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休息

第54章 休息

夜幕深深, 靜谧而安詳,深更半夜的時辰,所有的燈盞都被熄滅了, 只餘清冷的皎潔的月光。

月光穿過半開的窗子, 落在阖着眼睛,已經睡着了的秋菀的臉頰上,只見她額角有細汗, 打濕了鬓間的頭發, 眉心也微皺着,顯然, 是在睡夢中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啊!”

伴随着一聲叫喊聲,秋菀倏地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那些場景, 不過是一場虛假的噩夢, 她卻仍舊有些驚魂未定。

擡起手來,用中衣袖子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想到噩夢裏,身負重傷,昏迷不醒的陸沅,秋菀抱着懷裏的被子,也抱住自己的雙膝, 眼睛裏不由自主湧上濃重的惶恐與擔憂,以及控制不住的淚花來。

她安慰自己,只是一場噩夢罷了, 夢都是假的, 不能做數的, 可是卻沒有辦法, 讓顫抖着的身體恢複如常。

半晌,秋菀從枕頭下摸出一只藥包來,握在掌心。

她寄希望于陸沅身上的那只藥包可以庇護他,保佑他,平平安安,順利回來。

他一定會沒事的。

他答應了她的,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回來。

她相信他。

如果他言而無信,她……她就真的會出宮,嫁給別人做娘子,他肯定知道她不是說着玩,吓唬他的,所以他肯定會平平安安地回來的……

這樣想着,越發用力地握着手裏的藥包,秋菀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定下心神,秋菀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滿面是冰涼的淚痕。

……

因為接連幾天,晚上都被噩夢驚醒,加上清州的消息,漸漸地什麽都打聽不到,這幾日的秋菀,看上去始終憂心忡忡,心不在焉的。

坐在她的對面,冬葵停下大快朵頤的筷子,有些擔憂地問:“菀菀,你怎麽不吃飯啊?”

因為冬葵的話回過神來,秋菀将眼睛從面前的米湯上移開,落在冬葵的身上,她笑了一下,強裝自己沒事的模樣,可皺着的眉心,卻洩露了她內心的情緒。

“我沒事,只是不太餓。”

聽秋菀這麽說,冬葵看着她,忽然伸手,用沒拿筷子的那只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忍不住數落道:“不吃飯可不行,你看你現在瘦的……”

秋菀搖了搖腦袋,晃開冬葵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勉強自己笑了一下,問道:“有嗎?”

冬葵點頭,端詳着她,認真道:“是啊,和之前比,你現在瘦得,簡直跟個竹竿似的,看上去一陣風就能把你吹倒,而且,這幾天你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上去很沒精神。”

說着,冬葵把秋菀放在一旁,看上去很不想吃的飯菜,挪回了她的面前,對她道:“菀菀,你要多吃菜,多吃飯,才能有力氣,有精神氣啊。”

用筷子夾了一塊冬瓜,放進嘴裏慢慢地咀嚼着,秋菀看着冬葵,點頭笑了笑。

“冬葵,謝謝你。”

“不客氣,不客氣。”

秋菀也不知道這幾日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事,事實上,這些時日以來她一直都在為陸沅心急如焚,可是之前,她也沒有焦急,擔憂到這樣寝食難安的地步——僅僅是看到飯菜,她就感到有些不知緣由的反胃。

連她自己,都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自己身上,很明顯的異樣。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上值,控制不住胃中的翻騰,以至于有些狼狽地嘔吐,連眼睛裏都難受得泛上淚光的時候,秋菀無可奈何,只得再一次來到了太醫院。

她不想吃藥,也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很嬌氣,一點身體上的折磨都承受不住,可是,每天只能勉強地吃半碗粥,誠如一向信奉“人是鐵,飯是鋼”的冬葵所說的那般,一直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到了太醫院,為秋菀診治的,仍舊是上次來的時候,所見過的小藥童裏其中的一個。

雖然小藥童并不是同一個人,但他們對前來抓藥的宮人的态度,卻是如出一轍,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因為胃口不佳,又常常是好不容易吃下一點東西去,很快就會盡數吐出來,所以這段時間,秋菀的臉色一直有些蒼白。

她看着小藥童,問道:“我吃不下飯去,看到飯就沒胃口,有的時候還會犯惡心,應該吃什麽藥呢?”

