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徹底瘋了

第50章 他徹底瘋了

見孟懷辭久久未答, 宋清音以為他酒醉腦子轉不過來,猶豫須臾,将玉帶放下, 繼續為他脫喜服。

她一邊動作, 一邊輕聲問:“喝了多少酒?有沒有不舒服?頭疼不疼?”

宋清音的聲音和她本人一樣沁着微微的涼,不似尋常新嫁娘一般含羞帶怯,雖是說着關心人的話, 聽上去卻沒有多少關切之意, 不像妻子對丈夫,而是大夫對病人。

饒是如此, 仍叫孟懷辭喉嚨幹澀。

“喝了十多盞, ”他垂眸看着為自己寬衣的妻子,低低回答, “疼。”

宋清音動作一頓,擡眼看向他。

她的目光乍然投來, 孟懷辭眼睫重重一抖, 呼吸屏住, 卻未曾移開視線。

宋清音沉吟片刻, 将那身大紅喜服挂在橫架上,随即開口:“解酒湯還在熬,若大人很疼……”

“很疼。”

“……”宋清音一噎, 半晌才道,“那便請大人坐下罷, 清音為大人按一按。”

孟懷辭心跳如雷,将目光移向四周, 最終在椅子與床之間卑劣地選擇了後者,邁步走到床前坐下。

宋清音在妝臺前将頭上的釵環步搖一一迅速卸了, 如瀑青絲瞬間垂落。孟懷辭從後看去,見眼前人長發掩細腰,曼妙婀娜到極致,不受控地憶起與她有過的那三日。

那三回中每一瞬的失神迷魂,她每一個表情,及她難耐時的每一道聲音,孟懷辭至今都還清晰記得,如在昨日。

他看着宋清音一步步走近,坐在身側,再擡手為他按揉穴位。

纖指輕輕插入他發間,指腹柔而不失力道地在他頭頂和後腦打圈按着,陣陣酥麻自天靈蓋而下,傳至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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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被她緩解,另一處卻越發難受。

孟懷辭怔怔擡眼看着這精心布置的洞房。

芙蓉暖帳鴛鴦被,大紅囍字龍鳳燭。

洞房花燭夜,新婚夫妻本該纏綿交頸,共赴雲雨。

他明知不該奢望太多,不該逼宋清音太急,卻仍不受控制地在內心深處滋生不該有的渴求。

婢女在此刻送解酒湯進來,宋清音見後立時收回為他按揉腦袋的手。

溫柔力道撤去,疼意再度席卷而來。孟懷辭不發一言,接過解酒湯,垂眸飲盡。

宋清音洗淨臉上妝容,換了件水紅色的綢裙,立于床前微微俯身探他臉頰溫度時,玉巒欲墜似求托攏,與盈盈腰身呈現出柔美至極的弧度。

綢裙面料柔軟絲滑,可孟懷辭卻知它摸上去遠不及裙下雪軀。

孟懷辭克制地閉上眼。

洗漱過後,他躺在宋清音身側。兩人默契地各自平躺着,中間隔了半個人的距離。

紅燭靜靜燃着,只偶爾因燭油回落而爆出不輕不響的聲音。

久久的沉寂之後,宋清音稍稍偏頭看向枕邊躺着的男人,驀地開口:“可以的。”

孟懷辭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宋清音語調平靜:“可以圓房。”

孟懷辭心神俱顫,怔怔看着面前仙姿玉貌的女子,啞聲道:“你……當真肯與我圓房?”

