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話本(2)
第54章 話本(2)
日光穿透窗紙灑入室中, 落在用質地極佳的紅玉串成的珠簾上,在芙蓉帳內落下一塊塊斑駁的赤痕。
謝洵換好官服坐在床沿,伸手拂去妻子眼角的濕意。
崔明柔在夢中都還在哭求:“別……兄長……別這樣對我……”
謝洵也想這樣哀求崔明柔別這樣對他。
成婚四月便抛下他離開, 未知生死, 音訊全無。他苦苦尋找三年多,被思念與恐懼日夜侵蝕,活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蒼天憐憫, 讓他與妻子再度重逢。他歡喜之至, 妻子卻連他的聲音都聽不出來,還口口聲聲說對自己沒有男女之情, 不肯要他, 腹中孩兒也已沒了。
孩子,承了他與妻子各一半血脈的孩子, 就這麽沒了。
謝洵怔怔落下兩行清淚,須臾後又漠然擡手抹去。
他低下頭咬了口妻子細嫩的臉蛋, 在其上留下一圈淺淺的牙印, 恨聲道:“你這抛夫堕子的狠心婦人, 欠我一個夫人和一個孩子, 都得賠給我!”
聽見崔明柔在熟睡中嗚嗚哭了兩聲,謝洵閉了閉眼,俯身親了親那朝思暮想的唇, 啞着聲線開口:“當真又狠又笨,都無家可歸了還不回村子。我的人在村中守着, 你一回去就會被好好送到我身邊。你從前不是想要穿金戴銀過富貴日子麽?我如今什麽都能給你。還找什麽熠王舊部……好在陛下沒有直接命祁銜清殺了你,而是送來血襟司, 不然你早沒命了。”
因今日需入宮向天子細禀皇後明州遇刺案犯人審問處置的結果,謝洵無法多留, 匆匆出門上馬。
侍衛憂慮道:“大人,陛下若知曉您用假死藥将夫人換出來,恐會降罪于您。”
“無妨,”謝洵平靜地說,“大不了同她一塊死。”
侍衛一驚,不敢相信這話竟是從自己這涼薄狠戾的主子口中說出來的。
禦書房中,寧雲簡靜靜聽完謝洵彙報的事宜,端起禦案上那盞茶淺啜一口,旋即狀似不經意地低聲問道:“謝二,昨日血襟司可有什麽特別的事發生?”
“回陛下,”謝洵鎮定開口,“血襟司一切如常。”
“是嗎?”寧雲簡輕笑一聲,“就沒有哪個女囚犯被人偷偷送出去金屋藏嬌?”
說完這句話,他收了笑,定定看着謝洵,緩聲道:“謝二,你好大的膽子。”
謝洵心跳一滞,對着寧雲簡跪地叩首:“臣有罪!”
寧雲簡淡淡俯視謝洵:“她便是你那尋了三年有餘的妻子?”
謝洵默了默:“是。”
寧雲簡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嘆道:“謝二,她此番參與謀害朕的皇後,朕留不得她。”
謝洵臉色煞白,重重磕頭:“還望陛下看在她是受人所迫的份上饒她一命,臣願代妻受過!”
寧雲簡蹙眉看他許久,指節在禦案上輕叩。
謝洵閉了閉眼,艱澀出言:“表兄。”
寧雲簡叩禦案的動作頓止,垂眸看着他。
“臣自三年前回到謝府後便一直追随表兄,匡扶正統,扶持陛下登基,暗中除盡不順服表兄之人,助陛下穩固朝堂。”謝洵擡手解衣,露出胸膛上道道橫縱交錯的刀痕,“三年來臣數度陷于險境,從不曾後悔懼怕過,如今只求表兄看在臣昔日之功的份上想,應允臣以吾命換吾妻。”
寧雲簡怔怔看着那道道猙獰可怖的刀疤,旋即別開臉,輕咳一聲:“求情就求情,脫衣做什麽?”
“……”謝洵默默将官服穿好。
“回你的血襟司上值罷。”寧雲簡嗓音低沉,“歸家後管好你那夫人,別讓她再被誰逼着過來害朕的皇後,若管不住……”
謝洵愣住:“陛下不要臣的命了?”