小藥童聞言,擡頭看了她一眼,不以為意道:“南邊正鬧饑荒呢,能少吃一口,也算是為大燕做貢獻了,又不是什麽嚴重的毛病,不要浪費藥材了。”

想到曾經為自己看病的太醫,那些望聞問切的方法,秋菀雖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病得嚴不嚴重,但心裏,卻有些無奈地想着:這可真不靠譜啊……

只是已經來了太醫院,穩妥起見,秋菀還是想要拿些藥回去,她想了想,又問:“那,我不光犯惡心,這一個月以來,還總是貪睡,覺得睡不醒一樣,這是為什麽呢?需要吃藥嗎?”

小藥童冷下臉來看着她,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懶病就是太醫來給你看,也治不了。”

“……”

秋菀站在原處,一時沒有反應,小藥童往外揮了揮手,已經開始趕人了。

“去去去。”

于是,秋菀只能轉身,無可奈何地離開了太醫院。

豎日應該吃午飯的時辰,秋菀從宣華殿回到卉苑。整理了一上午的藏書閣,這段時日以來破天荒的,她覺得肚子有點餓。

看到走在回廊裏的秋菀,冬葵小跑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上去興高采烈的。

她好像有點擔心秋菀會像之前那樣,不想吃飯,就幹脆不吃飯了,熱絡地邀請道:“菀菀,我們去吃飯吧,聽說今天有豆角炒肉哦,肯定特別好吃,嘿嘿。”

秋菀看着她,也笑了笑,點頭道:“好啊。”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方才冒着晌午的大太陽回來,有些中暑,還是因為什麽別的原因,秋菀跟冬葵說完這句話,忽然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也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看到秋菀異樣的反應,冬葵趕緊扶住她,眼睛裏滿是擔心地問道:“菀菀,你怎麽了?”

身體很不舒服,但秋菀還是勉強笑了笑,搖頭道:“我沒事,咱們走吧。”

冬葵聽秋菀這樣說,方才松開扶着她的手,只是臉上的神色,仍舊有些憂心忡忡的:“你真的沒事嗎?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菀菀,你要好好吃飯,保重身體啊……”

秋菀抿唇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跟冬葵一起往前走了不遠的距離,她的眼前,忽然又泛起了一片黑色。

失去意識之前,秋菀聽到冬葵帶着哭腔,有些手足無措的,焦急的聲音響起:“菀菀!”

枕着柔軟的枕頭,蓋着單薄的被子,溫柔的陽光籠罩着整個身體,暖洋洋的,卻不像晌午那樣毒辣,讓人覺得難以忍受,秋菀想着,大概已經是将近傍晚的時候了吧,她慢慢睜開眼睛。

将手從被子裏拿出來,揉了揉耳畔散落的頭發,外面的冬葵,立刻察覺到她已經醒過來了。

“菀菀!你醒了!”

看着掀開羅帷,眉眼間有些擔心,但更多的,卻是欣喜的冬葵,秋菀對着她點了點頭,想要坐起身來。

她低聲道:“嗯……”

按住想要起身的秋菀,冬葵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似的,關心地唠叨:“菀菀,你是身體不舒服嗎?趕快躺下,你不知道,你現在可是三個人呢,太醫說,你現在胎象很不穩,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時間,才能下床走動。”

聽到冬葵這樣說,秋菀好像沒有反應過來的模樣,她怔愣着,瞪大了眼睛,有些恍惚與出神地看着面前的冬葵。

冬葵見秋菀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一只懵懂的憨态可掬的小貓似的,漂亮又可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她故意開玩笑,取笑秋菀:“菀菀,你怎麽了?開心傻了?”

秋菀回過神來,只覺得心裏一瞬間蔓延上無數的雀躍與驚喜,卻又不太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她有些着急地向冬葵确認:“冬葵,你……你說什麽?”