宋清音點頭:“大人如今是我夫君。夫妻敦倫,本就名正言順,理所應當。”

她自十三歲開始悄悄行醫,雖治女不治男,但也正是因診治過多位婦人,所以比之旁的貴女更懂男女之事。

讓正當年輕、血氣方剛的新婚丈夫忍一年不碰自己,大抵只有兩個結果,一是他憋出毛病,二是妾室進門。

雖依着孟懷辭的性情,妾室進門應是不可能,但若讓他憋出毛病,宋清音身為醫者和妻子,也不大忍心。

她既應了這門親事,就該試着大方面對,不能扭捏抗拒,讓兩人面子上都過不去。

她與孟懷辭約定好的那一年,并非是要拒行妻子之責,只是那段沒有見光的感情太長太深,付出的努力太多,她需要些時間接受。

接受自己從小開始學着如何做好那人的妻子,一直學了十餘年,将自己雕琢成那人或許會喜歡的模樣,最終嫁的卻是那人的妻兄。

孟懷辭伸臂将宋清音帶入懷中,手掌箍在她腰上,掌下觸感柔軟滑嫩。他呼吸粗重幾分,聲音喑啞:“再說一遍方才那句話,可好?”

宋清音一怔,依言重複:“大人如今是我夫君……”

“夫君”二字剛落,孟懷辭的唇瞬間貼了過來。

雖只是唇瓣相貼,宋清音仍是渾身一顫,想起自己方才之言,纖指緊緊攥住他的寝衣,終是沒有別開臉。

她竟沒有躲。

醉意在此刻湧将上來,淹沒孟懷辭殘存的理智,又在一瞬間化為烈火,灼得他口幹舌燥,渾身的血液都燒得滾燙沸騰。

他從宋清音唇上離開,眸光沉沉落在她面上,聲音啞得厲害:“我是你夫君,所以今晚想做什麽都可以,是不是?”

宋清音思慮須臾,輕輕點頭。

能做的事不過是圓房而已,先前已做過多回,她已不覺羞。

得到回應,孟懷辭立時低頭撬開宋清音的唇瓣,貪婪地向她索取甘甜。

縱然已有過三日,此刻卻是他們的第一個吻。

孟懷辭難以自持,全然沉浸在這個吻中,再也無法分神去想其他,一雙手緊緊箍着她,不讓宋清音掙脫半分。

宋清音的腦子因缺氧而昏沉發暈,眼前是他放大的俊顏,鼻尖全是他清冽的氣息。

綢裙不知何時已落在了地上。醉酒的男人此刻仿佛變了一個人,不再如從前那般溫和守禮,不容她抵抗推拒,不容她躲避逃離。

夜色漸漸淡去,天光顯現,最後大亮。

鶴時院的婢女和小厮不由面面相觑。按規矩,世子爺本該一早就帶着少夫人去主院向老爺和夫人敬茶的,但此刻已過巳時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催促。

屋內宋清音崩潰萬分,忍不住哭着朝孟懷辭喊了句和離。

聽到兩個字,孟懷辭渾身僵住,醉意瞬間散去,眸底重歸清明。

他薄唇輕顫,喉間如塞滿了尖利刀.刃般開口腥甜,出聲艱難嘶啞:“你……說什麽?”

宋清音自知失言,咬唇不語。

孟懷辭胸腔裏那顆心撕裂般地發疼,怔怔看她許久,忽地放過了她,下床撿起寝衣穿上,垂眸靜立片刻,穩着聲線開口:“對不住,是我酒醉混賬,以後不會再這樣了。你別生氣。”

實則不全是這個原因。

自那三日過後,他已有三個多月未能見到宋清音,日夜被思念侵蝕,一朝再見,又是與她的大婚,醉意驅使之下,終是理智全失。

宋清音默了默,搖頭道:“沒生氣,我知曉大人被灌了很多酒。”

她暗暗揪緊錦被,語氣有些不自然:“方才我是受不住了才一時失言,大人別往心裏去。”

孟懷辭眼眶發燙,低低“嗯”了一聲,轉身命人擡水進來,待下人退出門外,便走至床前去抱宋清音。

宋清音往後一縮:“不必勞煩大人,我讓婢女進來伺候我沐浴就好。”

孟懷辭的手在空中定了一瞬,爾後若無其事地收回來。他垂眸點頭:“好。”

待兩人都各自沐浴完,孟懷辭尋了盒白玉膏出來交給宋清音,輕聲道:“我這回用力了些,不知有沒有弄傷你。這盒脂膏藥性溫和,消腫止疼很有效用。你應不願我替你上藥,便讓婢女替你抹罷。”

