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松蘿說着,常挽也拿出紙筆慢慢記錄下來,她需要一件事情來确認自己的想法,同時好讓自己站隊何方。

開元一九四年,寧帝傳三子蕭程位,正妃孟氏入主坤寧宮,封國後,同年嫡三子生,賜名孟修;側妃安氏入瀾頤宮,同國後輔佐後宮。

鄰國腐敗民不聊生,帝蕭程借親家安常兩勢,以聯兩國救炵樓百姓與水火中,自此炵樓滅,四國不複存在,餘三方。

同年息寧朝堂動蕩,三方鼎立。安國公與常相同謀,旗下謀士多立于堂,官至高位。

則帝無黨,或少于堂,孟姓天下,可與安,常共享,暫無憂。

開元一九七年,寒門起,以蕭大夫為首,伴帝左右,兩勢抗衡,争執不下。安妃誕次二子,賜名孟劼。

同年六月三年期滿,選秀二十餘人入宮為妃,其間蕭大夫長女蕭妗與宣侍郎幼女宣容最得帝心。

八月似蘭鳳君樓知突起攻洛湘,息寧邊境,直至次年三月,連攻三座城池無由退兵,自此再不與兩國來往。

開元一九八年七月,二公主叢熈生,帝大喜,遂立貴人蕭妗蕭妃,立四妃之首,長女叢熈封長公主。

大公主叢衫薨于高寒,其母安氏悲痛不已,帝改立安氏為貴妃,位列四妃之上。

安常與宣妃等人交好,獨排斥蕭妃。前朝,後宮安寧。

開元二百年,宣,蕭二妃同時有孕,寒門占前朝官一半之多,科考改革。

蕭妃色衰,帝轉喜宣妃,直至二零三年,寒門勝于權貴,安常式微宣蕭兩家起,蕭妃倍受冷落,自刎于和景宮。

兩月後蕭大夫謀逆,滿門抄斬,蕭家謀士無一不例外。

常挽一字一句認真将這些都記下,猛然驚覺,秀眉蹙起,手中筆因為猜到真相而跌落在紙上,一大團污黑在工整的字跡間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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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斷後退,直至跌落至椅中,面上還覆着一層薄薄的冷汗,面如菜色,手指似乎還在微微發顫。

這是一場三年的局,蕭家從一開始就是一顆棋子,陛下從未想過要扶持寒門,他從始至終都是要得到權貴的支持。

而蕭妗也不過是一顆棋子,可在開局前陛下很明顯是不想讓她參與其中,帝轉喜宣妃,宣容成為了那顆棋子,為何後來死的還是蕭妗她已無力猜測。

蕭妗先死,蕭家再謀逆,這一切都打亂了陛下的計劃,這原本是為宣家準備的啊!

安貴妃,宣容,這二人與蕭妗都沾有仇,後者本該代替蕭妗而死。

她不認為陛下是一個感情至上的人,可事實偏不如她所料。

明明宣家沒有異動,為什麽一定要她死,蒼蘭寺與陛下關系甚深,齊王在內謀當他又怎能不知?

當初的隐忍是現在的報複,如果真的是這樣,她只盼姑母從未對蕭妗做過什麽,孟叢熈的死最好也與她無關,這樣一個要江山也要美人的人,其中狠戾自不可少。

松蘿被常挽的動靜吓了一跳,慌忙閉嘴跑到她身邊,卻只能瞧見自家小姐滿臉驚恐,不再複從前的平靜。

“小姐?小姐您怎的了?”

她猶豫着卻還是上手輕推了兩下,止不住的擔心,不明白自家小姐為何寫着寫着便突然如此。

松蘿焦急的聲音将常挽自思緒當中喚回,面色慘白,那雙靈動的眸子也如同遭遇了怎樣的浩劫一般。

後怕自脊背襲來,蔓延向上,她回神,聲音還有些顫抖。

“松蘿,你剛剛說是叢衫公主是在長公主冊封前去世的,還是冊封後去世的?”

身旁跪着的婢女滿面擔憂而後轉為疑惑,她凝眉想了想,很認真的回答道:“回小姐,是冊封後離開的。”

她說着,卻在說到冊封時突然小聲。

這些皇家秘事最忌諱叫旁人知曉談論,雖說這裏只她與小姐在,但還是應該小心些。

一出生便是長公主,告訴後宮所有人蕭妃在他眼中有多珍貴,她生的孩子又是如何的珍貴。

可他忘了在後宮之中,他這樣的行為是最能為蕭妗拉仇恨的。

七月酷暑,怎會高寒而死?

用親身女兒的命來換一個貴妃之位,安氏仇恨蕭妗,也讓孟蕭程猛然驚醒。

奪嫡之争最後的贏家,是孟煜,也只能是孟煜。

他不會允許一個有可能傷害過蕭妗的女人所生下的兒子來繼承他的江山。

她想,她知曉該怎麽做了。

素手垂下,常挽後背已經被汗打濕,風自窗棂飄入,很好的叫人冷靜了下來。

又一聲悶雷,這一場雨似乎沒完沒了,琴聲漸停,到最後什麽也沒留下。

樓蕭寧擡頭,那一雙眸子裏有情緒在湧動。

當年的真相,她已猜了個大半。

孟蕭程滅了炵樓,向世人掩蓋真相,這樣大的仇恨蘭落聲當初怎麽可能還願意救下孟煜?

他完全可以任由對方死在那裏,而不是帶他回去救他,還有屋子裏那副畫,那是蕭妃。

也是炵樓的公主,那個傳言中早已經殉國的公主,蘭雪泠,而非息寧帝宮妃蕭妗。

手指有意識摩挲着腕骨的佛珠,下墜的白玉珠子輕觸琴弦,古色與嫩白的碰撞,叫人格外心動。

她想複仇,卻沒想到孟蕭程如此心狠,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掀起一抹漣漪,微微失神間手落在琴弦之上,起身滑過,留下一道血痕。

疼痛将理智拉回,沒再想心中那些微妙的反應,樓蕭寧蹙眉,看向手腕處的血痕卻忽然一怔,些微血珠争先恐後朝外冒出,血凝不散,染紅了琴弦,有着別樣的美感。

雨聲潇潇,檐鈴脆聲,叮叮當當卻不顯得吵鬧,反而清脆悅耳,可落在樓蕭寧耳邊卻成了聒噪。

眼中情緒翻湧,心髒處頓疼感再次襲來,眼角不知什麽時候落下一滴淚,剛好砸在那小小的血攤當中。

唇邊牽起一抹笑,卻不顯得明媚,只覺得凄涼,滿是嘲諷。

血凝不散,她體內有蠱,斬情蠱。

突然覺得有些可笑,為了讓自己忘記那些事,忘記情緒成為一個只知曉冷漠的傀儡,用這樣珍貴的蠱還真是難為她了。

窗外無月,但卻總能察覺到月的悲哀,零散幾星在雨幕中恍惚不清,好似存在卻又好似不存在,可有可無就像是襯托月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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