看着向來乖巧,平靜,沒什麽大起大伏的情緒的秋菀,變得這樣喜笑顏開,又不可置信起來,冬葵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對秋菀道:“嘿嘿,菀菀,你還不知道吧,你有孩子了,都已經三個月了,你也太粗心了吧……”

秋菀的一只手握着冬葵的手腕,而另外一只手,則隔着中衣,撫着自己的小腹。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映滿了星星,聲音驚喜又急切。

“真的嗎?我真的……我真的有孩子了?”

冬葵回握住秋菀的手,笑着點頭道:“當然了,太醫說,你是因為營養不良,身體又一直很虛弱,所以才不顯懷的……看,這是尚食局聽到消息之後,給你送來的紅棗烏雞湯,這是太醫開的湯藥,也熬好了,不過,你還是先吃點東西再吃藥吧!菀菀,你想喝雞湯呢,還是先吃點粥?”

秋菀喝了幾口粥,然後讓冬葵将藥端了過來。

看着冬葵端過來的藥碗,秋菀眉眼彎彎地笑着接過,平生頭一回,吃藥的時候她沒有皺眉,也沒有覺得吃藥,實在是一件折磨人的苦差事。

托着下巴,看着将藥碗裏的藥汁一飲而盡的秋菀,冬葵不禁有些咂舌。

她好奇地問道:“菀菀,這藥難道不苦嗎?你喝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的,可真厲害。”

放下藥碗,秋菀對着冬葵笑了一下,夏天日暮時熠熠生輝,像是碎金子一樣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讓她的整個人,都籠罩在沉靜的溫柔之中。

她垂下眼睫,輕輕地撫着自己的小腹,柔聲道:“良藥苦口利于病,只要有用,苦也沒關系。”

冬葵看着這樣的秋菀,雖然她的臉色,因為這些時日以來的無心飲食而有些憔悴,但不知道為什麽,冬葵卻覺得,此時此刻的秋菀,比平日裏或溫順,或懵懂的模樣,變得更多了堅韌,美麗。

她正望着秋菀出神,忽然見秋菀擡起頭來,看了自己一眼,有些疑惑地問:“對了,太醫怎麽會……”

回過神來,冬葵的耳朵因為不好意思而紅了紅,她抓了抓頭發,方才對秋菀笑道:“是謹王妃娘娘。”

說到謹王妃,冬葵不由得有些感慨萬分。

“謹王妃娘娘可真是個溫柔又善良的好人啊,今天她進宮來看望謹王爺的母妃,我去太醫院想要為你拿些藥的時候,剛好碰到她,謹王妃娘娘知道你暈過去了,可擔心了,立刻就讓她身邊的大丫鬟去太醫院請太醫了,菀菀,你可真幸運呀!”

聽到冬葵這樣說,秋菀又想到了那位溫柔又和氣的謹王妃娘娘,這次能請到太醫,真的多虧謹王妃娘娘了,不然她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反應過來,原來她身體上的異樣,是因為腹中的兩個孩子。

點點頭,秋菀道:“謹王妃娘娘的确是個很好的人。”

說着,想起伉俪情深的謹王妃與謹王爺,還有懵懂可愛的小郡主,秋菀抱着懷裏的被子,不禁抿唇,又笑了起來。

她與太子殿下,未來也會這麽幸福嗎?

……

一個月後。

冬葵正跟秋菀說話,廂房的門,忽然被人在外面敲響了。

看了看房門的方向,秋菀略微擡高了聲音,說道:“房門沒闩,推門就能進來。”

門外的人聽到秋菀的話,似乎猶豫了片刻,方才推門而入。

在看到走進廂房的幾個人是誰之後,秋菀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幾分詫異的神色來。

看到秋菀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疑惑來,幾個人中,與秋菀關系相對比較和睦的小宮女,對着她局促地笑了笑,只是眼睛裏,卻流露出一點緊張的情緒來。

“菀菀,我們來看你了。”

倚靠在床頭引枕上的秋菀,掀開被子,好像要坐起身來,小宮女連忙阻攔道:“菀菀,你身體弱,不要起來了,我們都聽說了,太醫說要你卧床休息,你現在要好好地聽太醫的話哦。”