宋清音玉顏染粉,低聲謝過。

但她不願讓兩個未經人事的丫頭看見自己那一處被欺侮過的模樣,便自己拿着脂膏上床,在帳中抹藥。

孟懷辭隔着芙蓉帳凝望着宋清音。紗帳朦胧了妻子的身影,瞧不真切,孟懷辭卻可想象出她将銅鏡放在身前,細眉微蹙,貝齒輕咬櫻唇,對着鏡子忍着疼抹勻脂膏的模樣。

他猛地閉上眼,将那一幕抛出腦海。

帳中的宋清音抹好藥,将白玉膏合上,不經意間看見左腕上的紅印,忍不住伸手按了按。

這樣的印子,她身上還有許多,深深淺淺,不知要幾日才能消去。

昨夜無論她怎麽哭着用力推孟懷辭都沒有用。當孟懷辭終于放過她,擡起頭時竟還啞聲問她喜不喜歡被這樣對待。

成婚前的那三回,雖也能瞧得出來孟懷辭沉溺其中,但他從未如昨夜那般雙眸赤紅,如癫似狂。

宋清音一嘆。孟懷辭端方持重,昨夜種種孟浪之舉,應都是喝醉了酒的緣故。

她換了身正紅襖裙,梳了個簡單大方的婦人髻,跟着孟懷辭去主院向公婆敬茶。

敬茶時已近午膳時分,饒是宋清音性子再淡然也覺羞臊。

孟國公夫人的眉眼中卻都是笑,打量着這剛過門的兒媳,真是越瞧越滿意。

身邊的媽媽說,她這兒子竟鬧了人家姑娘一整晚加半個上午,顯是喜歡得緊。

懷辭去年十月之前一直犟着不肯娶妻,快二十三了屋中還連一個女人都沒有,她送去鶴時院的貌美丫頭,有一個是一個,全被他送了回來。

她還當兒子生性如此,原是心裏早早就裝了人。

眼見兒媳眉宇間有倦色,兒子望向兒媳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孟國公夫人知趣地沒有留兒媳說話,放這對小夫妻回屋歇息。

孟懷辭一出主院便将宋清音抱了起來,駭得她小聲驚呼,左右四顧,讓他放自己下來。

“我已命人将這條道上的下人清走,不會有人看見。”孟懷辭不肯松手,“方才見你走路不穩,我抱你回去。”

宋清音緊張地攥着他的衣袍,見走了半路都沒有見到一個下人,才終于放下心來。

孟懷辭見宋清音不再抗拒,稍松了松臂上的力道,讓她在懷中躺得舒服些。

他走得很慢,但縱使再慢,這條路也終會到頭。

進了正屋,他便得将宋清音放下。

這日之後,接下來四個多月,他與宋清音都未再雲雨過一次。

兩人每日默契地合被而眠,一夜無話。

直至六月初九,南方巨洪,孟懷辭奉旨伴駕南巡。

洪災之後往往伴随瘟疫,是以今年同去年一樣,近千醫者随行南下。

宋清音執意要跟他一起去,孟懷辭知她想要與那數千醫者一起治疫,卻無論如何也不敢讓妻子涉險。

洪災、瘟疫、流民、賊寇,他身為朝廷命官,甘願為國盡忠,這些自然都不懼,唯一害怕的,便是宋清音出事。

去年宋清音被王逸擄走之後的那兩日有多恐懼痛苦,孟懷辭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若宋清音跟去南方後有個三長兩短,他定會瘋掉。

出發的日子定在六月十一,宋清音與孟懷辭認識十餘年,頭一回對他說了這麽多話:

“此番南下的近千大夫全是男兒,可災民難道也全是男人?我知朝廷是擔心女醫出事,所以不敢派女子随行,可南邊那些受災的女子怎麽辦?洪發時若她們恰好來了葵水,或是本就有疾,被肮髒的洪水一浸,極易生病。男女有別,你叫她們如何敢讓大夫診治?”