寧雲簡笑罵一聲:“滾!”
謝洵也笑了,爾後斂容肅然道:“臣保證臣妻此後絕不會再傷表嫂半分。”
他知曉自己這尊貴至極的表兄将表嫂視作心頭肉,雖放過了妻子,卻定會安插眼線監視。若再有下次,自己妻子怕是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就會被表兄手下的人千刀萬剮。
寧雲簡輕“嗯”了聲,往門口方向擡了擡下颌:“你走吧,朕也要回紫宸殿批折子了。”
謝洵心緒複雜。
陛下直接将皇後須住長春宮這條祖規改了,如今與娘娘同住紫宸殿,每日除卻上朝和會見大臣外,旁的時間都可與娘娘待在一處。
反觀他自己,白日需上值,最早也要傍晚才能歸家。
他幽幽一嘆,行禮告退。
寧雲簡看着表弟離開的背影,忽地喃喃道:“謝二那張臉向來是冷冰冰的,一副活膩了的模樣,今日瞧上去倒是有幾分年輕人的模樣了。”
肖玉祿笑着應是,卻想起娘娘當初假死之後陛下也是終日沒有半點歡愉,直至去年中秋與娘娘重逢,才終于重得笑顏。
寧雲簡出了會兒神,随即起身出了禦書房,擺駕回紫宸殿。
崔幼檸聽見殿外傳來此起彼伏的請安聲,擡頭望去,見寧雲簡眉眼含笑朝自己走來,立時将話本放下:“回來了?”
“嗯。”寧雲簡将崔幼檸單手抱起放自己腿上,低頭吻了吻她的鬓發,“又在看什麽故事?”
崔幼檸卻蹙起了眉,将小案上那話本子遞給他,臉色稍肅:“我覺得有些古怪。”
圓嫩嬌美的臉蛋嚴肅起來有一種可愛的喜感,寧雲簡沒忍住伸手捏了一把,感受到手中柔軟滑膩到不可思議的觸感,情不自禁嘆了嘆:“嗯,說說看。”
“跟你說正經的。”崔幼檸不高興地掙開,“你還記得去年那本黎霭和卿檬的故事麽?就是那個和我們的經歷極像的,寫了卿檬的父親與黎霭是政敵,寫了卿檬追逐黎霭多年,寫了黎霭被卿家陷害失了官位,還寫了卿檬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
“當時我還當是巧合,可今日新出的續集裏講了黎霭的表兄,言道此人是個武将,高門嫡長子,少時曾流落在外為奴,一朝遭難,恰巧遇見一位雲小姐,因長得極像雲小姐那英年早逝的青梅竹馬心上人而被撿回了雲府。”
“此後三年,雲小姐将黎霭的表兄視作心上人的替身,予他溫柔情意,屈尊為他做衣做鞋繡荷包,凡事都不問緣由站在他那一側,甚至還不管不顧為他擋棘鞭,被鞭上的刺紮得後背鮮血淋漓都仍是沖他笑。”
“黎霭的表兄本是冷心冷情的性子,卻也被雲小姐一日日捂暖,日益深陷,直至真相曝露,得知自己只是替身,絕望痛苦之下去質問雲小姐,卻因說了雲小姐那心上人一句惡言而被毫不留情地趕出了雲府,自此因愛生恨。”
“後來黎霭的表兄被高門尋回,雲府卻卷入一樁案子而被判奪爵流放。雲小姐迫不得已褪衣相求于他,此後嫁作他的正妻,卻仍忘不了早逝的心上人,黎霭的表兄因而愈發恨她,在外敬她尊重她,私底下卻在言語和……床笫之間羞辱于她。”
“雲小姐痛苦不已,于是在誕下孩兒之後假意說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喜歡上了他,想與他好好過日子,還将先前無比珍視的竹馬的遺物當着他的面燒了。她夫君狂喜萬分,多次試探後才終于敢相信,漸漸卸了防備。”