秋菀看着小宮女,猜不到她們幾個這次來,想要做什麽,她微微笑了一下,和氣地點頭道:“嗯。”

小宮女将手裏提着的幾個牛皮紙包裹,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見秋菀并沒有給她們冷臉看,也沒有說來之前已經準備好要聽的諷刺的話,她這才在心裏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這是我們幾個湊了一點錢,托人在外面給你買的燕窩,阿膠,還有紅棗,你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身體。”

看着桌上的包裹,秋菀搖了搖頭,禮貌客氣,卻又透露出冷淡來:“謝謝,不過還是不要勞煩你們破費了,待會你們走的時候,還是把這些東西都帶回去吧。”

小宮女見秋菀不肯收下這些禮物,有些着急,有些手足無措:“菀菀,你別跟我們見外了,這些都是給你買的,你就收下吧,好嗎?”

好似擔心秋菀拒絕之後,會直接閉門送客,小宮女連忙轉身,對身後一直一言不發,沒什麽存在感的另外一個小宮女揮手,小聲道:“香桂,快過來呀。”

香桂有些別扭地走到前面,低着頭,對秋菀道:“菀菀,之前我處處刁難你的事,你別跟我一般計較,以後……以後我不會再為難你了,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之前不知好歹,做的蠢事吧。”

她臉上的神色有點不情不願的,不知道今天說的這些話,究竟是被迫為之,還是因為怕秋菀挖苦自己,所以才故意做出這副不自然的模樣來。

聽香桂這麽說,冬葵瞪大了眼睛,嚷了起來。

“哇,趙香桂,你還真是臉皮厚得可以啊,菀菀她憑什麽原諒你?你之前有多壞,多過分,你自己心裏不知道嗎?”

香桂有些惱羞成怒:“林冬葵,你!”

她的性子從來都很急躁,見秋菀還沒說話,冬葵就這樣諷刺自己,如果不是忍了又忍,她真的會跟冬葵當場就吵起來。

咬了咬牙,壓住心裏的怒氣沖沖,香桂的語氣不怎麽好:“我在跟菀菀說話,要你插嘴。”

冬葵懶得跟她計較。

“哼。”

秋菀伸手,安撫一般地摸了摸冬葵的脊背,好像是在平複她打抱不平的氣惱。

擡眼去看香桂,秋菀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不見笑意,也不見怒意,來之前,香桂所想象的秋菀會有的反應,她一個都沒有。

只聽秋菀道:“香桂,你的道歉我都聽到了,我不知道你這樣說,是真心誠意的,還是假意敷衍的,但是如果你是怕我以後報複你,那你不用擔心的,我沒那麽幼稚,那麽無聊。”

冬葵不客氣地嗆聲道:“聽到沒?跟你吵架,打架,又幼稚,又無聊,你還不趕快從這裏消失,真沒眼力見……”

看到冬葵氣鼓鼓地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樣,秋菀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

她搖了搖頭,出聲打斷了冬葵的話。

“好了,冬葵。”

冬葵果然不再說話,只是看着秋菀,對她扮了個鬼臉。

“略略略。”

幾個小宮女都離開後,冬葵看上去還是有些氣不順,只聽她嘀咕道:“她們送來的東西怎麽沒拿走?我這就給她們送回去,那個趙香桂平時那麽趾高氣昂的,不就是她姑祖母是卉苑的一個管事嬷嬷嗎?做了那麽多壞事,她也好意思想着一筆勾銷……”

秋菀聞言,擡手摸了摸冬葵的發髻,目光帶着一抹無奈的笑意,沉靜又溫和。

只聽秋菀道:“一筆勾銷就一筆勾銷吧,為不相幹的人生氣不值當的。”

冬葵看着她,簡直有點恨鐵不成鋼。

“菀菀,你為什麽要脾氣這麽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以後會被人欺負得很慘的。”

聽冬葵這樣說,秋菀只是笑了笑,卻沒有再說話。

想到太子殿下幾日前寄來的信裏,說的那些關心的,親昵的話,冬葵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促狹的笑容來。

她故意取笑秋菀:“是了,你以後是東宮的女主人,誰還敢欺負你……”

秋菀拿着柔軟的引枕,往冬葵的身上砸去,冬葵伸手撓秋菀癢癢,兩人笑鬧成一團。

秋菀的床寬大得躺下兩個人還綽綽有餘,冬葵趴在堆起的被子上,看着倚靠在床頭的秋菀,忍不住再次說道:“菀菀,心太軟可不是什麽好事。”

聽她這麽說,秋菀詫異地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笑道:“你一個小丫頭,還反過來教育我呀?”