“是,大人是可同陛下商議,派別的女醫前去。但民間女醫地位低下,若哪家女子行醫被人知曉,便連說親都艱難。婦人多疾,需要女醫診治,若女醫一直被視作下九流,走這條路的女子只會越來越少,醫術也很難學得精湛。屆時大人叫那些生病的女子怎麽辦?活活等死嗎?”

“大人,我是鎮國公府嫡女,次輔夫人,皇後親嫂,大昭再難出一個比我還會投胎的女醫了。若我不做這為女子行醫開道之人,誰來做?”

……

孟懷辭沉默良久,啞聲道:“你容我想想。”

他離開正屋,去了書房,直到晚膳時分才終于回來與她一起用膳,卻什麽都沒說。

宋清音默默吃完飯。

半個時辰後,孟懷辭又離開了。

宋清音在窗邊靜坐,看着夜色一點點變濃,忽地垂下眼眸,起身去往書房。

門外的兩個侍衛見她過來,恭恭敬敬地行禮。

宋清音颔首道:“大人在裏面嗎?”

其中一個侍衛回答:“回夫人,大人在裏頭,此刻正在沐浴。”

宋清音點了點頭,并不意外。現下是戌時三刻,正是孟懷辭沐浴的時辰。

她望向那扇門:“開門,我要進去。”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雙雙果斷選擇依言照做。

“多謝。”宋清音淡聲開口,邁步進去,步步走至浴房。

水霧氤氲,孟懷辭眉頭緊鎖,閉目坐在浴桶中,墨發半披半束,水珠沿着那張素雪一般的俊顏流下,淌過冷白硬實的胸膛,落于清水之中。

聽見動靜,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些,緩緩睜開眼,卻在下一瞬驀地怔住:“音音……”

宋清音在孟懷辭愣怔的目光中把門合上栓好,在屏風處寬衣解帶。

孟懷辭心跳一滞,立時扯落身側橫架上的雪綢浴袍,正欲起身披衣,卻聽屏風處傳來妻子的聲音:“你若出來,我便再也不見你了。”

他攥着浴袍的那只手重重一顫,緩緩松開。

宋清音渾身只餘一件玉色兜衣,步步朝他走近,踩着杌凳,進了浴桶。

水波漾開,柔軟身軀貼上來。孟懷辭克制地閉上眼,眼角暈開薄紅。

宋清音捧起他的臉,柔聲喚道:“夫君。”

乍然聽到這聲期待已久的稱呼,孟懷辭心神劇震,怔然睜眼,她的唇也在此刻溫柔印在他臉上,從額間,到眉眼,再是鼻梁,最後吻住他的唇瓣。

她那麽柔軟,那麽甜,努力取悅着他,笨拙又勾人。孟懷辭痛苦而癡迷,怎麽也舍不得推開。

一個吻結束,她摟着他的脖頸輕聲央求,近乎撒嬌,呵氣如蘭:“答應我嘛,夫君,好不好?”

孟懷辭喉結上下一滾,艱難抓住理智:“災區危險……”

宋清音嬌嫩的櫻唇立時又貼了上來,及時堵住他未盡的話,學着他那時在洞房花燭夜的樣子撬開他的唇瓣,極盡纏綿。

孟懷辭渾身僵住。

宋清音離開他的唇瓣,輕輕開口哄他:“夫君答應我,好不好?我也答應你,定會好好保重自身。”

孟懷辭幾乎潰不成軍,聲音帶顫:“若你出事,我……”

“不會。”宋清音抱住他,“夫君護我,我不怕。”

明知她并未喜歡上自己,此刻她的一舉一動都只是為了達成目的,孟懷辭仍是無法自控地陷進去。

宋清音觑他神色,下了最後一劑猛藥,探入水中,伸手握住。

孟懷辭情不自禁悶哼一聲,眼眸頓時變得幽深。

宋清音聽着孟懷辭瞬間急促了幾分的呼吸,伏在他身上将所握對準,緩緩坐下,嘤咛着顫聲開口:“我很歡喜嫁給了你,懷辭。”

孟懷辭徹底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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