“待得黎霭的表兄生辰第二日,雲小姐突然出逃,到粦州時營造出被山賊殺害的假象。她夫君尋到時那具屍首已被蟲子咬得辨不清面目了,值錢的釵環首飾也都被搶走,但見到那具屍首身上衣物和戴的紅繩以及肩上的刺青,當場就嘔血不止。”
……
崔幼檸猛地抓住寧雲簡的手臂,激動道:“你說這故事前大半段是不是與你那表兄宣平侯世子謝溪的經歷一模一樣!他那妻子孫芸我識得的,當時孫芸曾親口向我吐露對謝溪的不滿,說她在謝溪眼裏與……娼.妓無異。”
寧雲簡翻開話本細看。
崔幼檸未将故事講全,其實還有一段,言道孫芸在江南藏身之地看見了恰巧來游玩的黎霭和卿檬,因擔心他們發現自己,便買通了一個道士,讓道士對他倆說若不立時回京就會遭禍。
這話太過晦氣,兩人于是提前返京。也就是這提前的一日,讓兩人行至南郊時剛好撞上山崩,黎霭受了重傷,卿檬雖因有夫君以身相護所以只受了輕傷,但臉上卻被尖利山石劃了一道,毀了容顏。
寧雲簡捏着話本最後一頁,指尖微微顫着。
崔幼檸蹙眉道:“是有人拿我們做噱頭麽?還是說那人神通廣大,手握許多情報,卻不便直說,所以寫成話本提醒我們?”
寧雲簡合上話本:“謝溪的生辰還有兩月有餘,正是十月初,朕的确打算在那時候帶你去江南游玩。”
崔幼檸不禁訝然:“這事連我都不知道。難道寫話本的人竟還能讀你的心不成?”
自然不可能。寧雲簡垂眸看着這話本的柔粉色封皮。
柔粉正是阿檸最喜的顏色。
那背後之人寫這故事,是為了阿檸。
這不得不讓他想起沈矜。
可若真是沈矜,為何不像上回在明州那樣直接出手救阿檸呢?
或者反過來,沈矜明州救阿檸那回,為何不寫在話本上來提醒他們,而是選擇現身?
寧雲簡忽地擡眸。
不對,熠王舊部有機會刺殺阿檸是因為阿檸與他分頭行動,若阿檸未去救治災民,而是留在他身邊,那些人絕不會有機會傷害阿檸。
救治災民是宋清音先提出的,若沈矜未救宋清音,她便不會有機會去明州,阿檸也就不會與她一起救治災民。
因為有宋清音的存在,明州一行已與夢中的發展不一樣了。所以即便沈矜将預知夢從頭到尾做了個遍,也不會知曉阿檸會在明州遇刺。
沈矜會在明州救下阿檸,應只是憂心災區危險,所以跟來相護。
但沈矜知曉明州會爆發洪災麽?若知曉,為何不提前告知何時洪災爆發,救下那些百姓?
應是不知曉的罷。
正如他自己也曾做了那種夢,亦只看見了一幕幕片段,卻不知期間大昭何時何地會發生天災。
崔幼檸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思緒:“若這事是真的,謝溪畢竟是你親表兄,你要提醒他麽?”
寧雲簡沉吟片刻:“感情之事最忌他人插手,還是看看他們自己有無緣分罷。你我十月不去江南了,朕讓人盯着孫芸,看看她會不會出逃,又會不會躲去江南,再算着日子讓南郊的百姓轉移至別處,瞧瞧會不會發生山崩。”
“嗯。”崔幼檸輕輕啃了啃他的喉結,“卻只怕你屆時若真看見你表兄嘔血不止,會于心不忍。”
“他是武将,身強體壯,嘔點血不算什麽。朕至多明年春下江南巡訪時帶上他,旁的全看他自己。”寧雲簡悶哼一聲,眸光暗了暗,昂起頭捧着她的臉送至自己脖頸處,喉結上下一滾,啞聲開口:“再咬一咬朕。”
崔幼檸依言啓唇含.吮,卻不敢太用力弄出痕跡,否則明日朝臣就都知道她做過什麽了。
她沒啃多久就停下,因着寧雲簡忍不住了。
他聲音啞得厲害:“想在何處?禦案?妝臺?窗邊?金柱邊?還是其他地方?”