聞言,冬葵有些不服氣:“我只比你小三個月好吧,你說這話,好像你是個大人一樣……”

聽到冬葵的低聲嘀咕,秋菀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神情含笑地對她解釋道:“對別人好一點,也算是給孩子們的以後積福了。而且,我現在一點都不在乎別人,我只在乎我的親人,我的朋友,只要你們好,你們平安,其他的一切,又跟我有什麽關系呢。”

她的聲音溫和,神色也很溫柔,冬葵看着秋菀白皙漂亮的小臉,不知不覺的,耳朵變得有些紅彤彤的。

就這樣望着倚靠在床頭引枕上,眉眼彎彎,看上去懶洋洋,有點像只貓的秋菀,冬葵忽然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嘿嘿。”

秋菀捏了捏冬葵的臉頰,笑起來的眼睛,越發像彎彎的月牙:“傻冬葵,你這樣笑,看起來更傻了。”

冬葵佯怒道:“菀菀,你才傻呢!”

她的話音剛落,房門忽然又被人在外面敲響了,冬葵不由得嘀咕了一聲:“菀菀,這段時間,你這裏簡直跟三寶殿似的。”

秋菀讓門外的人進來,看到來人是小錢公公,她不禁喜笑顏開,在床沿坐正了身體。

小錢公公也笑得親切,他對秋菀行了個禮,然後從袖子裏取出兩封信來,恭敬客氣地遞了上去:“秋菀姑娘,這是太子殿下新寄來的信。”

聞言,冬葵好奇地湊了過去,将下颔放在秋菀的肩膀上,有些訝然地說道:“哇,菀菀,算上這兩封信,這個月太子殿下已經給你寄了七封信了……”

看到冬葵饒有興致的模樣,小錢公公只覺得她傻,不知道避嫌這兩個字怎麽寫,不過還好,秋菀姑娘一向脾氣好,又從來不把她當外人。

這麽想着,小錢公公有點好笑,也有點無奈地對冬葵道:“哎呀,冬葵,你怎麽這麽沒眼色呢,快快快,快出來。”

坐在床沿的冬葵被拉走,一臉茫然:“喂!小錢公公,你幹什麽呀?我怎麽沒眼色了……”

廂房裏只剩下秋菀一個人,她珍惜地摩挲着兩封信,慢慢地将信紙展開。

略微有些皺的信紙上,陸沅寫的楷書鐵畫銀鈎,熟悉的字跡,讓秋菀看着看着,心裏欣喜的同時,眼睛有點泛起酸澀。

陸沅在信中告訴秋菀,清州叛/亂的流民已經被安置妥當,洪災也已經疏通得差不多了,想來很快,他就可以回到京城了。

秋菀速度很快地将兩封信都看完,卻又跟對待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珍寶一樣,将兩封信不覺厭煩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良久,她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将陸沅的信抱在懷裏,好像抱着曾經觸碰過他手掌的體溫的信紙,也同樣可以抱住殘存的,屬于陸沅的氣息一般。

呆坐了一會,秋菀抱着那兩封書信,躺倒在床上,忽然傻笑了一聲,然後平躺着看着帷幔的帳頂,有些出神。

殿下快要回來了,這可真是太好了……在含笑的唇畔彎彎,漸漸沉入睡夢的黑甜鄉的時候,秋菀在腦海裏,一直這樣想着。

所有的一切好像在朝着她曾經做夢都不敢想的方向發展着,她離她所期盼的,好像忽然之間,變得觸手可及。

覺得未曾被幸運過多眷顧的秋菀,頭一回知道,原來她也可以被命運這樣善待,她也可以,如此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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