一道聲音。

“說吧,白時的具體方位。”她抿下一口茶,壓制住心中的怒意,很快又恢複成那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女子轉身,面上的血跡已然幹涸,便那般大咧咧地落在臉上,再配合上那心虛的模樣,總是讓人不自覺害怕這樣一個表裏不一定的小姑娘。

“我派人一起跟着監視蒼蘭寺,對方起初沒什麽異常,但就在昨日晚上,我發現有一批人從後山繞道,怕打草驚蛇我便一個人進去了。”

白茶說着,似乎還能回憶起那人的模樣。

忍不住打了一哆嗦,心中卻想的是這樣恐怖的人最适合恐怖的死法了,恐怖與恐怖交纏便能形成最詭異的美感。

夜色缱绻,與星月為伴,獨留在這寂靜時卻沒有任何哀怨。

白茶打了個哈欠,與身旁黑衣紫绶帶的男子打了個對面,彼此都明白了各自的意思。

這是閣主新培養的人,雖說還比不上他們吧,但至少也能獨當一面了。

不得不說葉重歌手段之淩厲,這才過多久,第一批人就培養出來了,假以時日恐怕都不需要譽王的幫助,他們自己就可以回似蘭了。

不過好像也不對,雖說效率高可是就這麽一群人還不足以與那兩萬鐵騎兵做鬥争,到頭來還是要靠息寧的力量。

搖了搖頭,她努力睜開迷糊的眼,身上的夜行衣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沾染上的灰并不多,月色照耀下的高處更容易看清楚裏面的情況。

古樸的廟宇在黑暗中似乎格外令人生寒,青石鋪地,通往每座殿堂,裏面供奉的神佛白茶一個也不認識,不過因為長時間觀察這蒼蘭寺倒是叫她找到了些別的死法。

她歪頭,伸出手似乎是在比劃寺廟當中的佛像模樣,雖說她不知道裏面供奉的都是誰,但動作可謂是記得一清二楚。

好久沒殺人了啊,白茶凄凄艾嘆息一聲,叫身旁高大的男子都為之一抖。

誰人不知白茶姑娘看着面善,實際上閣主有意将其培養成刑堂堂主,列長老位,連九長老也十分贊同。

如果不是因為現今的長老們手中的相思令,恐怕閣主早便将人給換了,又何須總是要證明自己?

二人心思不在一處,卻同時都在注意着院內的動靜,前方傳來些嘈雜的聲音,似乎是有什麽人過來了。

“您說這麽晚了,師傅還沒跟那位聊完啊?可上次少帝師也不過幾柱香時間,哪裏要的了這般久。”必淨幽幽說着,一手提着燈籠另一手放在手臂上搓了搓,試圖讓寒冷驅散幾分。

身旁的男子面生,隔着夜色看不太清,但身形高大,身上穿的也不是僧服,有些眼熟,但白茶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褐色大襟長袍寬厚,中間的束帶是棕色的,頭上戴了頂圓帽,毛邊寬厚,這兩廂對比更加将原本便有些瘦弱的必淨襯托的像個小鹌鹑。

他看向必淨,眼神中略有些不耐煩:“主家的事豈是你我這等能知曉的?有這時間不如好生想想明日吃些什麽。”

話糙理不糙,五大三粗的漢子說話也直白。

單純地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卻不知落在必淨的眼中卻是對方不願意與自己交流,蒼白的嘴唇幹起皮,嗫嚅兩下只唯唯諾諾“哦”了一聲便再沒有其他。

黑衣男轉頭看向白茶,卻只見對方皺着眉不知在想寫什麽,滿臉都寫上了疑惑。

她一定在哪裏見過這種裝扮,但具體是在哪裏卻突然想不起來了。

這服飾很像洛湘,但卻又有些微的不同,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

白茶糾結着,耳朵一動卻還關注着下面的動靜,只可惜那二人卻再沒說些什麽了,只靜靜往前走着,很快便沒了身影。

腦中似乎有煙花炸開,白茶豁然開朗,面上還帶着興奮,她總算想起來是在哪裏見過這種服飾了。

三年前揚州城主子第一個任務,李一坤臨死前曾指向牆壁,但當時是主子和白時前去查看,而她則是忙着在這屍體上實驗自己的新毒藥,不過匆匆一瞥,圂囵看了個大概卻沒記住是什麽模樣。

回到相思閣查驗的時候卻發現怎麽也查不到這壁畫上的信息,因而那時女君急诏,主子匆匆趕回去,而她和白時則是有了新的任務而離開,久而久之就忘了這回事。

可沒想到如今卻在蒼蘭寺找到當初怎麽也找不到的線索,這背後之人,到底還有怎麽樣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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