崔幼檸:“……就不能在床榻上麽?”
寧雲簡抿了抿唇:“你答應了。”
“……”
寧雲簡笑着将崔幼檸抱起來颠了颠,爾後大步走向龍床,聲音輕而缱绻:“聽娘子的,你我在此處。”
但這回他卻沒立時欺過來,而是下床去不知何處捧了個匣子回來,從中取出個玉制的精巧玩意。是兩顆玉.球,中間以珠線相連,也不知其中有什麽機關,兩者靠近時其中一顆竟不停顫動起來。
見崔幼檸疑惑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玉,寧雲簡好心向她解釋:“這是番邦上貢的好物,朕助你試試。”
何意?
崔幼檸眼睜睜看着他将那顆會動的玉珠送入,再将另一顆貼近。
她立時戰栗着攥住了寧雲簡的衣袍,顫聲道:“取出來。”
寧雲簡低頭溫柔地親着她:“不。”
于是她立時去搶那根珠線,卻被寧雲簡制住,掙脫不開。
寧雲簡一手制住她雙腕,一手捏着玉,垂眸欣賞她反應。
崔幼檸受不住,不禁羞憤大哭:“我讨厭你……”
寧雲簡立時俯身堵住她的唇。
待她無力發軟,寧雲簡将玉輕輕拽出,望着其上包裹的晶瑩,低低笑了笑,湊她耳邊輕聲開口:“不是挺喜歡的嗎?”
崔幼檸瞬間捂住耳朵。
寧雲簡卻不肯放過她,将她捂耳的手扯下來:“好用嗎?”
“……”崔幼檸咬牙切齒,“寧雲簡,你別太過分!”
寧雲簡恬不知恥地繼續道:“玉好用還是朕好用?”
“……滾!”
寧雲簡挑了挑眉,用帕子将玉擦淨後放回匣中,再将匣子丢去一邊,爾後引開她雙腿欺了過去。
颠蕩之中,他看着崔幼檸嬌顏之上暈開的酡色,聽她細細的喘和貓兒似的嘤咛聲,稍顯得意地挑眉笑了笑,愈發賣力:“看來還是朕好用。”
*
崔明柔頗覺有些難熬。
謝洵每隔一日便要拉着她雲雨,每每都從夜裏到次日天明,在裏面埋上許久才肯抽離。
她哭着拒絕,謝洵卻冷着一張臉說要自己再給他懷個孩子。可明明有許多回他都故意弄在了外面,就算是在裏面,也每每一結束便幫她沐浴,哪像是急着要孩子的模樣?
如此過了兩個多月,到了十月初二,是謝洵兄長宣平侯世子謝溪的生辰。
因血襟司太過機密,指揮使又是其中最重要的官員,是以謝洵是被天子賜府另住的。
但謝世子生辰,謝洵自然要帶着她回宣平侯府為謝溪慶祝。
謝氏兩子其實感情并不深厚,倒不是性情合不來,只因謝溪與謝洵少時被雙雙擄走,十八十九歲才被尋回,并未在一處長大。
謝溪與謝洵一樣不愛笑,但望向他夫人孫芸時卻眼神晶亮,溫柔得像是能掐出水來。
孫芸是個玲珑剔透的美人,處事圓滑,叫人挑不出半分錯處。
崔明柔望着孫芸膝前那粉雕玉琢的小小人兒,忍不住上前躬身去瞧,聲音下意識放柔了幾分:“好可人疼的孩兒,叫什麽名字呀?”
“瑾呈,謝瑾呈。”孫芸笑着幫一歲的兒子回答,“陛下賜的名字。”
見崔明柔的眼睛都快挪不開了,孫芸善解人意地低頭對兒子說:“叔母很喜歡你,去抱一抱叔母好不好?”
小瑾呈繼承了謝氏一脈的矜傲冷然,聞言小臉繃緊,漂亮的眼眸中閃過幾絲掙紮,卻仍是選擇聽從娘親的話,眼一閉心一橫,視死如歸般朝崔明柔張開短短胖胖的雙臂。
崔明柔心跳如雷,小心翼翼地俯身抱他起來,将那小小軟軟的身子擁入懷中後,瞬間就紅了眼眶。
謝洵站在崔明柔身後默默看着她。
待宴畢回府,謝洵揮退下人,走到妻子面前。
崔明柔見謝洵目光沉沉,頓時有些緊張,只恐他是因為今日見到自己抱侄兒,想起被她一碗堕胎藥殺死的孩子,要找她算賬。
謝洵見崔明柔一直發抖,抿緊薄唇,伸臂将她攬入懷中:“怕我做什麽?”
崔明柔聞言抖得更厲害了。
謝洵閉上眼,将崔明柔擁緊了些:“是不是很難過?”
崔明柔一怔。
謝洵吻了吻她的頭發:“孩子是在你腹中懷的,即便你是自願喝的藥,定也會難過,是不是?”
崔明柔哽咽難言。
謝洵感覺到肩上衣料洇濕,伸手撫摸她的頭:“那時喝藥後疼不疼?”
崔明柔頓了頓,搖了搖頭。
謝洵眼角發紅:“騙子,堕胎哪有不疼的?”
聽到這句話,崔明柔眼淚簌簌而落,粉唇顫動許久,忽地改口道:“疼。”
她聲音發顫:“好疼。”
說完這兩個字,崔明柔攥緊丈夫衣袍,指節用力到發白,放聲大哭。
謝洵心如刀絞。
*
謝溪自浴房出來,朝坐在床沿的妻子走去,垂眸瞥了眼睡姿乖巧的兒子,壓低聲音道:“睡着了?”
孫芸點頭。
謝溪抿了抿唇,俯身将孩子輕輕抱起來交給婢女。
婢女與兒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的那一瞬,他立時回身大步走向妻子,猛然将她壓在身下。
孫芸用手抵着他肩,故作疑惑道:“做什麽?”
“芸兒,好芸兒。”謝溪眼中的矜傲全然消失不見,只餘情意與欲念。他低頭蹭了蹭妻子的臉,語氣讨好:“今日是我生辰,可憐可憐我罷。”
“哦?生辰呀……”孫芸聲音含媚,伸出纖長白皙的食指順着他腰線往下劃,戳了戳,聽見他瞬間粗重些許的呼吸聲,擡眸沖他甜甜一笑,“好罷。”
謝溪如蒙大赦,再難自持,立時欺了過去。
久旱逢甘霖,謝溪難免粗.暴了些。
“輕點。”孫芸素手撫上他的臉,嘤咛着開口,“急什麽,都給你。”
謝溪依言緩了下來,粗.喘着低眸看她:“都給我?”
孫芸笑:“嗯。”
謝溪喉結上下一滾,啞聲道:“芸兒真的喜歡上我了嗎?”
“嗯,我愛你。”孫芸聲音溫柔:“我想與你恩愛一世,白頭到老。”
謝溪抿緊唇瓣,眼淚一顆顆砸下來,哽咽道:“你可不要騙我。”
孫芸微不可察地頓了頓,爾後像是負氣般嘟囔:“騙你做什麽。兒子都給你生了,還不信我!若不喜歡你,給你生孩子做什麽,那麽疼……”
想起那日妻子生産時的險狀,謝溪無瑕再糾結于方才的問題,後怕又心疼地低頭親了親孫芸:“是我不好。日後不生了,有呈兒一個便夠了,我會喝絕子湯,不叫你受罪。”
孫芸怔住,絲絲愧疚和糾結湧上心頭,卻又在記起從前他對自己的冷嘲熱諷後死死按下。
不能心軟,絕不能心軟。
她定了定神,摟住謝溪脖頸迎合。
謝溪驚喜不已,沉溺在歡愉之中,一聲聲喃喃叫着她的名字:“芸兒,好芸兒,好娘子……”
孫芸閉上眼,任他予取予求。
終歸夫妻一場,還育有一子,便允他歡喜些罷。
反正今晚是最後一夜了。
她明日便會離開。